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周遇吉意外的是,眼前这位将军,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暴怒,一句冰冷刺骨的知道了,便将其打发。目光定格于手中的军械清单许久,李修才长吐了一口气。他应该庆幸,庆幸在这个时候,就发觉了纰漏,不然的话,腐败蔓延,迟早一点一滴的腐蚀掉勇卫营的根基。这样的话,若到了真正需要勇卫营大用的那一天,而自己还未察觉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恐怖!思虑流转,李修也不禁有些无奈,淘汰重组,精兵强将,且在自己这般严苛的掌控之下,都能出现这般胆大包天之事,可想而知,这大明其他军队,已然糜烂到了何种程度。至于这些被倒卖的军械,李修不用想,都知道会流落到何处。毕竟,没有庞大利益,是绝对牵扯不动这么庞大的关系网。而纵观大明,能给出这么大的利益的,也就只有那些富可敌国的巨商豪绅了!而江南的豪绅巨商,根本没必要舍近求远,跑到京城来砸钱。而这茫茫北地,历史已经清晰证明,为富不仁,甚至通敌卖国的巨商豪绅,并不在少数。当然,巨商豪绅再有钱,若无权势相助,也打不通如此庞大的关系网。而那后金鞑子,虽以骑射威震天下,甚至打出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赫赫威名,但现如今,后金对火器的重视,可一点都不比大明要弱!念头至此,李修亦是无奈一叹,内忧外患,天灾人祸,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大厦将倾之景,可,内部还有无数蛀虫,趴在大明这病入膏肓的躯体上吸血!在以往,虽无比之清楚,却也未曾有这一次如此深刻之体会。近在眼前,近在麾下!且在自己如此严苛的掌控之下!竟还有如此之事出现……教训,不可谓不深刻!自省许久,李修才从重重思绪之中清醒过来,他紧了紧手中刀柄,迈步而出,身旁一众亲卫,亦是紧随其后,簇拥而去。刀已出鞘,今夜的勇卫营,注定不平静!……半个多时辰后,李修才从营中大牢走出,斑点的血渍沾染于甲胄之间,眉宇之间的阴沉,却是清晰证明了他此刻不平静。“将军,定国公府派人过来了,说是请将军您入府一叙。”此时,一名士卒飞奔而来,恭敬将一份装饰精美的帖子呈在了李修身前。话音落下,紧随李修身后的周遇吉以及二娃子两人,神色顿时骤然一变,两人的目光,亦是立马汇聚在了李修身上。“回绝他,就说本将军务繁忙!”“遵命!”士卒领命而去。李修转身,瞥了一眼周遇吉,尽管未曾言语,周遇吉却是瞬间了然,抱拳领命,转身而去。“修哥,你为何回绝那定国公府的邀请啊?”行走之间,二娃子忍不住凑上来问了一句。这话入耳,李修步子骤停,皱眉道:“你与勋贵有联系?”“啊?”二娃子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连连摆手:“哪能啊
,修哥你想啥呢,俺怎么可能与他们有关系!”“我们与勋贵,现在还不是一路人,暂时不要和他们有任何接触!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俺知道的,修哥你放心!”李修摆了摆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装饰精美的帖子,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京城朝堂,还真没几个简单人物!纵使如今文贵武贱,纵使勋贵落寞已久,但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还真是盘根错节,能量不小!且不说倒卖军械,以次充好,这其中需要拉拢打通的关节有多少,就光是这消息之灵通,就着实不可小觑。自己这边从发现到抓捕,再到审讯,不过一个多时辰,时至深夜,且在自己下令军中戒严,严禁外出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迅速便得到消息,且做出反应!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在京城的影响,有多么巨大。要知道,天启帝下令重组勇卫营时,可是让魏忠贤全权负责,魏忠贤本就不为勋贵所喜,这般情况之下,勇卫营,自然也与勋贵无缘。更别说自己掌权以来,也对整个勇卫营展开了清洗。这种情况之下,还能不着痕迹的便将手伸了进来!李修也不知该说他们厉害,还是说他们愚蠢为好!来而不往非礼也……脑子不好使把爪子伸过界了,可不是简简单单把爪子剁掉就可以完事的!握着手中这份请帖,李修神色漠然,转头看了一眼皇宫方向,思虑片刻,才迈开步子,随行亲卫亦是随之而动,便朝大营门口而去。“修哥,你是要进宫嘛?”见到李修动作,二娃子顿时呼唤了一句。“何事?”“修哥你等一下,就稍等一下!”二娃子急匆匆而去,声音还在夜空回想。很快,二娃子便领着一队士卒匆匆而来。“修哥,多带点人!”听到这话,李修愣了愣,随即拍了拍二娃肩膀,眼角亦是多了一抹欣慰之色。此时正值深夜,宵禁早已降临京城许久。街道上的一片寂静,不见人烟,隐隐可闻远处随风传来的打更人呼唤声。火把林立,闪动的火光将队伍所至之处照得通透,或许是二娃子临时带人加入的原因,随行将士明显多了几分警惕。事实上,从踏出大营的那一刻,李修自身,亦是极为警惕。利欲熏心的脑袋,不得不提防其做出愚蠢之事。出营不久,李修便察觉到了盯梢之人。这一点,倒也没有超出李修的预料,只不过,没一会,几匹快马的突然到来,却是超出了李修的意外。锵锵锵!刀锋出鞘,军阵横列,兵戈之森寒,俨然已经锁定了这骑马飞奔而来的几人。“将军切莫误会,小的乃是定国公府管事,奉家主之命,邀将军入府一叙!”眼见这般阵仗,几名男子亦是吓得脸色苍白,为首那中年男子下意识高呼。“将军莫误会,小的乃是定国公府管事,奉家主之命,邀将军入府一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