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和二狗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逃跑了。逃到无人处,二人对视一眼。大眼问:“香不?”二狗回:“老老老……老香了!就就就……就是有点儿,硌牙。”大眼吧哒嘴儿,也觉得味道不错。阿舟这边,胖子掐腰盯着她看,越看越觉得阿舟就是个傻子。他也弄不明白,自己这忽上忽下的感觉从何而来。胖子想起过往阿舟偷窥自己的画面,有些惆怅,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为啥总偷窥老子?”阿舟不语。胖子威胁道:“不说话,还让大眼和二狗揍你!”阿舟立刻开口回道:“肉,肉香。”胖子顿觉自己受到了一百点的伤害,指责阿舟的手,抖呀抖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阿舟看着胖子的手,吞咽了一口口水。胖子咋呼道:“咋的?你不是看老子的手像猪蹄子吧?!”阿舟点头,十分诚实。胖子直接捂着心口后退,倚靠在树干上,心疼起自己来。阿舟蹲在地上,用手收拢起那些浸泡了鱼汤的泥土。胖子怒吼道:“傻!阿!舟!”阿舟以为胖子要打她,捧着腥臭的泥土撒腿就跑。胖子牟足劲儿去追,结果崴了脚脖子,只能坐在石头上休息,愤怒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肚皮肉,怪它太重,拖自己后腿。捏得有些狠,他心疼得不行,忙揉了揉,自言自语地说:“好歹跟了爷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爷怎么舍得使劲儿掐你?”………………妖舟这边,追踪小眼男子和胡子男,一路来到半山腰上,看到了一行十人,个个严阵以待。她不敢靠得太近,唯恐被发现,无法脱身。罗刹域里,比她厉害的高手大有人在,最后却无一幸免,可见这些人单打独斗未必多厉害,但合作上一定天衣无缝。妖舟不是那种脑袋一热就干事儿的人,否则都对不起她三师傅多年的教导。且,她对这些人的分析十分到位,论起单打独斗,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未必是妖舟的对手。妖舟在确定了这些人的位置后,就在等。她在等一个机会,等他们之中有人落单。结果,却等到另外四人压着一个女人来到山上。女人蓬头垢面,都快看不出模样了。妖舟却一眼认出,这个女人竟是许珠玉!妖舟心下一沉,意识到这些屠岛之人,之所以将许珠玉带出来,定是要寻找她这条漏网之鱼。旁人不知她长相,只能找陌生女子。许珠玉却不同,许珠玉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的长相。许珠玉,必须死,这样她和阿舟才能安全。许珠玉被为首男子推搡了一下,立刻嗲着嗓子叫了声:“啊……爷儿,你弄疼奴家了。”为首男人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掴过去,将许珠玉打倒在地。为首男人冷声警告道:“把嘴闭上,把眼睛睁开,把人找到,否则活活儿烧死你。”许珠玉立刻表现出卑躬屈膝的样子回复道:“爷放心、爷放心,奴家一定找
到妖舟!求爷怜惜,给口饭吃。”为首男人给属下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丢给许珠玉一个饼,许珠玉捡起,抱着就啃,看样子已经饿了很久。小眼男子和胡子男向为首男子回话,将村里发生的一切说给他听。为首男子看了眼天色,说:“你们这一趟,唯恐已经打草惊蛇。”小眼男子说:“属下打听过,那日出现在闲渔村海边的女子,确实是一个傻丫头。这个傻丫头从小在村里长大,大家都认得她。今日,也是她家里着火了。”为首男子沉吟片刻,说:“主子吩咐,不许放任何人出罗刹域。而今逃了一个,务必要抓回来,否则你我只能以死谢罪。此事,万万不能马虎。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现在,你带四人,去把那傻丫头抓来,让那婆子看一看。”小眼男子问:“若不是?”为首男子面无表情地说:“若不是,也杀了,不留后患。若是,屠村。”小眼男子应下,一招手,叫上四个人,一同下山去。妖舟先一步离开,向着和阿舟约定好的山洞冲去。阿舟,千万不能被抓,也千万不能有事。山下,阿舟跑着跑着,还不忘回头看看胖子是否追来,结果,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捧在手中的腥臭的泥巴,也扬到了那人身上。那人穿着一身短打,长得一脸横肉,五大三粗,正是闻听家中大火急匆匆赶回来的吴二。吴二被糊了一下巴的泥巴,一双凶目立刻瞪了起来:“傻丫?!”阿舟一见吴二,吓得魂儿都飞了。她唯恐被打,立刻用手去擦吴二下巴上的泥巴,结果越擦越多,越多越擦,那种越想擦干净越是擦不干净的现状,就像阿舟的混乱人生。吴二心烦意乱,抬手就要打阿舟,但巴掌到了脸旁,却停了下来。他狠狠唾了一口,骂道:“贱货命倒好!”转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就往家的方向赶去。火已经熄了,家却烧毁成灰,余温仍在,无法靠近。吴婆子没有走,一直坐在木头墩上等着吴二回来。那个小妇人也没有走,低头站在吴婆子身边,陪着吴婆子。小妇人是吴婆子的小儿媳妇,脾气秉性都好,分家后,吴婆子就和小儿子一家生活,平时唯一的乐趣,就是欺负小妇人,逞一逞威风。她的小儿子是个酒懵子,这会儿酒还没醒呢。吴婆子一看见吴二回来,立刻哭天抢地起来,口中喊着:“我的儿阿,你可真是命苦!”吴二正心烦,看见自家老娘也没给好脸色。他望着已经燃烧成灰烬的房子,顿觉心痛。毕竟,村里人跑去通知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媳妇和丫头银柳,被活活儿烧死了。吴婆子看见阿舟,再次抡起棍子,就要去打她,口中还骂道:“都是你这倒霉催的小贱人!你怎么没被烧死啊?!是不是你放的火,你给我说清楚!”小妇人试图拦着吴婆子,低声说:“婆婆,顾大夫
说不是阿舟。”吴婆子直接用拐杖打在小妇人的身上,恨声骂道:“她给你吃啥了?!你向着她说话?!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东西!”小妇人被打了一下,哪里还肯挨第二下?她立刻撒腿跑开,不和吴婆子正面冲突。吴婆子掉转方向,又要打阿舟。这时,一直站着没动的吴二突然开口道:“别打她。”吴婆子不解,问:“儿啊,你这是咋的啦?怎么不让打她?平时……”吴二一摆手,低声说:“我把她卖了,你打破相,就不值钱了。”吴老婆子的眼睛瞬间变亮,问:“卖了多少银子?”吴二回道:“三两。”实际上,谈的是二十两。只是那商人要看过货后,才肯给银子。吴婆子瞬间笑得合不拢嘴,接连点头:“好好好,卖得好,在家也是吃闲饭,卖了省心。你不知你大哥和那个野女人生的这么一个坏东西,还抱回来养这么大。”吴二低声提醒道:“好了娘,这事儿别提了。人都要卖了,免得惹麻烦。”吴婆子横道:“我家的娃儿,我愿意卖!”话虽如此,但声音却小了很多。吴二说:“不说了,我赶快带她去镇上,明天一早儿,那有钱的老爷就要看人。满意了,才能给银子。”吴婆子唯恐到嘴儿的银子飞了,忙说:“快去快去,卖了省心。”吴二又看了一眼已经变成灰烬的房子。心中难过,却也不那么难过。说实话,这人没了也就没了,还能咋地?再说,他在县里给大老爷扛轿子,也是一个体面人。有那陈寡妇相中他,和他好上了,去年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比起大胖小子,这姑娘银柳瞬间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至于媳妇吴二娘,就是个横货,身上总有一股子没洗干净的腥臭味儿,和县里的陈寡妇没法比。尤其是,陈寡妇有一身好似嫩豆腐一样的皮子,令他爱不释手。吴二的心早就不在家里了,偶尔回来一趟,不过是因为老夫老妻,还有几分惦记,也怕旁人说闲话。这会儿见人死了,心里虽难过,却也有那么一丝丝不为人知的解脱和喜悦。他终于可以和陈寡妇,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有灰烬飘起,落在了吴二的眼中,令他红了眼睛。吴婆子哄道:“行了,别伤心了。”扫了眼不远处的小妇人,低声对吴二说,“你不是说,县里有个婆娘,给你生了个儿子吗?等过阵子,把大孙子抱过来,让我稀罕稀罕。你弟是个酒懵子,到现在还没醒呢。你弟媳妇的肚皮不争气,到现在也没下个蛋。你可记着了,娘最挂心的是你。”吴二点头。吴婆子又道:“等卖了傻东西,也给娘仨瓜俩枣的花花。”吴二扫了吴婆子一眼,应道:“行,拿了银子,一准儿孝顺你。”吴婆子笑露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吴二嘱托道:“等一会儿不烫了,娘帮我把二娘和银柳的尸骨捡一捡,找个地方埋了,
免得别人说咱家闲话。”吴大娘满口应下,让吴二赶快回去。吴二扯着阿舟,快步离去。阿舟面对吴二,连反抗的那点儿心思都没有,就被吴二拉去了镇上,与妖舟和下山搜寻之人,擦肩而过。命中好坏,谁能一眼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