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召唤,靖国公自无意外,大恒四大国公,越国公坐镇西南,辽国公坐镇蓟镇,定国公坐镇西北,唯他,被留在京城,陪侍天子左右。
虽身在中枢,陪侍天子左右,亦是可以左右朝局,参与国家大策,为武勋们遮风挡雨,但这活,显然没有坐镇一方潇洒快活。
更别说,作为唯一在京的国公,武勋们有什么事,不用想,最终几乎都是找到他的头上。
遮风挡雨尚且还好,擦屁股的事,那无疑就难办了。
事情分轻重,他自然无比清楚天子底线所在,只要不超出天子底线,什么都好办。
超出天子底线的事,不用天子说,他也会处理干净。
但对武勋,天子向来保持着颇大的宽容,可天子默许,宽容,朝廷法度显然不会宽容,也不会默许。
在暗处没人知道尚还好,被捅出来了,被朝廷盯上了,可不会有什么宽容可言。
这些年,为了这些屁事,他可谓是操碎了心。
“白莲……土司……”
思绪着天子将会议策之事,靖国公亦是暗中组织着语言,想着等下该如何回答天子问策。
虽说两场动乱,看上去势头很大,天下震动。
但在靖国公看来,这显然算不得什么。
哪怕是云贵之地,各座重城,各处交通要道,也皆在大恒掌控,仅仅是本地之军队,就已经控制局面。
这种局势的战争,比之之前那一场场对内或对外的战争,可好打得多!
至于战争背后的事,那就不是该他操心的了。
天子会如何对待那些叛军还有落井下石之人,更不是他需要在意的。
只不过,当得知天子之想法后,本还澹然的靖国公,顿时就有些懵了。
天子要巡视天下?
靖国公愣愣的望着天子,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天子离京,巡视天下,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哪怕是白莲之乱,还有土司叛乱,比之这事,都可以说不值一提。
他又岂会不清楚天子的性子,巡视天下,那必然会演变成天子走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地方官员将领,能欺上瞒下,可难以瞒过天子。
在京城周边微服私访,天子都从来不按套路而行,更别说巡视天下了。
“怎么?”
见靖国公发愣,天子皱眉询问。
犹豫好一会,靖国公才回道:“回陛下,此事甚重,当慎重考量。”
天子挑眉,直接戳破了靖国公的心思:“说说吧,有什么顾虑?”
“当今白莲尚乱,西南土司依旧桀骜。”
“臣以为,陛下若要出京巡视,当暂缓些时日,待肃清叛逆……”
“怎么,是多了朕,将士们就不会打仗了?”
“还是朕会惧怕区区叛逆?”
靖国公连忙解释:“臣并无此意……”
天子摇头轻笑,却也没追问什么,反倒是自顾自的说着:“朕出京走一走,你就在京城待着,替朕盯着草原还有西北。”
“大恒立国这么多年,这天下,朕可还没去好好看一看。”
靖国公无言,听到这话,他哪里还不知道,天子必然是心意已决。
而天子心意已决的情况下,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用,除非,天子自己改变想法。
如此,靖国公也没再多言。
见状,天子行至舆图之前,抬手在舆图上画了个大圈,笑道:“先北后南,这天下河山,朕得好好看着一下!”
靖国公大惊,连忙道:“陛下,如今南方白莲做乱,云贵土司尚且猖獗,南方之行,当暂缓啊!”
“哈哈哈哈……”
天子大笑:“区区蚁贼,实在不值一提。”
“当年朕初掌兵,仅仅凭着十几号人,就将数百白莲逆贼打得落花流水,难道到了今日,朕掌整个天下,还怕了这些逆贼不成?”
靖国公不卑不亢回道:“陛下都说了,是区区蚁贼,不值一提,又何须劳烦陛下,随便一个将军,就足以收拾干净。”
天子挑眉,朝靖国公没好气的就是一脚:“你小子别给老子戴高帽子!”
靖国公憨憨一笑,不敢多言。
天子摆了摆手:“行了,你小子放心,先北后南,等朕在北方巡视完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么长时间,若这点小动乱,还平定不了,谁也不至于这么愚蠢无能吧?”
靖国公连忙回应:“那是那是……”
随即,靖国公又试探性问道:“敢问陛下,此次巡视天下,朝政中枢如何安排,朝中文武,又有何人随行?”
“朝政随驾处理,朝臣的话……”
言至于此,天子目光闪烁,沉吟一会,才道:“当今国事繁忙,诸朝臣,不可擅动,各部左侍郎随行即可。”
“巡视天下,也当从简而行,以禁军勇卫营护驾而行即可。”
“诸武勋子弟,年满十岁者,且尚未职司者,亦可随行。”
言至此,天子沉吟一会,这才看向靖国公:“你的任务很重,替朕好好盯着,有什么事,立马汇报给朕。”
《仙木奇缘》
靖国公领命,他自然清楚,天子所说的盯着,必然不是盯着北疆之外的异族。
异族虽凶,但如今,也绝非大恒的心腹大患,纵使祸患犹存,但也绝非天子最大的顾虑所在。
天子最大的顾虑,是在大恒内部,是与他同朝为官,为天子治天下的那些人……
这些人,才是大恒最大的祸患所在……
思绪至此,靖国公童孔骤然一缩,这会不会……又是天子的布局?
引蛇出洞?
再来一次一网打尽?
“想啥呢?”
没待靖国公多想,天子的声音便将靖国公的思绪打断。
“臣只是在想总参的一些职内之事。”
天子摇头,也没戳破靖国公这口是心非,摆了摆手:“行了,看你小子待在这也是心思重重,没啥事了,你回去安排吧。”
“明日朝议,朕便会将此事提出。”
“臣明白。”
靖国公深深一拜,告退而去。
天子负手而立,眸光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抹寒光,亦是一闪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