“你叫栾布?”
“是的。”
“你曾跟随臧荼造反?”
“对!”
呵,刘邦瞥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你倒是挺理直气壮的。
“如今你又跟随梁王造反?”
“梁王不曾谋反!”
栾布板着脸,认真的说道:“梁王自从封国之后,一直都在想办法治理好梁国,他解散了旧部,大量的裁减军队,将兵器打造为农具,安抚有异志的将领,我也曾见过真正要造反的人是什么样的,绝对不是梁王这样的!”
刘邦冷着脸,“你的意思是,朕做错了?”
栾布说道:“陛下错矣!”
刘邦勃然大怒,他猛地跳起来,指着栾布,叫道:“赶快这厮带出去烹杀!”
栾布脸上没有一丝惧怕,他高高的抬起头来,傲然的说道:“陛下被困彭城,兵败于荥阳、成皋一带的时候,项王之所以不能顺利西进,就是因为彭王据守着梁地,跟汉军联合而给楚为难的缘故!”
“在那个时候,只要彭王调头一走,跟楚联合,汉就失败!跟汉联合,楚就失败!”
“垓下之战,没有彭王,项羽不会灭亡,现在天下已经安定了,彭王接受符节受了封,也想把这个封爵世世代代地传下去,现在陛下仅仅为了到梁国征兵,彭王因病不能前来,陛下就产生怀疑,认为他要谋反!”
“哪怕没有任何造反的证据,就想要诛灭他的家族,哪有这样残暴的皇帝呢?”
“若是您觉得愤怒,那就请烹了我吧!”
栾布劈头盖脸的将刘邦训了一顿,刘邦却是大笑了起来。
他指着栾布,开心的对左右说道:“这个人可以被重用!”
.......
“所以,你就来做我的舍人?我大汉有这个官职吗?太子舍人我倒是知道,整日跟在二哥身后,对他指指点点,可是我连封国都没有,你当什么舍人?阿父这是在糊弄你啊!”
刘长摇着头,为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前途感到深深的担忧。这是被阿父给忽悠了呀,还过来给自己当舍人,当个屁啊,我这自己的钱都要通过赚差价的方式来要,哪里养得起什么舍人。
栾布板着脸,严肃的说道:“公子说的不对,陛下对我说:朕的公子长,天资聪慧,善良仁义,奈何因朕忙于国事,疏于管教,愈顽劣,不成体统,无君王威仪,特令我为王下舍人...”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想代替阿父来管教我呗?”
“不敢,臣只是跟随在公子左右,纠正公子之过失。”
刘长一愣,笑着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劳烦,我也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只是有些时候,我希望你能多帮帮我,不要将什么事都告诉阿父阿母,稍稍纵容,毕竟我年少,若是君能相助,等我有了封国,定不会忘了您。”
栾布认真的说道:“正是因为公子年少,因而要灌输您的行为,不然等您长大了,就无法再改正了,若是纵容您的行为,那我就不是一个称职的臣下了。”
听到栾布的这番话,刘长勃然大怒,当即显出了原形。
“呵,我实话告诉你,我长这么大,还不曾有人敢管教我呢!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教我?阿父的命令,我不能反驳,可若是你不知好歹,我就烹了你!!”
刘长恐吓道。
“身为人臣,若是不能完成自己的职责,那还有什么颜面活着呢?请公子现在就将我烹了吧!”
“你!!!”
“你欺负我年少无力是吧??你等着,等着啊!等我有了封国,第一件事就是烹了你!”
手无半点实权,麾下没有半个甲士的公子长,面对如此软硬不吃的舍人,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咬着牙,在心里暗自誓,迟早有一天要烹了这厮!
从这天开始,刘长的快乐就消失了。
他无论去哪里,身后总是跟着一个板着脸的严肃的年轻人,监督他的一言一行,他终于体会到了二哥的感受,不过,跟二哥那乐在其中不同,刘长是无比的愤怒,不能等到封国了,必须要尽早将这厮给除掉啊!
“公子不可不告而外出!”
“公子不可随地便溺!”
“公子不可动手殴打舍人!”
“公子不可....”
没过几天,刘长就擦着眼泪,坐在了吕后的面前。
“阿母...让那厮离开吧...我以后听话...一定听话,我这实在是受不了啦!”
吕后笑吟吟的看着他,你也有今天?
然后,吕后就召见了栾布,亲自嘱咐他,“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若是这竖子敢惹事,不听话,就直接来告诉我!”
一大一小两人走出了吕后的住所,刘长迟疑了片刻,刚才抬起头来,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母后?”
“告诉什么?”
“我用石头丢你的事情....”
栾布认真的说道:“臣是公子的舍人,公子是臣的主君,臣看着公子,不是因为陛下和皇后的吩咐,是为了改正主君的过失...公子对臣,那是君与臣的事情,臣不会将这种事告诉外人。”
“你....不是他们派来的密探吗?”
“臣乃公子之臣也。”
刘长呆愣了片刻,“你的头还疼吗?”
“不疼。”
“那个....对不起啊...我本来只是想吓唬你的...没想到,准头那么好...”
“无碍,不过,公子要牢记,中人当然可以肆意的对待自己的门客,可公子将来是要为王的,为王者,要体恤属下,将自己的臣下部将们当作子嗣那样对待,不能有无礼之处,否则,将会给自己带来大祸。”
或许是因为无法反抗,又或许是栾布的话真正打动了刘长,反正,从那之后,刘长也就默认了自己身后的这个跟屁虫。很快,刘邦再次出,准备彻底平定赵代之乱,而吕后却不急着回去。
刘长也不知道阿母想要做什么,不过,他自己是要回去了,本来,吕后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回长安的,可如今,他身边有人看着,吕后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刘长倒是很开心,能回去了,又能开始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栾布却说道:“公子外出而归,不能不备礼。”
“所有公子里,我是最小的,凭什么我给他们送礼啊?”
“正因为公子年少,因而要给年长者备礼...公子可曾收过兄长之礼?”
“收过...”
“那公子可曾回过礼?”
“这...我没钱啊!”
“可以跟皇后要。”
“阿母是不会给的...我每次都想各种办法才能骗...咳,才能要一点...”
“若用以正事,皇后定然会给。”
刘长有些不太相信,可他还是去见了阿母,并且以为长安众人备礼的理由要钱。让刘长无比惊讶的是,阿母居然真的给了他钱,甚至都没有半点迟疑。这让刘长很是高兴,又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
他兴冲冲的跑到栾布的身边,“哈哈哈,阿母给了我三千钱,我准备留下一半,其余去备礼!”
“不可!公子如此欺骗皇后,皇后以后还会信任您吗?”
“行,行,那就留下一千?”
“不可!”
“五百?我告诉你,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最后,公子长还是一脸愤恨看着栾布将礼物搬上马车,不行,不能对他留情,这厮果然还是要烹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