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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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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东风已起!(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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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凌晨。

凛冬的冰冷,亦是彻底化为了漫天飞雪降临了这座动荡不安了许多年的城池。

风雪交加之下,一辆辆马车,亦是在街道之上顶着风雪前行,朝着皇宫午门而去。

在大恒朝,朝议,对文武百官而言,无疑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

大恒初立不过数月,便是一场青史罕见的大战,天子御驾亲征一年有余时间,才回归京城。

再加之天子的行事习惯,俨然是众所周知。

曾经在前明,天子旨意,不经内阁朝堂,底下臣子甚至可拘不领旨。

可如今,天子下旨,几乎从未经过朝堂,甚至,绝大部分事情,天子旨意已下,底下事情都做完了,朝堂中枢,才能后知后觉的知道。

再加之朝廷众多管辖不到之地,原本为天下中枢,决定天下走向的朝堂,在天子的无视之下,某种程度上,竟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今日之朝议,随着昨日突如其来的大阵仗,午门之外,随着一辆辆马车驶来,群臣汇聚之后,气氛明显有些诡异。

事实上,寿王之乱,虽说跟随叛变的朝臣,不计其数,但实际上,朝廷中枢,受到的影响反倒是最小的。

层层递补,层层晋升,便足以轻易解决因朝臣跟随叛乱而出现的官员空额。

故而,在天子归京,确定了官员填补之策后,朝政中枢,亦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之景。

故而,今日之朝议,文官一侧,倒也是出现了众多首次参加朝议的新面孔。

有前些日子,还在军中领兵的,现如今,摇身一变,便换上了官袍,也有地方各省官员,第一次,或再次进入朝堂的。

但无一例外,此刻,这风雪交加之间,是恍若天倾的压力。

没有战事的情况下,这大动干戈,肯定是要做大事,而考核还未开始,地方府县的官员,亦是还未填补空缺,天子是要做什么……

其实,已经很容易便可猜到。

这一场朝议,对某些人而言,注定非是朝议,而将会是……一场审判!

时辰刚到,城门,便在这积雪之中,缓缓敞开。

钟声,亦是着实在城楼之上敲响。

这一刻,在不少朝臣眼中,这通往朝政中枢,权利中心的道路,似乎已然成了迈向地狱的通道。

没有后退,无法反抗,只能在煎熬之中等待着最终的审判降临。

白雪皑皑,风雪交加之间,百官缓缓前行,在雪地上留下两列杂乱的脚步。

在队伍两侧,是披甲执锐伫立的御前营将士

风雪之中火光闪烁,整支队伍,除了踩踏雪地的嘎吱声,所有人,皆是沉默不言,就在不久前,还因开科取士的沸腾激荡,亦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黑暗之中的承天殿恍若一头巨兽,匍匐在黑暗之中,血腥的獠牙,已然张开,似乎,将要吞噬一切。

百官神色亦是愈发凝重,队伍列队完毕后,便是在这风雪之中,等待着上朝的旨意。

天子早已抵达殿中,龙椅之上,天子高座,数名太监手持托盘立于一侧,此时的天子,正饶有兴致的手持这内廷统计而出的赋税收支账册翻阅着。

“陛下,百官已经在殿外侯着了。”

王五轻声提醒,天子却依旧恍若未闻,依旧翻阅着这一册注定将会铭刻青史,成为无数后人研究剖析的账册。

如此,王五也不敢再多言,立在一旁,默默等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子才将账册翻阅完毕,随手放在了一旁宦官手持的托盘之上。

“让百官进来吧。”

天子出声,随即拂袖而坐。

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喝,已然染上一层白霜的百官,才终于踏入了这大殿之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参拜,高呼。

“诸卿免礼。”

“谢陛下!”

群臣起身,有序列队伫立。

天子却是突然灿烂一笑:“诸位爱卿先别急着启奏,朕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和诸位爱卿分享一下!”

此言一出,一道道诧异的目光,顿时汇聚在了展露笑颜的天子上,来宗道与刘起元对视一眼,皆是明显疑惑,这般开场,难道……他们猜错了?

“前几天,宁波市舶司上奏,自八月春宁波市舶司设立,至十月初,宁仅仅三个月时间,宁波市舶司的关税收入,便达近六十余万两!”

此言一出,这个气氛已然压抑至极的朝堂,顿时为之喧哗!

对朝臣们而言,宁波的市舶司,他们自然不陌生,毕竟,彻底推倒海禁这事,当初可是在朝堂上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当然,这所谓风波,也仅仅限于朝堂而已,毕竟,当初天子做出决定之时,可是御驾亲征在外,他们谏言的奏本抵达天子案前时,旨意早已下达。

而当宁波市舶司成了既定事实后,以户部尚书为首的一干朝臣,当初还曾强力要求市舶司历朝惯例,归户部管辖,只不过同样被天子所拒绝。

如此之下,这市舶司,自然而然,也就脱离了朝堂的视线。

谁能想得到,这市舶司,再次冒出来,竟然会是这等光景。

三个月,六十余万两白银!

这数字……

不少已对赋税收入了解的朝臣,亦是下意识的就去与昭武元年的赋税收入对比起来。

这不对比还好,一对比,朝臣的神色顿时各异起来,或难看,或担忧,或惊惧………

两位阁老的神色,俨然是凝重至极了。

果真如他们猜测的那般,天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恭喜陛下!”

不管如何所想,很快,便是满朝恭贺之声。

“哈哈哈哈!”

天子大笑:“三个月,便达六十余万两,想必来年,一年时间,关税之银,恐怕都有数百万两之多。”

“如此,朝廷赋税,定然足以再上一个台阶!”

言至于此,天子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才道:“时值年关,各处赋税,想必都已统计清楚了吧?”

“启禀陛下,朝廷赋税已经统计清楚了,共计……”

正当刘起元硬着头皮出声,话还未说完,天子点了点头,便看向了内廷王五:“各镇及各卫所,今年赋税收入为几何?”

“回禀陛下,各卫所共计上缴余粮四百二十万石,后因战事绵延,又下拨粮有三百一十二万石。”

“各镇之地,共计上缴银七百五十二万三千六百两,小麦一百三十二万石,粮八百二十三万石,丝绵折绢十万丈一尺三分,马草……还要再加上辽东缴获金银统计,金有五十二万两,银七百二十八万两,粮一百三十二万石……”

“各地赈灾共拨给粮三百二十五万石粮,银两百五十三万两,各镇城防修缮拨给银一百六十八万余两,将五十三万石,辽东重建,时至如今,已耗费粮两百二十万石,银两百八十二万余两……”

“还有平抑各地粮价,共计耗银一百三十六万余两……”

“战时供给各部军粮及封赏,不算各卫所消耗之粮,也共计达八百六十八万石,银一千两百三十二万余两!”

“还有朝鲜以及登莱江南两水师,以及……”

“综上统计,由于今年这一战,今年收支完全失控,内帑亏空巨大,未来几年的赋税收入大半都要用来填补亏空………”

听到这个数字,天子自然没有太大神色波动,这些数字,他可谓是早已了熟于心。

钱粮消耗的大头,自然就是这场持续了一年有余的战争。

天大的内忧外患之下,战争,可不仅仅是北疆对蒙古后金的战争,大江南北,无论是数十万营兵,还是遍布大江南北的卫所,几乎就没有一支军队是闲着的。

大恒记录在册共有兵将一百一十八万人,可想而知,供应这么庞大的军队,进行一场持续了一年多时间的战争,消耗有多么恐怖!

军粮随着部队转进而转运,转运距离近尚且还好,距离远的话,如当初转运粮草到朝鲜,路上人吃马嚼,还有那很多地方,根本算不上路的路,一百石粮食,真正运到前线供给大军的,连十石都不到。

仅仅是军粮供给,赋税的那看似庞大的钱粮收入,就完全不够,当初一部分,都是倚靠钱庄商行的存在,从用银购买,到拆借,再到最后的直接调用,这也是为何江南之地的形式,从一开始的把控全局,到后来大半个江南直接失控的最重要原因。

江南富庶之地,之前的掌控,在没有彻底推倒重建之前,本身就全靠经济民生上的制衡,达到一个勉强的平衡。

北方这边如此大的放血,江南民生经济的制衡,自然瞬间告破,也就自然而然,导致了江南的彻底失控。

而且,还有数十万营兵每月的军饷供应,亦是一个天文数字,再者,这一场战争,死伤近十余万,按照规定的抚恤,再加上对死伤将士家属的赡养,一年的赋税,都拿来供给,恐怕都有所不够。

事实上,战争结束至如今,封赏已经完成,但抚恤的事情,限于财政天大的亏空,却还是举步维艰。

宁波市舶司那几十万两关税,几乎是连内帑库房都没进,便丢进了抚恤的天坑之中,连个泡都没冒起来。

天子淡然,群臣在这个数字面前,却是哗然。

正如内忧外患之下,那大恒必亡的定论!

谁不知道大恒强兵纵横披靡,无人可敌!

但这个定论,却还是流传天下,成为当初的天下共识!

究其原因,就是几乎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以重重内忧外患之下,承继大明烂摊子的大恒,财政之上,根本没能力维持住当初的战争。

当初对这场战争的预想,那就是大恒强军纵横披靡,最终在钱粮的难题下,轰然倒塌!

哪怕是后来战局进展愈发顺利,抱着这种念头的人,依旧不在少数。

哪怕是后来战局已经,对很多人而言,最大疑惑,依旧在于,大恒,是怎么维持住这场战争的。

现在数据摆在面前,事实似乎才一清二楚。

支撑起这场战争的,从来就不是朝政中枢的国库,而是独立与朝廷以外的另一套军政体系。

这套被天下人诟病的体系,其高效程度,显然,远远超出了天下人的认知。

尽在边疆,尽在战乱之地,却硬生生的扛起了这天崩之局!

如此对比之下,这个朝廷的作用……

如此念头流转之下,群臣的哗然持续片刻,却是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一股莫名的压抑,亦是再次笼罩了整个朝堂。

“朝廷的赋税,如何?”

这沉寂之间,天子轻笑一声,随即看向户部尚书刘起元,缓缓出声。

这一刻,天子这淡然的声音,对刘起元而言,就仿佛是催命符一般。

有了那让人震撼的珠玉在前,朝廷这不堪入目的数字,他又怎么有脸说出口!

纵使不说这个不堪入目的数字,但刚才内廷的统计,已然清楚说明,大恒,完全是靠天子的那一套体系撑起来的,朝廷,可谓是不仅没有发挥丝毫用处,有丝毫帮助,反倒是出尽纰漏,一次又一次的拖后腿!

犹豫好一会,刘起元才朝天子一拜,缓缓出声:

“昭武二年一年时间,朝廷收粮两百二十余万石,银一百八十万两!”

“而一年时间,赈灾便消耗了粮八十万石,银三十八万两,工部修通州至京城之路,原预算三十万两白银,如今已是消耗银六十万两。”

“户部差遣土地统计,耗银达五十六万两……”

“还有……”

一句句话缓缓而出,群臣的脑袋,亦是越来越低。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前面的光辉太盛,轮到他们这汇报,俨然,不堪入目!

“呵……”

当刘起元汇报完毕,天子却是忍不住轻笑一声:“看来朕的朝臣们,这天下的官员们,可都是天大的圣贤啊,连俸禄都不要,都还尽职尽责的为大恒办事!”

此言一出,殿中瞬间死一般的沉寂,文武百官,甚至连呼吸声,都下意识的放缓了起来。

“朕来给你们算算,各大边镇之地,想来顶多也不过大恒天下的半数吧!”

天子站起身,面若寒霜:“半壁大恒天下,已经将大恒撑起来了!”

“你们告诉朕,剩下的半壁天下,都在干什么?”

“是不是都在肆意贪婪的吞噬着民脂民膏,等着大恒倾覆,好立马改换门庭?”

“数省之地,半壁天下,不仅给不了朕半点助力,连连拖后腿,出纰漏朕就不说了,最后连官员俸禄,都要朕来倒贴!”

“你们说说,朕要你们,有何用!”

此言一出,死寂瞬间告破,群臣哗啦啦的跪倒。

“陛下息怒!”

“朕息怒?”

天子气极反笑,看向来宗道刘起元两人:“来,两位阁老,你们来告诉朕,朕该怎么息怒?”

“臣有罪!”

此刻,来宗道刘起元两位阁老,亦是无言以对,各自摘下顶带,高呼之时,亦是跪倒匍匐!

“不用你们说,有罪没罪,不是你们说了算!”

天子冷喝一声,环视群臣:“朕怕你们是忘了,这天下,已经改朝换代了,现在不是在前明,这里是大恒,朕是昭武帝!”

“你们难道觉得,朕不敢杀人?”

“陛下!”

刘起元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想要劝诫。

“怎么,还要劝朕徐徐图之,不可丢了人心?”

天子没待刘起元话说出口,一句话,便将刘起元堵得无话可说。

“朕给过你们机会吧,给了你们不止一次的机会吧?”

“朕把半壁天下交给尔等治理!”

“可你们回馈给朕,回馈给这个天下的,是什么?”

“是你们连官员俸禄都发不出?”

“是你们趴在百姓身上吸血?”

“还是你们自诩尊贵,高人一等,千万百姓不是民,你们才是民?”

刘起元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天子说得却是没错,天子,从前明掌权,到现如今,这么多年,给了他们太多太多的机会了。

要不是因为他们的糜烂,天子也不至于被逼得另起炉灶,天子,也不至于定下那祸患无穷的藩镇之策。

他知道,以当今天子的性子,不让陛下把天下清理干净,这位天子,绝对是压制着祸患无穷的藩镇,也绝不会把这天下重归朝堂中枢的。

如此,这前明遗留的朝堂,只会越来越边缘化,最终,将不可避免的彻底被武勋取代。

最终,前明遗留的所有东西,无论好与坏,恐怕都会被武勋,无情的扫尽历史的垃圾堆。

这将会是大势,陛下恐怕都阻止不了的大势,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再阻拦陛下的大刀阔斧。

唯有让陛下清扫糜烂,天下才能重归朝堂,文武,才不至于彻底失衡,该保留的精华,才能顺利的延续到这大恒一朝。

群臣期望之下,刘起元朝天子一拜,跪倒叩首,却也没再多言一句。

“你们放心,朕,会好好查一查,一个一个的揪出来,谁吸了百姓的血,谁贪了朝廷的钱,朕都会让他们吐出来的!”

“给你们好日子不过,那就都别过了!”

“锦衣卫何在!”

天子冷喝!

“属下在!”

李若链站出,抱拳应声。

“此事交由靖国公全权统辖,锦衣卫由靖国公指挥,总参协助,彻查此事!”

“但凡涉及此案者,不管官居何职,有几品,都不要有任何顾忌,该如何,就如何!”

天子之言,就若一柄柄利刃一般,一下,一下的刺入文武百官心中。

谁都知道,天子,是要动真格的了!

而天子动起真格,是何场景……

这座京城,曾经发生过的一次又一次人头滚滚,便已经很是清晰的证明。

这一瞬间,不少朝臣,跪倒的地面,已然是有一抹水渍浮现,刺鼻的腥臊味,亦是缓缓缭绕这座大殿。

“臣领旨!”

靖国公与锦衣卫指挥使站出,铿锵之声清晰可闻。

两位内阁阁老,下意识对视一眼,最终,亦皆是一叹,随即,默默垂下了头颅。

他们苦苦裱糊的前明统治体系,在这亡命狂奔前进的大恒,终究,格格不入,终究,迎来了必然的命运……

朝议结束,群臣散去,却大都是如丧批考,面如死灰。

一场朝议,一场泼天的风暴,骤然成型,来得太过猝不及防,甚至,至现如今,都还有许多朝臣,都未曾反应过来。

这泼天的风波,在天子的意志之下瞬间成型,显然,要不了几天,就会由京城,彻彻底底,席卷整个大恒天下。

人头滚滚,尸山血海!

朝堂上的消息,随着朝议结束,自然,便在各个渠道之下,飞速的朝天下各地传播而去。

天下人的反应如何,暂且不知,但这个这些年来,几乎从未平静过的京城,在这个消息之下,却是再一次的动荡起来!

这个时代,这个刚从前明转变到大恒的时代,糜烂依旧,惯性潜规则依旧横行其道。

放眼整个天下,当官者,敢说自己不贪的,高举清官名声的,很多很多,但背地里,真正不贪的,又能有几个?

无非,就是贪多贪少的问题。

有迫于生计的贪,也有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贪,更有单纯的为贪而贪。

这其中的界限,在这泼天大势之下,显然,很难区分。

谁能保证,我迫于生计,只贪了百十两银子,就能从天子的屠刀下,逃出生天。

谁又能保证,我贪了十数万两银子,就能安全的在这泼天大势之下,保全身家性命?

在完全由武勋及锦衣卫主导的屠刀之下,他们这些文人,没有任何说清的余地,也拉拢不了任何关系,更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

京城九门严格封控,天子禁军把守,似乎,整个京城,已然成了一个天大的瓮!

而他们,就是这瓮中的憋!

天子握着刀,已然要将他们从这瓮中,一个一个的提溜出来。

家破人亡,抄家灭族!

对很多人而言,已然是近在眼前,且必然发生的事实。

人心动荡惶恐,但在天子周密的封控布置之下,亦是只能化为无尽的绝望。

在绝望中……等待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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