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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世界烧成我的颜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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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机之神心里很清楚,祂的“吃”和老板兔的“吃”是不一样的。

老板兔只是纯粹把苏2吞了,是小馋猫在解解馋。但无机之神吞下苏1,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吞噬。祂的本质是宇宙垃圾黏合物,权柄正是吸收与掠夺,但凡被祂吞下的,都会化作祂机体的营养。

所以,无机之神是冲着吞噬苏明安的权柄而去的。

现在,时间没有回溯,证实了祂没有错,说明苏明安的权柄已经被祂吞了。

不然,祂费尽心思偷渡罗瓦莎,难道只是为了触发苏明安的回档,让苏明安下一次防着祂?当然是要一劳永逸。

虽然无机之神什么都没有表露,老板兔却看出了一丝端倪,片刻后,老板兔突然意识到了无机之神干了什么,顿时,赤红的瞳眸眯了起来:

“……吐出来。”

“什么?”无机之神状若无事。

“人家叫你把苏明安吐出来!”

老板兔的眼神变得可怕:“人家这才意识到,你是想独吞他?还没等到赌约结算,你就等不及了?吐出来!!”

它本以为无机之神只是过过嘴瘾,但无机之神居然想要忤逆赌约。

无机之神也不装了:“晚了。”

早在三个苏明安都死亡,回档却没有触发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结束了。权柄会落到最后一个苏明安手里,而祂吞掉了最后一个苏明安。

无论苏明安是否真正持有权柄,有关他的一切,都彻底结束了。

他不可能再出现了。

一声轻响。

老板兔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一团白色在无机之神身上降临,无机之神的钢铁身躯开始瓦解,很快化为了一滩铁水。

但很快,铁水又重新聚合,恢复了无机之神的身形。

“没用的。”无机之神说:“我吞下的东西,就不可能再吐出来。”

就算老板兔攻击祂,也终归不是本体,限制很大。只要无机之神体内的核心能源还在,祂这具躯体就不会死亡。而老板兔的攻击,不足以击碎祂的核心能源。

老板兔回到了原地,眼神变得极为冰冷:

“……吞了人家亲亲的第一玩家,你等着迎接清算吧。”

无机之神满不在乎,向世界树中央走去。

无数枝叶疯狂阻拦祂,都被祂扫开,祂弯下腰,在树根挖出了一枚散发着莹莹光辉的种子。

——这就是罗瓦莎的核心:世界树之种。

罗瓦莎的世界之源很多。但属于罗瓦莎最本真的、最重要的世界之源,是这颗世界树之种。

不过,这里只有半颗种子。

另外半颗种子,在苏明安心脏里。

在第一纪元早期,世界树把种子分成两半,一半种子给了迁徙过来的人类,并被人类叛徒卡萨迪亚篡改,让罗瓦莎的演化风格趋向于奇幻而危险。后来这半颗种子不知为何流落到了旧日之世,被苏明安兑换了,进入了苏明安的心脏中。

……

【苏明安盯着兑换商店看了一会。忽然,他看到了一个大奖:】

【世界树之种:“一个忧郁的声音,它在夜里向我唱道:——‘我爱你。’”】

【类型:特殊部位心脏装备。】

【效果:改变你的先天特质,使你具有生命力亲和的特性。你将更容易被先天生灵及世界眷顾。】

【备注:承眷顾者必担大任,谨慎。】

【……】

【这个东西售价30000贡献值。苏明安从没见过心脏部位的装备,也许有一些微妙的作用。】

【他兑换了这枚“世界树之种”,装备后,莹蓝色的流光汇入他的胸口,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改变了。】

……

半颗种子在苏明安的心脏。至于另外半颗种子,则是世界树保留着,埋在中央的树根下。

现在,无机之神抢劫世界树,拿到了这半颗种子。

再加上祂已经吞了苏明安,相当于祂已经持有了完整的种子。

祂满意地看了看,就要将种子扔进嘴里。祂只想得到养分,罗瓦莎毁灭就毁灭,跟祂有什么关系。

“住手。”

下一刻,一只皓白的手腕,紧紧抓住了祂的机体。

葱郁的枝叶中,一位粉发少女突然出现,她身着素裙,面貌笼罩着一层晨雾,手指牢牢扼住祂的机体。

无机之神知道这个少女——她是罗瓦莎的【守望者】,名叫伊鸠莱尔。

【守望者】,意为一个文明的守护人,他们往往是超脱于人类、又尚未达到高维的生命。他们大多因为受到某种制约,无法离开故乡,于是留下来守望故乡。

由于他们已然将自己融入了故乡,能借助整个故乡的天地之力抵抗外敌,因此不容小觑,像是本地的“土霸王”。

——以自由换实力,在故土上孤独永生,这就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

“你阻止不了我。”然而,无机之神不畏惧她,此时红日降临,世界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伊鸠莱尔也很虚弱。

无机之神一震,伊鸠莱尔被迫松开了手,后退几步。

无机之神捏着世界树之种,扔进嘴里。

嘎嘣脆。

祂没想到自己这一次会如此顺利。正好卡在罗瓦莎最虚弱的时候偷渡成功,等祂吞噬了这颗种子,获得了罗瓦莎的营养,恐怕老板兔也无法制住祂。

祂成为高维之主的未来,近在眼前!

这真要感谢苏明安,消耗了世界树大量精力,不然祂没这么顺利走到世界树内部。同时祂还要感谢万物终焉之主,辛辛苦苦损耗罗瓦莎上万年,最后被祂摘了桃子。

祂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当祂吞下世界树之种,下一刻,天空中的蓝月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失去了本土世界之源的罗瓦莎,开始裂解。

这是比红日还要更恐怖的末日。

寂灭的蓝月下,苍山染上了无尽的暮色。山巅之上,深红的怪鸟盘旋飞舞,翅膀如火焰般燃烧,划破天际。

星辰破碎,大地撕裂。

四处弥漫着破碎的星光,世界如同镜子般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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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文字网,被一点点抹去。

世界尽头,落下一颗亮紫色的流星。

——那是坠落的三级神·深渊之主莱斯托丽,序列排行第二十七位。

世界之源被吞噬,率先死去的是实力最弱的三级神,祂们的生命根植于罗瓦莎。罗瓦莎根基被毁,祂们无法幸存。

“唰——!”

随后,是第二颗翠绿色的流星。

序列排行第二十六位,瘟疫恶魔亚莉克希亚。

祂额生翠角、背生双翅、翅如蝠翼,上身遍布翠绿色蜘蛛网,下身卷曲如蟒蛇。祂调控罗瓦莎的瘟疫与疾病,防止生命活在无病无灾的幸福中,散布天花、黑死病与霍乱,被人敬畏,也被人憎恨。

“唰——!”

又一颗流星落下。

序列排行第二十五位的海洋天使娜迦莎已陨,紧接而陨的是序列排行第二十四位的灾难恶魔珀洛。

祂是魔族与半魔的始祖,掌管阿萨斯地狱与上古血狱。祂曾在门徒游戏第一关的最后环节,守护了苏明安一段时间。

身形高大的恶魔凝视着世界树的方向,似乎不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寂灭先一步到来,抹去了祂。

地狱的岩浆鲜红地鼓噪着,地狱位面几十万座火山同时喷发,剧烈的火山灰弥漫了尘世。

涛涛江河缭绕不息地拍打,海水像是被惊醒的巨兽,咆哮着向四面八方冲去。

“唰——唰——唰——唰——!”

一颗又一颗坠落的身影,昔日高高在上。如今陨落时,却与蝼蚁不无区别。

淡粉色、红色、暗紫色、金黄色……

序列第二十三位,幸运天使萝拉。序列第二十二位,爱情天使拉芙。序列第二十一位,诡计恶魔伊芙琳。序列第二十位,丰收天使坎蒂丝……

众神在静默中陨落,化作漫天的流星雨,在黑暗中燃烧殆尽。每一颗坠落的星辰,交织出无尽的文字网,诉说着四个纪元漫长而古老的传说。

宛若世界的心脏骤然停跳,天地间的生机随之消逝。

伊鸠莱尔抬起头,静默地望着众神陨落的这一幕,满头粉发随风而起,素白长裙飘向天际。

万丈光辉,向大地落下。

她见证着一切的衰亡。

序列第十九位,大地天使罗德尼。序列第十八位,晨曦天使普朗斯。序列第十七位,智慧天使妲雅。序列第十六位,战争天使肯尼尼……

月光之森、圣堂山、星际长廊、永生之海、巴别之塔、希腊之岛、至高之塔、纳兰法庭、众生联合、机械之团、云上残骸、保鲜之森……

万物消解。

随后,天穹如同一块破碎的镜子,上万块“剧忆镜片”脱落而出——这是罗瓦莎的文明基底,是架构整个世界的砖石。

每一块“剧忆镜片”,都写着一个历史关键点,诸如【独立战争打响:智慧天使与灵感之神的战争】、【神坠日:众神把智械之神剥离为互联网之神与蒸汽之神】、【伊甸之战打响:生命女神与泯灭之神的战争】……

一块,一块,又一块。

正是因为它们排列成了固定的序列,前后次序分明,才有了确凿无疑的罗瓦莎,犹如一本定好页数的书,哪个情节在前,哪个情节在后,都清晰而完整。

如今,这些剧忆镜片尽皆脱落。像是一卷卷胶卷,失去了原本的顺序。

除了上万块清晰可见的剧忆镜片,还有千亿块细小的剧忆镜片,如同粉末般坠了一地——这些是属于罗瓦莎每个个体的剧忆镜片,是每一个人的故事。是那些没有被观测到、没有出现在主人公面前的平凡人的故事。

像是绸布上晶莹的一颗颗麦穗。

诸如孩童在课堂上幻想成为魔法少女,上班族在电脑前幻想升职加薪,老人在病床上幻想返老还童……他们无比渴望将自己的人生故事,融入罗瓦莎整体的大故事,成为漫长史书中的寥寥一笔。哪怕只是一笔,并不奢求像司鹊那样贯穿整个故事。

然而,叙事锚点只会落在主人公身上。只有苏明安与司鹊几人的行动占据最大篇幅,其余人都是不起眼的“众人”、“他们”。

如今,苍山连绵、怪鸟飞舞、众神陨落、众星破碎。

所有剧忆镜片尽皆脱落,【神坠日】与【一个9岁小女孩渴望成为魔法少女】堆在一起,【伊甸之战打响】与【一个34岁上班族渴望升职加薪】堆在一起,【星际长廊一百零二载歼灭战】与【山田町一明天想吃红烧猪蹄】堆在一起。

无分大小,无分轻重,无分高低。

世界彻底陷入了最恐怖的混乱中。

而这一刻,一道披着紫色长发的身影,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司鹊戴着犹如艺术家的黑色贝雷帽,身着长衫,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Huh?”

他望着眼前这恐怖的景象,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在辛辛苦苦书写罗瓦莎的重置数据,刚赶着十二点前写完,正准备出来摸一会鱼,安安心心等待世界重置。

结果出来一看,世界居然变成了这种鬼样子!

什么情况?是他的打开方式有问题吗?

说好的“江河不转,万代尊荣”呢?

怎么罗瓦莎要没了?

——这个无机之神是哪来的机械降神?怎么一口把世界树之种吞了?

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办法。他确实能写出重置后的罗瓦莎,但这要建立在世界之源存在的基础上。总不能让他一只平平无奇的喜鹊,去和高维正面对刚吧?

“终于要毁灭了吗,整整12300年……”他望着猩红欲裂的天色,没有靠近世界树,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手里的羽毛笔终于放下。

放下的这一瞬间,他突然感到释然,像是心中积压着的东西,终于消失了。

……他有多久没有放下笔了?每次重置都在书写相似的文字。

有时候,落笔甚至让他感到痛苦,日复一日地重复,最初的激情渐渐消散,留下的只有长久的疲倦与无聊。只有在书写一些小故事时,他才会重拾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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