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从京城而出,数天行军,出京城范围后,这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场景,每分每秒都再次出现在李修视野之中。官道两旁,随处可见裸露的森森白骨,以及俯瞰的躯体,茫茫平原之上,亦是不时可见成群结队骨瘦如柴的行尸走肉。只不过纵使在麻木,面对浩浩荡荡的森寒兵戈,这些和行尸走肉无异的难民们,大部分亦是远远的退避开来。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或许是因军纪约束,勇卫兵将未曾做出如其他军队草芥人命之事,也有不少灾民跪倒在官道两旁,磕头祈求着,只为一口足以活命的吃食。这样的场景,李修尽管已经见过无数次,并且还亲身经历过一段岁月,如今更是已手染了不知道多少鲜血,但再见到,李修也还是难以完全漠视。“各位军爷,行行好吧……”“军爷,行行好吧,救救俺娘啊,救救俺娘啊……”“军爷,军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此残酷之景,不少将士亦是面露不忍之色,只不过在军纪的约束之下,亦是只能装作没看见。“传令下去,无故伤民者,斩!”“让后军增派一队人马,加强粮草军械的守卫。”眼见灾民规模不小,李修亦是接连下达了数道军令。至于救济灾民,对他而言,那就是有心无力的事了。每一份粮草,对勇卫营而言,都可以说是宝贵,而且,赈济这个口子一开,必定会吸引无数灾民蜂拥而至。不患寡而患不均,开了赈济的口子,又没有足够的赈济能力,而因此无疑定会汇聚了太多灾民,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到时候,那可就不是如今的漠视了,而是要向这群可怜人举起屠刀,残酷镇压了。“将军,这股难民规模不小,是否在此挑选一些精壮充入军中?”有将领忍不住问道。闻此言,李修再次环视了一眼官道两旁这一幕幕可怜之景,沉默片刻,才缓缓出声:“去吧,按章程来,再重申一遍,不得无故伤民,违者斩!”“末将遵命!”将领应声领命而去,李修望着眼前这一幕幕,亦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沉默许久,李修才将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压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布包,神色亦是郑重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将包裹布帛揭开,这才显露出布帛包裹之下的物品。三本编订而成手稿!显然,若是普通书籍,自然得不到李修如此郑重的待遇。这三册手稿,皆是当初从内宫武库中拿出的当世孤本!手稿的内容,则更是让李修自得到后,就无比的期待。乃是源自朝廷收集的王阳明亲手所书之手稿,再由心学大家汇总而成的三册手稿。毫无疑问,仅仅是王阳明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这三册手稿的稀世程度。若说之前所读古籍,乃是古之圣贤所留智慧结晶。那这三册手稿,便可谓是汇聚了当今一
大圣贤之一生智慧。研读一个多月,尽管系统面板还未出现李修所期待的,但较之曾经的那一册道德经,这一次,李修的信心,却是充足了许多。圣贤亲笔手稿,汇总编册而成,总该有些收获。来此世已经数年有余,多番通读彻悟,李修自问胸中已是有点文墨,但通读这三册王阳明手稿月余时间,感悟之下,李修却也是自感难以望其项背。圣贤之所以被称为圣贤,其思想境界,思维方式,已然让李修有种可望而不及的感觉,似超凡脱俗?又似俯瞰众生?种种感觉,却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李修甚至觉得,若非当世乃是低武之世,此等圣贤,恐怕当为镇压一世之大能!思绪一闪而逝,李修的注意力亦是完全沉浸在这手稿之上,至于外界喧嚣,马匹颠簸,在这圣贤智慧面前,亦是皆被忽略。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直到身旁亲卫提醒,已经到了预定扎营之地,李修才从书海回过神来。和往常一样,扎营,防御,侦查,警戒,一系列程序,李修早已烂熟于心,对勇卫营将士而言,亦是熟悉至极。不过半个多时辰,一座临时营地,便伫立在了这平原之上。营地四周,骑兵游曳,警惕侦查着四周的一切。营地之中,则是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各司其职,严整有序。而李修,在照例巡视一番营中情况后,便回到了中军帅帐之中。帅帐之中一副大型舆图悬挂,碳黑色的箭头分别代表着前锋两部,以及李修亲率之中俊一部。三部虽所处方位不同,但箭头所指目的却皆是指向真定府。纵观如今北直隶民乱之患,虽各地草头王众多,但闹腾得最厉害的也莫过于真定李尔东一部。携裹灾民数万,占据城池数座,兵锋甚至威逼真定府城。当然,朝堂早已下令,真定府也早已调集卫所大军,对李尔东一部展开围剿。只不过一个多月时间,虽没有什么兵败消息传出,朝廷剿贼大军也没有什么亮眼战绩出现。显然,若是正常发展,估计和朝廷以往大多数时候剿贼一样,要僵持一段时间,待朝廷调集其他各地兵力,完全占据兵力优势,才会有战果出现。只不过现如今,北直隶其他各府县,都饱受灾民之害,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多余兵力去支援真定府。故而,在这么多条件影响之下,这次勇卫营出征,才得已顺利进行。注视这副舆图许久,李修才将目光看向桌案上的诸多卷宗。这些卷宗文献,皆是由东厂锦衣卫所送来的关于北直隶一带的灾民与民乱的情报。诸多讯息汇总之下,对于如今整个北直隶的民乱以及灾民形势,李修无疑已然了如指掌。敌明我暗,敌踪敌讯已然了如指掌,敌为乌合之众,己方兵强马壮,兵甲锐利,如此可以预想到结果的战役,对李修而言,着实有些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