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源迟疑片刻,答话:“徐北侯……不见了。”
众多世家子弟都已经下山,唯独不见徐北侯。
又逢林中白虎,这个时机,怎么想怎么敏感。
气氛压抑冷凝,众人各怀鬼胎,谁也不知道谁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洵这孩子,就是不着调!”燕帝怒拍桌面,咳嗽了好几声。
“皇上息怒!”
“父皇息怒!”
林正源说道:“许是徐北侯在山中迷了路,或遇到了危险,不然怎么会这么晚还不回来?这么大的动静,徐北侯怎么能不知道呢。需不需要派人找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曲言说,“我哥要是得知皇上遇虎肯定会担心,他现在说不定有多危险。”
林正源面上依旧温和:“我也担忧徐北侯。”
他早晚有一天要让谢曲言闭嘴!!
燕帝脸色更差:“够了!”
这一句话落下,谁也不敢开口了。
安静中,燕帝咳嗽着说:“谢洵又不是第一次来白鞍山狩猎,能出什么事?等他回来,让他滚过来见朕!”
这话说的虽然狠,可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燕帝话中的偏袒之意,并没有要就这件事和谢洵计较的意思。
要说这燕帝对谢洵的态度也是奇怪。
林正源心中不甘心,但也知道适可而止,歇了话头。
“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等皇子们都从帐篷中离开,燕帝再也克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琢磨着白日生的事情。
帝王生性多疑,燕帝也免不了怀疑今日的事情。
那一头白虎,梁建的恰好出现,还有谢洵的失踪,最近朝堂上又因为军需被劫和户部尚书空缺一职吵得不可开交。
单是想想,燕帝都头疼的厉害。
留着谢洵还有用处,边关若是裴家出了事,还得指望谢洵。
如今谢洵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腥风血雨,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后一旦出了事,只会摔得更惨,千夫所指。
现在对谢洵好,也是让那些人有个警醒,鞭策着这些皇子往前看。
“皇上。”
禁卫军统领被燕帝单独召见,跪在地上。
“今日这件事,你怎么看?”
“恕卑职直言,三皇子如今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朝堂上……”他低头道,“也有不少人巴结。”
燕帝意味不明的笑了:“听说林家的林正源和他走的挺近。”
“这些人啊,都不是安分的。”
“林家和徐北侯府不对付,你说这上一辈结的怨,也该延续到小辈头上。”
统领将头压得更低。
“行了,你下去吧。”燕帝挥了挥手,一脸倦容,侧脸在黑暗中深不可测,“这件事好好查。”
“是。”
谢曲言出去看着山中的夜色。
谢洵失踪。
这事先真的没吱一声啊!鬼知道谢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不能出事。
即使心里这么安慰自己,还是放心不下。
想到最近查的刺客,谢曲言眉头紧锁。
得,找人吧!
…
“我说!!”
锋利剑刃逼停在距离余宜一寸的位置,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余宜闭了闭眼,平复剧烈的心跳,神色悲怆。
“我原本……只是跟我爹爹生活在白鞍山的采药女,我娘在十一年前去世,爹爹就一直带我隐居山林,靠着狩猎采药为生,谁知道……”
她已不敢再回想那一幕,下巴都在抖,艰难道:“就在三天前,来了一群人,就是你口中说的刺客。”
谢洵听着她说,看神色也不知信不信。
“他们抓走了爹爹,威胁我,让我在看到你们的时候,把你们引过来,好下手。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他们就杀了我爹!”
女人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爹现在还在他们手里。”
谢洵终于开了口,淡声:“他们的消息了解多少?”
余宜眼中划过茫然,低头思索很久:“他们一直穿着黑衣,身上有很怪异的纹路,除了交代我做的事,再就没有其他的了,不过——”
她顿了顿,说:“我有次听到他们的谈话,似乎在说什么。”
“高什么山!”她猛地抬头,肯定点头,“对,那应该是个山名,可是我听不太清,为的那个人,鼻子上有一颗黑痣,比较明显。”
“没了?”
余宜唇瓣动了动:“他们很避讳我,我想不起来了……他们是你的敌人对不对?你能不能帮我救救爹爹,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谢洵没再说话,反倒是对孟棠安勾了勾手指,动作像在招呼什么路边的小猫小狗。
孟棠安不明所以的走过来。
“知道小白眼狼的下场是什么吗?”谢洵似笑非笑的攥住她手腕,力道有些重,捏的孟棠安很疼,那双眼眸锐利如世间最锋利的刀,斩断一切魑魅魍魉。
孟棠安抽了下手腕,没抽动,无辜看着他。
他打量着美人那张脸,薄唇吐字轻慢,平静又残忍,“你应该不想听,对么。”
他在警告她。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孟棠安睫毛颤了颤,眉目温柔脆弱,桃花眼似醉非醉,弯起笑,是女儿家的软糯,“棠安仰慕徐北侯还来不及呢。”
谢洵眉目凉薄,扫了她一眼,摩挲着冰凉的玉扳指,也没和她计较这仰慕有几分真几分假。
是看上了权势还是这幅皮囊,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他模样风轻云淡,半张脸陷入夜色中,矜贵倨傲。
许是红衣将血遮掩,许是一身自负张扬,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会受伤。
寒箭尖端还扎在血肉中,这没有止血的草药,轻易不能动,夜里山中猛禽良多,最好等到明天启程。
孟棠安端详着他,看向外面夜色,忽地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谢洵骤然一顿:“想跑?”
“怎么舍得跑。”
“也是,还没跑几步就被狼吃了。”
“……”
孟棠安抿抿唇,一言不的往外走去,踏入夜色中。
谢洵漠然看着女子单薄的背影,没想到她真敢走,一时间摩挲着玉扳指的力道都重了些。
被吃了活该。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