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没等兰芝说完,抬脚就往外跑去,柳芽和兰芝、绿绫、杏儿紧紧跟着她。
她虽然没去过清风院,但知道清风院的大概方向。她怕得要命,姜玖曾经说过之前的士兵就是被二老爷让打死的,她不能让旗长再被打死。
她刚跑上玫瑰园的那条甬道,就听见前面隐约传来狗吠声和孩子的哭叫声,以及妇人的骂人声。
跟来的兰芝说道,“一定是那些婆子把旗长往外院拖了。”
她们又寻着那个声音跑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在向外院的方向走去,几个婆子拖着一个麻袋,姜展魁小跑着跟着她们,哭得撕心裂肺。姜展魁还不时去踢打用棍子打装在麻袋里的旗长的婆子,另还有两个清风院的丫头跟着,灵芝怀里抱着尖声哭叫的姜玖。
第六十四章 告状
应出版社要求,清泉在改《农娇有福》,这几天每天一更,请谅。文文五一上架,就会多更了。
……
看到那个情景,陆漫都气疯了,大声喝道,“给我站住!”
那几个婆子听见喊声,回头看看,见是不着调的三奶奶,都不屑地哼了一声。一个婆子还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三奶奶。我说八爷,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说完,她们又继续往前走。
姜展魁喝道,“快站住,我三嫂来了。”
几个婆子当没听到,继续走。
陆漫好不容易追上他们,喝道,“你们给我站住,把旗长放出来!”
一个婆子看了一眼跑得气喘嘘嘘,头发都掉下来一绺的陆漫,说道,“三奶奶,把这条大狗拖去外院打死,是二老爷的命令,谁让它吓哭大少爷来着。我们不敢不听,不听,就得挨板子,丢差事。”
陆漫沉声说道,“这个家还有比二老爷说话更算数的人,我去找长公主求情。”
婆子们一听她把长公主搬出来,就不敢再嚷着去外院了。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诧异她能有那个本事?
陆漫又说,“走吧,我们一起去鹤鸣堂。”
说完,她把姜玖抱过来。小姑娘哭得脸都花了,一头的汗。再看看姜展魁,此时他不再是那个人小鬼大的鬼精灵,眼睛都哭肿了,前额上还吊了个青头包,头发散乱,衣裳尽是尘土。
姜展魁过去把婆子们手中的麻袋抢过来,蹲下打开麻袋,吃力地把旗长抱出来。
旗长就更可怜了,被麻绳捆得紧紧的躺在地,嘴里呜咽着,看着陆漫也是直流泪。似乎已经受伤不轻,没有一点精神。
陆漫又说道,“把旗长的绳子解开。”
一个婆子摇头道,“老奴不敢,若这大狗再咬伤人,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陆漫不想再跟她们啰嗦,说道,“不许把旗长再装进麻袋,把它放在麻袋上,抬着麻袋走吧。”
几个婆子站着没动,意思是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陆漫对柳芽和兰芝几人说道,“她们腿脚尊贵,不愿意走路,你们去抬着旗长走。”
柳芽和兰芝、绿绫、灵芝听了,把旗长抱在麻袋上,各抓起麻袋的一角跟着陆漫走。
婆子们见了,也只得跟着陆漫几人一起向鹤鸣堂走去。
陆漫用帕子给姜玖擦了脸,哄道,“别哭,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们打死旗长。”
姜玖点点头,把陆漫的脖子搂得更紧了,眼泪又不自主地流下来。姜展魁的嘴抿成一条缝,一只手紧紧拉着陆漫的裙子,一只手擦着汗和泪,小脸更花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鹤鸣堂外,看门的婆子跟陆漫已经很熟了,惊道,“哎哟,三奶奶,这是怎么了?”
陆漫说道,“请嬷嬷帮我通传一下,我领着八爷、二姑娘来求情,求这些嬷嬷们给八爷和二姑娘一条活路。”她不能直接针对姜二老爷,只能先拿这些婆子说事。
那几个婆子吓一跳,嚷道,“天呐,三奶奶怎么这样说老奴。”
“三奶奶等着。”守门婆子一听要出大事了,飞快地跑进去传话。
不大的功夫,守门婆子又跑回来,说道,“三奶奶,长公主请你和八爷、二姑娘进去说话,也请她们进去。”她指了指那几个婆子。
众人一起抬着旗长进了正堂。
除了岁数还小的姜展雁、宇哥儿、和姐儿、敏哥儿被乳娘们领着在侧屋,其他人都随着长公主坐去了正厅。
看到陆漫抱着一个,拖着一个走进来。她的身后,又有四个丫头抬着一只被捆得紧紧的大狗,还有几个婆子。
二老爷先大声喝道,“你们三人仪容不整,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这条狗怎么还没拖出去打死?”他看出来了,陆氏口口声声说那两个孽障被婆子欺负,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陆漫没理他,把姜玖放下,给她擦了眼泪,又给姜展魁擦了眼泪,低声哄了几句,就一手牵一个来到长公主面前,三人给她行了礼。
长公主看到狼狈的几人,再看看那条被捆得结实的大狗,也有了些了然。问道,“是谁欺负你们了?”
姜展魁说道,“禀祖母,今天下晌我和妹妹正领着旗长在游廊处等三嫂,大嫂领着宇哥儿、和姐儿、敏哥儿来了那里。平时旗长很乖,也非常喜欢宇哥儿他们,但今天它有些烦躁,孙儿还提醒宇哥儿不要过来。宇哥儿兴许太喜欢旗长了,没听招呼,跑过来摸旗长,旗长跳起来叫了几声,宇哥儿就吓得坐在地上哭起来。旗长没咬人,它很乖。可那几个婆子却跑去清风院里打旗长,说我爹说的,旗长吓哭了宇哥儿,要把它拖去外院打死。我去拦她们,想让她们住手,等我和妹妹来鹤鸣堂求祖母、大伯、父亲开恩。可她们把我推倒在地,把旗长打了个半死。我和妹妹哭着求了她们许久,她们都不理,还是三嫂截住了她们,带着我们一起来了这里。”说着,又用袖子抹着眼泪。
哈,陆漫真是佩服这个小正太。小小年纪,临危不惧,口齿伶俐,思维清晰。
几个婆子早就吓得跪了下来。一个婆子说道,“禀长公主殿下,老奴是得了二老爷的令,说大狗吓吓坏了宇哥儿,怕它以后在内院伤人,让老奴领着人把大狗拖去外院打死,老奴才去的。长公主殿下瞧瞧,我们多人已经被那大狗咬伤了。”
这个陈婆子是服侍大夫人的,姜侯爷见自己夫人和儿媳、孙子都被拉进二房的破事里,气得脸一下沉了下来。
今天下晌,大夫人正在鹤鸣堂,看见进来的大孙子脸都哭花了,听了经过很是生气。她早就不高兴二房的庶子在内院里养大狗,多吓人啊。特别是自己的孙子孙女,看见了总想凑过去,教都教不听。
多年前姜展唯养了一条狗,但那是养在外院的,还不知怎地跑进内院惊了妇人,被二老爷下令打死了。因为那件事,姜展唯失踪了两天两夜,回来的时候又抱回来一条小狗,长公主只得忍了他。等小狗长成大狗,姜展唯居然送进内院给弟弟妹妹玩……
第六十五章 不许动
二老爷听说自己那不成器的庶子又纵狗吓哭宇哥儿,气得大骂起来。
大奶奶忙笑道,“也怪宇哥儿不好,一见那大狗就稀罕得什么似的,大狗也没咬到他。”
大夫人不赞同地说道,“说得轻巧,真咬到人还了得。那狗又大又凶,多吓人啊,若咬伤了人,说什么都晚了。”
二老爷骂道,“那两个孽障,专干让人不喜的事。来人,去,把那狗拖去外院打死。”
大夫人身边的陈婆子抢先走出来领命。她见大夫人讨厌那大狗,大狗又把宇哥儿吓哭了,这正是她讨好的好时机。她对二老爷躬身说道,“老奴尊命,这就去找几个人把大狗弄出外院打死。”
陈婆子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一个管事婆子,平时不常跟大夫人出来走动,今天是因为大夫人近身服侍的管事嬷嬷临时有事,她便跟来了……
陈婆子当众点出了二老爷,二老爷也说道,“不错,是我让她去的。”
陆漫说话了,“陈嬷嬷,我公爹是让你们去处置旗长的,他让你们欺负八爷和二姑娘了吗?”
陈婆子赶紧辩解道,“老奴纵使有天大的但子,也不敢欺负八爷和二姑娘啊……”
其他几个婆子也不停喊着冤。
陆漫冷哼道,“你们的胆子就有那么大,事实摆在眼前,还敢抵赖。”
她上前两步,又对长公主说道,“祖母请看,婆子们打旗长误伤了八爷,头上摔出这么大个包,衣裳也挂破了,二姑娘吓得声音都哭嘶哑了。她们没有说停下哄哄主子,只知道喊打喊杀捉拿旗长。八爷和二姑娘跟着她们跑了一路,哭了一路,求她们等一等,容自己去替旗长求情,可她们都置若盲闻。在她们的眼里,何曾把八爷和二姑娘当主子!”
长公主看到姜展魁和姜玖的狼狈样,再听说这些婆子如此作为,也是怒极。他们再是庶子庶女,也是主子,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大声喝道,“这些老货,当真是奴大欺主,还反天了,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几个婆子一听,都嚎了起来。陈婆子想求大夫人救命,但看到大夫人脸色不善,知道大夫人是牵怒自己了,又冲二老爷喊道,“二老爷救命啊,老奴是尊您的吩咐去捉大狗的……”
话没说完,已经被拖出厅去。
奴大欺主的婆子被拖出去了,大厅中间只站了一大两小三个人,还有一条趴在地上的大狗。
姜展魁又给长公主躬了躬身,哽咽求道,“祖母,旗长很乖的,它虽然长得凶,可从来不会咬人……”
大夫人本不想说话,可这小豆子睁眼说瞎话也太气人了些。便说道,“展魁,你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也要讲事实。先是宇哥儿差点被大狗咬,刚刚那几个婆子已经被狗咬伤,这些我们都看着的。”
姜展魁说道,“大伯娘,旗长没有咬宇哥儿,它只是叫声有些大,把宇哥吓哭了。刚才它也不是主动咬婆子,而是为了保护我。我被婆子推在地上,还被踩了几脚,它发怒才咬人的。”
大夫人气得要命,她不相信他的话,但也不想自降身份跟个六岁孩子对嘴,只得闭嘴生闷气。
二老爷看姜展魁把大夫人得罪了,更生气了,喝道,“不管这条狗是不是护你,它咬伤了人,就不能留下。来人,拖下去打死。”
姜玖一听,吓得大哭起来,喊道,“爹爹,求求你,不要杀旗长,旗长很乖很乖,没有它作伴,玖儿和哥哥会更孤单……”
姜展魁也大哭起来,叫道,“你们不能杀旗长,它是三哥给我和妹妹作伴的。它很有灵性,不会随便咬人……”
看见两个婆子过来拖旗长,陆漫喝道,“不能动。”
两个婆子被陆漫吓一跳,看看二老爷,又看看长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老爷气道,“大胆!陆氏,谁给你的抵气,嫁进我们家,先是上吊,后是领着小叔小姑大闹鹤鸣堂,公然忤逆长辈。”又对站着的婆子吼道,“还愣着作甚?把狗拖出去宰了。”
两个婆子又来拖旗长,旗长呜咽着流出了眼泪。
两个孩子的哭声更大了。连宇哥儿都跑出来说,“不要宰旗长,不要宰旗长。”吓得他的乳娘赶紧把他抱走了。
陆漫又大声喝道,“不许动它!”又对长公主说道,“祖母,孙媳有足够的理由不让杀旗长。”
一旁的姜侯爷抢先问道,“哦,你有什么理由?”他心里不很高兴二房,为了只畜牲,父不父,子不子,居然儿媳还跟公爹对上了。
长公主虽然恼怒婆子不把孙子孙女放在眼里,但他们因为一条狗如此闹腾,也不高兴了。脸沉了下来,说道,“说吧,什么理由。”
陆漫先俯身给大哭着的姜展魁和姜玖擦了眼泪,哄道,“别哭,哭换不来怜爱之心和应有的尊重,即使换来一点点同情和怜悯,那不是你们该要的。只有自强自尊了,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认可。”
哄住了两个孩子,她才直起身说道,“祖母,旗长在你们眼里,它只是条狗,是畜牲。可它在八爷和玖儿的眼里,却是最好的玩伴,最忠诚的护卫,是他们最尊敬的哥哥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在那个清静的小院子里,旗长伴随它们成长,生活,给他们带来快乐,让他们不再感到孤单,已经成了他们最好的玩伴。在八爷和玖儿最无助的时候,也是旗长跳出来保护他们。试问,他们若眼睁睁看到旗长被人打死,会有什么后果?往小了说,会伤心难过。往大了说,若这种情绪难以释怀,有可能影响一生。”
二老爷冷哼道,“总不能因为他们宝贝那条狗,就让狗在内院里吓人吧?”
姜侯爷和三老爷都摇摇头,陆氏的话让他们都有了些动容,老二却还要坚持。
世子爷见大夫人的脸色不善,赶紧打着圆场,“要不,不打死它,把它养在三弟的外书房,就吓不到内院的妇人孩子了。”
长公主听了陆漫的话,也不忍心了。见二儿子坚持,又不能不能不给他留点面子,大孙子的主意兼顾了两方。她点头说道,“嗯,这样也好,既保住了狗,不让小兄妹伤心,大狗也不会在内院吓人。”
第六十六章 锥心蚀骨
姜玖听了,哭声又大了起来,说道,“祖母,把旗长弄走,玖儿就伤心了。”
二老爷喝道,“孽障,居然敢如此跟祖母说话,闭嘴!”
姜玖的大哭声一下噎在嗓子眼里,看着二老爷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姜展魁紧紧拉着姜玖的手,身子都在发抖。
陆漫看了二老爷一眼,气恼不已。也不知道这两兄妹怎么惹着他了,做为父亲居然没有一点对儿子女儿的怜爱之心,还尽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她没理二货老爷,对长公主说,“祖母知道吗,八爷和玖儿之所以那时候牵着旗长站在游廊处,那是因为他们在等我,等我路过那里时可以把他们带来鹤鸣堂,让他们见到想了多日的爹爹,祖母,以及所有的亲人,他们想融入热闹的大家庭中,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和关爱……今天,孙媳不敢留在这里吃饭,就是怕玖儿难过,怕她觉得连我都抛弃了她。她才六岁,小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成人的世界有多么复杂。她不懂,我作为庶子媳妇都能在鹤鸣堂吃顿饭,而她作为庶女为什么不能。她只一门心思地想被爹爹、祖母、被所有亲人喜欢,被人接纳……”
陆漫的话,让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连不屑家事的二夫人都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