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天气已经放晴,气温也是骤降。
才刚十二月初,就已是零下。
蒋慕承的汽车开到医院门诊大楼前才慢慢降下车速,又朝门口开了几米。
苏韵忙让他停下,说完后手掌又拍了拍喉咙位置。
这两天被蒋慕承折腾的不轻,嗓子都喊的嘶哑,喉咙一直疼。
周六他们就回到了别墅这边,也商量好上班时都住在别墅这里,每个周末回租的房子住一晚,就当外环一日游。
回到别墅后她无意中提到了租住房子的洗手间,估计是蒋慕承摔倒后心里太敏感脆弱,觉得她有意暗示什么,有嘲笑他的嫌疑,于是他一到晚上就变着花样惩罚她…
苏韵见他还不停,抬手拍打了他两下,“别朝前开了,堵着大门多不好!”
蒋慕承停车,拉上手刹,瞥她一眼,淡淡说了句:“你再说我就直接开进门诊大厅!”
苏韵:“……”
下车前蒋慕承拿过苏韵放在后座的外套给她穿上。
“我自己来。”苏韵伸好衣袖开始把拉链拉上。
蒋慕承欲要把围巾再给他系上,苏韵本能的身体向后倾,躲避他的动作。
“就两米远,哪用这么麻烦。”
下了车跑几步就进大厅,到了楼里就不会冷,其实她刚才就连外套都不想穿,但怕蒋慕承会唠叨,无奈之举。
蒋慕承看了眼汽车和大门的距离好像也用不着多此一举,就没再勉强她,顺手把围巾又丢到后座
苏韵跟他说了再见,拿上包就开门,却一把又被蒋慕承给拽回来,“等一下。”
苏韵只好把车门又关上,问他,“还有事?”
“嗯,给你个惊喜。”说着他的手放口袋里开始掏东西
苏韵:“…?→_→”
看清蒋慕承手里拿的所谓惊喜时,苏韵一脸无语。
竟然是润喉含片。
蒋慕承撕开包装抠了一粒塞到她嘴里,把剩下的揣进她兜里,不忘叮嘱她记得多吃几片。
……
路过护士站时,护士小赵跟她打招呼,苏韵回了一声。
小赵:“苏医生你嗓子怎么了?”然后紧跟着一句:“是不是周五晚上淋雨着凉了?”
下班时她去食堂吃饭,看到苏韵推着行李箱,但雨伞几乎都遮着行李箱,她本来要上前打招呼,哪知傅主任的车正好停下来,她就没过去。
苏韵心虚的把碎往耳后别了下,连连点头,说:“嗯,有点感冒,已经吃过药了,不碍事。”
小赵又开始八卦,“姐夫回来没啊?我们还等着他请客呢!”
苏韵没把跟蒋慕承分手这事告诉别人,怕傅明琰知道后问这问那,主要是那段时间背运,扭到脚,她就更不愿意多说感情的事。
期间小赵和小路问过,怎么不见帅哥姐夫,苏韵就撒谎说,去国外出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她们也信以为真。
苏韵脚伤的那几天,都是小路和小赵给她带饭,还帮忙把她衣服送去干洗,她们开玩笑说,要让她男朋友回来请客。
苏韵笑笑:“我跟他说一声,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再配合你们的时间来。”
小赵兴奋的手舞足蹈。
苏韵到办公室时,时间还早,她了条微信给蒋慕承:【还记得之前在路上遇到的我两个同事吗?她们让你这个姐夫请客。】
蒋慕承看到信息后,想了下,好像有那么点印象,当时他把苏韵扛在脖子上,快到医院那边时,她跟两个小姑娘打招呼。
他回她:【我都有时间,你们订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苏韵又问他:【你会不会不习惯?】
蒋慕承:【苏韵,我就是你男人,别把我当成中川集团的蒋慕承。】
之后苏韵把时间定在周四晚上,蒋慕承顺手把信息转给秘书,让秘书空出他的时间和把餐厅安排好。
到了公司楼下,夏乔抱着一叠文件夹迎面走来,“四哥。”
蒋慕承微微颌,并没多问,今天是苏世凯案子重新申诉的日子,想必她一早过来应该是跟姜特助对接一些东西。
夏乔走到驾驶座这边,半开玩笑:“你心可真宽,也不问问我案子的事。”
蒋慕承手掌轻轻按了下汽车的喇叭,清脆的鸣笛在这清早竟然有沁人心脾的感觉,他说:“问和不问对案子有影响吗?”
夏乔觉得他这是抬杠,也没再争辩下去,然后语气俏皮的说:“四哥,就看在我这么勤快的份上,把我送到公司呗。”
蒋慕承看着她,静默两秒,回她:“我安排司机送你。”
“哪用这么麻烦,我昨晚喝酒,把车停在酒吧那里没开回去,你就把送到酒吧,我自己开车去,也就十多分钟就到了。”夏乔再次退让,她想十多分钟的车程,他不至于再拒绝吧。
初冬的大清早,她六点钟就起床过来跟姜特助敲定最后的一些细节,没有功劳总有苦劳。
蒋慕承也不隐瞒,“副驾驶苏韵肯定不喜欢别人坐,后座有她的围巾,都不方便,再说我也没有给别人当司机的癖好。”
直到一阵北风吹来,夏乔不由打了个寒噤,这才回过神,他刚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你和苏韵...不是分了吗?”
蒋慕承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哪有不吵架的夫妻?”
都已经上升到夫妻的高度了,夏乔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也挺讽刺的,其实原本她早就可以回去,就是为了等他来公司,可以善心送她一回。
.....
周一是苏韵坐诊,在电子病历系统里看到那个熟悉又讨厌的名字时,她真的想打保安室的电话,把她轰出去。
这回,她不知道夏乔是来示威还是显摆炫耀。
没过几分钟,门诊室的大门推开,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高冷女人,只是嘴角的笑容格外扎眼。
苏韵分不出这是自嘲,还是嘲笑。
“苏医生,好久不见,我还怪想你的。”夏乔说着便把包里的病历本拿出来递给苏韵,又指指自己的胸口,“还是老毛病,就是今天慌的厉害,还伴有心绞痛。”
苏韵:“......”她拿过病历本,却没打开,她知道夏乔也不是真的来看病。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给夏乔用听诊器听了听。
夏乔笑:“你还真沉得住气。”
苏韵语气平静:“对待病人,我一向很有耐心。”
“哈哈。有意思。”夏乔还是跟上次一样豪爽特爷们的坐姿,手里依旧把玩着烟和打火机,一直低着头。
“苏韵,你说你有什么好?”
苏韵带着听诊器,可夏乔的话她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夏乔。
等了半晌,夏乔也没再说什么。
拿着一根烟,在那里抽烟丝玩。
两分钟过去,夏乔才说:“刚才我在中川楼下遇到蒋慕承,费尽心机的想让他送我一段路,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我彻底打了。”
夏乔看向苏韵,“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苏韵紧盯着她,虽然猜不出,但她知道,蒋慕承好像一向都没什么好话说,她见识过他的毒舌。
夏乔笑,笑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悲哀,“他说副驾驶你要坐,后座有你的围巾,都不方便。那么多年,在他眼里,我连你的一条围巾都不如。”
夏乔把手里抽出的一根烟丝放嘴里,慢慢咀嚼,也尝不出个什么味,“之前我还信誓旦旦的想跟你争争,后来觉真特的没劲,都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她生日那天都醉成那样,他也能狠心不出现。
苏韵也默不作声的听着,她说什么都不合适,有些开心,却也没法幸灾乐祸,反正就觉得挺悲哀的。
夏乔开始来回拨弄打火机,打着又熄灭,熄灭了再打着,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安静的门诊室,只有打火机的声音。
半晌后,夏乔说:“从我下定决心以后一个人好好过,把不该想的人都放下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然后就伴随心绞痛,这不是实在疼的受不了了么,就过来找你这个小庸医瞧瞧。”
苏韵自嘲:“都是庸医了,你就不怕被我给治残?”
夏乔笑:“心残了好呀,求之不得呢,残了就没精力去想些不该想的了。”然后指指苏韵面前的病历本,“写几句病情上去啊,我都花了好几十块挂你的号,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忽的夏乔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诶,问你个私密的问题,我们每个病人的挂号费,你们医生能拿几成?”
苏韵:“......”
夏乔笑,又催她:“赶紧给我开点药,吃不死人的那种,越贵越好,女人心情不好时,就想花钱,钱花了,心里就舒坦了。”
苏韵看奇葩一样的看着夏乔,这个女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亦或是这都是她?
夏乔接过苏韵写好的病历本,看了眼,都是她看不懂的外星文,直接塞包里。
“苏韵,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情敌是我,而不是旁的女人。”她虽然也虚伪有心机,也心有不甘,可到底是守住了她做人的最基本底线。
苏韵是真不明白她何出此言,但显然夏乔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
夏乔从门诊楼出来,烟瘾犯了,到垃圾桶那边抽了跟烟,才去停车场取车,没想到在停车场巧遇去车里那文件袋的傅明琰。
更巧的是,他们两人的车紧挨着,她刚才停车也没注意看周围的车。
“还真是冤家路窄。”夏乔自嘲道。
傅明琰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秒,最后冷淡警告她:“以后别去找苏韵!”
夏乔倚在车门上,不屑一顾的表情,“呵,我找谁看病就连法律都管不着我,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吧。来,你跟我说道说道,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警告我?”
傅明琰喉间轻滚,嘴唇紧抿,没吱声。
夏乔笑,掏出烟,又扔了一支给他,傅明琰接住烟,却攥在手心揉捻着。
她缓缓吐着烟雾说道:“傅明琰,我特么的不欠你什么!你别一看到我,脸就拉的比驴脸还长!我是你姐!是你渣爹事实婚姻生下来的孩子!我特妈的不是私生女!你觉得我丢脸,我还觉得你让我不齿呢!”
夏乔情绪有些激动,被烟呛的连连咳嗽。
傅明琰别开视线,他也不知道他对夏乔是什么感觉,爱不下去,也恨不起来。
她的出现,证明了他父亲有多不堪,可是她却是跟他留着同样的血,是除去父母,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夏乔把烟蒂摁在车门上,侧脸看他:“听说你最近在到处找律师打离婚官司,我告诉你,在北京,没有哪个律师傻到得罪你渣爹,去替你打官司。当然也有例外...”
傅明琰的视线移在她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不要怀疑,就是你姐姐我,好人一枚。虽然我不擅长打离婚官司,但就你那个破婚姻,打起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赢的把握还是有的。”
傅明琰‘呵’了一声,“什么时候成菩萨心肠了?”
直到夏乔的车已经驶离停车场,傅明琰还是没有回神,夏乔的那句看似矫情的话一直在耳旁回荡。
“傅明琰,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让我不求回报真心对待的,大概也就只有你,虽然我无比厌恶你,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喜欢你。”
*
中川集团。
蒋慕承开过高层会议后,刚回到办公室,秘书就过来提醒他日程安排,说嘉禾集团的庞嘉禾已经在会客室。
蒋慕承以为自己听岔了,他拧眉问:“庞嘉禾?”
秘书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对,上周庞董事长就跟您约好周一上午谈个项目合作,今天嘉禾集团说以后庞小姐全权负责这个项目,由她代表庞董事长跟您谈合作。”
蒋慕承听完,不动声色的看着秘书,一言不,面无表情。
秘书被看的后背都开始冒汗,颤抖着声音:“蒋总,是我的失职,不会再有下次。”
蒋慕承这才将凛冽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淡淡开口:“既然庞董事长都把生意当儿戏,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秘书:“好,我明白。”
蒋慕承又不轻不重问了句:“如果今天换成袁国梁代表庞董事长来跟我谈合作,你们是不是也照接待不误?”
秘书的脸色苍白,直到走出蒋慕承的办公室,她才终于敢喘口气。
因为有提前预约,嘉禾集团的人就一路绿灯上来,她也是刚开过会才知道来的人不是庞董事长,而是他的闺女,庞嘉禾,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那天庞嘉禾到底也没有见到蒋慕承,短短几天,她已经被蒋慕承无视了两次,那种不甘和羞.耻无法言喻。
结果蒋慕承中午就接到了二哥蒋慕平的电话,当时他正在午休,声音也是惺忪慵懒,开口就说:“要不是我这几天心情好,我压根不会接你电话。”
蒋慕平顿感血压飙升,“蒋慕承,那晚你爽约我就已经忍了,你姐也给你圆过去,可今天你倒是说说,人家女孩都主动过来,你就一分钟都抽不出?”
蒋慕承笑说:“别说一分钟,一秒钟都抽不出,有那功夫我还不如用来想苏韵。”
蒋慕平:“你!!”
蒋慕承午休被打断,困意全无,起来到洗手间点了根烟。
蒋慕平也缓和了下情绪,可还是不死心,试图说服蒋慕承:“我都已经妥协让步,允许你掺和这案子,这案子结束后,你和苏韵就断干净,给我老老实实的去相亲结婚!你今天对庞嘉禾这态度,是打我的脸,你知道吗!”
蒋慕承把烟灰弹在马桶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天空难得的万里无云,一片湛蓝。
就连心灵都被净化了。
他把手机往耳边挪远了一些距离才说道:“二哥,你非要把你那张大脸搁在我跟前,我又看着各种不爽,你说我能不打吗?”
果不其然,手机听筒里传来刺耳的摔杯子的声音。
蒋慕承笑笑,随即切段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