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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该杀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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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囚室传来一阵血腥气。

徐志穹对这股血腥气太熟悉了,北垣一场恶战,徐志穹差点死在这东西手里。

血颚蚰蜒,蛊门最珍贵的外道蛊虫。

三条成虫在苍龙殿被杀了。

梁玉明用虫卵养出来的蚰蜒也在北垣被杀光了。

这东西按理说在大宣已经绝种了,怎么这里还有一条?

“灯郎爷,您帮奴家解开衣裳,奴家真的憋不住了。”

话音未落,两条触须伸进了囚室,血颚蚰蜒毒性极强,只要被这两条触须撩到一下,八九品的修者会立刻昏倒,这就是前一任看守者的遭遇。

徐志穹虽有七品修为,可也不敢大意,接连后退几步,触碰胸前阳明石,释放了一片阳气。

血颚蚰蜒是至阴的蛊虫,对阳气甚为敏感,两条触角在小舍之中来回盘旋,不敢轻易靠近徐志穹。

周旋片刻,徐志穹身形突然消失不见,施双六一惊,还在小舍里四处寻觅,忽听耳畔有利刃破空之声。

徐志穹用化身无形之技,离开了小舍,进了囚室,举起短刀对着施双六的胸前刺去。

胸前第四道关节,血颚蚰蜒的致命要害,徐志穹事先用罪业之童看了一眼,这条血颚蚰蜒有八品的修为,这一刀刺进去,注入三分阳气,足可以要了这条蚰蜒的性命。

没想到施双六非常机敏,肋下伸出一对虫足,护住了要害。

徐志穹刀锋变向,聚集两分阳气,来攻施双六左边的太阳穴,这是血颚蚰蜒另一处要害。

这一下,施双六没躲开,太阳穴被蹭了一下,身体抖颤,连连后退。

徐志穹再度强攻,刀锋时刻不离两处要害,少顷,又一刀点中了太阳穴,施双六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打斗之间,徐志穹一直用罪业之童看着施双六的修为。

没看错,对方就是八品,从实力上看也的确是八品。

可此前为什么没看见?

此前看施双六根本就没有修为。

思索片刻,徐志穹发现施双六的修为消失了,又变回了普通人。

这是什么状况?

这修为怎么还能时有时无?

外道蛊虫的特性么?

这件事留着以后再去研究,既然是血颚蚰蜒,就绝对不能留在世上。

徐志穹把刀锋对准了第四道关节,想要刺下去,又有些犹豫。

他现在还是七品判官,按规矩是不能杀人的。

可北垣一战,他杀了不少蛊士,此后又杀了梁玉明,倒也不是第一次破戒。

血颚蚰蜒不杀,后患无穷,事出有因,想求一纸赦书也不会太难。

徐志穹正要动手,忽见施双六醒了过来。

“你要作甚?杀人啦!杀人啦!”施双六放声哀嚎,交战时的胆量和从容消失不见。

这是装出来的?

装的这么像?

徐志穹搬了把椅子,坐在囚室门口,静静的盯着施双六。

施双六被吓得魂不附体,拼命往墙角里缩。

徐志穹开始了分析。

第一种可能,施双六是蛊士,身体里一直养着血颚,她杀了自己的家人是为了给血颚提供鲜血,她表现出来的种种无辜,都是装出来的。

那她事后报官又是什么操作?

说不通。

第二种可能,施双六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血颚,血颚没有完全控制她的身体。

也就是说有部分时间,施双六能控制自己,有一部分时间,是血颚在控制她。

那么问题来了,施双六身体单薄,也没有特殊修为,像血颚这么强悍的蛊虫,想要控制施双六,又能有什么难度?

还是说不通。

徐志穹在囚室之中又布置了一道法阵,困住了施双六,转身回了小舍。

在小舍里,他用法阵联络了太卜,把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

太卜闻言道:“此事非同一般,你来阴阳司,我当面与你商议。”

去阴阳司?

有这个必要吗?

还是去一趟吧,涉及到蛊门和怒夫教,事情非同小可。

徐志穹用藏形镜离开了大牢,去了阴阳司。

太卜见了徐志穹,笑道:“狂生,鬼门关里走一回,可还记得沿途风景如何?”

徐志穹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死而复生的原因,没想到太卜没有多问,只吩咐一声:“拿睿明塔来!”

拿睿明塔作甚,那东西不是测修为用的么?

“太卜,不瞒您说,我已经有了七品杀道的修为。”

“我不关心你有几品杀道的修为,我只想看看你有几品阴阳修为。”

“我是学会了一些阴阳术,但也只是刚刚入品而已。”

“我知道那女子有何遭遇,也知道该如何化解,你先测过修为,我再告诉你对策。”

徐志穹无奈,只得把手放在睿明塔顶。

睿明塔点亮了三层,第四层有朦胧一点光晕,证明徐志穹距离六品很近。

太卜将阴阳二气注入睿明塔中,三层烛火相继熄灭,转而又亮起两层。

徐志穹一愣,难道说……

“狂生,你已经有了阴阳八品修为!”

“这怎么可能?”徐志穹连连摇头,“我入品才几月而已。”

太卜长叹一声:“天资加机缘,你擅长数算,这是罕有的天资,你阴阳术法用的比我门下弟子还频繁,这就是机缘。”

最近一直和蛊门交手,阴阳术是对付蛊术最好的手段,徐志穹确实用的非常频繁。

阴阳术和霸道、杀道都是修行体系,靠的是水磨功夫,徐志穹不知道自己的修为也正常,可升品的时候总该有点身体反应。

估计是在死去的那几天里,不知不觉升到了八品。

太卜收去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狂生,你若是只有九品修为,我可以对你放任自流,到了八品依然可以放任,但若到了阴阳七品,你必须来我阴阳司!”

徐志穹笑道:“我人虽不在阴阳司,但我这颗心始终守在太卜身边。”

太卜摇头道:“你心在何处我不管,我就要你的人,若是答应下来,我便记在《铁言簿》上。”

徐志穹低头不语,他不答应。

太卜冷笑一声道:“狂生,你当真狂妄,罢了,你既是不听老夫召唤,你的事情老夫也不管,去吧。”

不管就不管,非得求你么?

韩辰在南疆行走多年,对蛊术了解甚深,他肯定有破解的办法。

徐志穹走出了太卜的房间,看了看漆黑的走廊,他不知道韩辰住什么地方。

去问问童大哥。

童大哥的屋子应该第三层第十六间,徐志穹推开门一看,屋子里是空的。

数错门了?

徐志穹重新数了一遍,推开门一看,里面有一名有阴阳修者正在配置药材,看了徐志穹一眼,接着忙手里的活计。

又数错了?

徐志穹又数一遍,推门一看,几名阴阳师在做数算。

再数一遍,两名阴阳师在做法阵。

再数一遍,两名阴阳师在磨豆腐。

这也算双修么?

不能再数了,太卜不可能让徐志穹找到童青秋,不必在这浪费时间。

回到深狱,施双六睡着了,法阵也没被破坏,看样子她还算安分,可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

杀了她是最保险的,但杀她的代价太大。

看管罪囚,结果亲手把囚犯杀了,史勋必然会大做文章。

七品判官,屡屡杀人破戒,也难免会留下隐患。

还有最重要一件事,这女子该不该杀!

倘若她彻底被蚰蜒控制,杀人出于本意,徐志穹会毫不犹豫杀了她。

可如果杀人的是蚰蜒,她自己毫不知情,这个人就不该杀。

头上罪业不到一寸,证明她还是个良善之人。

就这么把她杀了,有违判官道门本心。

可就算我不杀她,五日后还是要凌迟处死。

五天的时间太短了,就算能查明真相,到时候想救人也迟了。

得想个办法,多争取些时间。

……

老灯守屈金山正在秉烛苦读,徐志穹推门走了小舍。

屈金山赶紧起身行礼:“见过徐千户。”

徐志穹扶住屈金山道:“老灯守,折煞我了,今夜贸然造访,是有事情向灯守请教。”

屈金山推开房门,左右看了看,确系周围没人,低声对徐志穹道:“志穹,史千户让你看守要犯,你怎可擅离职守?现在不是武千户当家的时候,史勋那厮正等着抓你把柄,你可万万大意不得,且咬咬牙,忍住这几日煎熬。”

徐志穹笑道:“倒也算不上煎熬,这几日难得清闲,我正好仔细研习一下阴阳术法。”

“好!甚好!”屈金山连连点头,“我以前便听武千户说,你精于数算,有我阴阳门天资,可惜我修为太低,无法引你入品,不过在北垣时看你与蛊人厮杀,我见你用了不少术法,难道说……”

徐志穹点点头道:“在一高人指引之下,我已经入了阴阳九品。”

“甚好,甚好!”在掌灯衙门,能与屈金山探讨阴阳术的人少之又少,得知徐志穹已经入品,屈金山有些激动。

“志穹啊,这件事却不能告诉别人,尤其不能让史勋知道,你若在修行之中遇到难处,尽管来问我,老夫一定知无不言。”

徐志穹道:“近日研习之间,确实遇到不少难处,不瞒灯守,我有些打退堂鼓了,这九品修为和八品差别大么?若是没什么差别,我却不想再修行阴阳术,日后专心研习杀道就是了。”

屈金山连连摇头道:“大好天资,岂可半途而废!九品和八品相差甚远,九品修者称之为阴阳生,勉强能掌握阴阳二气之理,只会些刚入门的阴阳阵法,真遇到强敌,都难堪大用,

到了八品修为,阴阳二气用的越发纯熟,阵法也大有精进,傀儡之术也能上手。”

“傀儡之术?”徐志穹讶然,“这么深奥的术法,八品就能学?”

“八品乃是阴阳士,正是研习傀儡术的好时机。”

屈金山生怕徐志穹会半途而废,千方百计激励徐志穹继续修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老夫别无所长,此生最精于傀儡之术,从九品开始研习傀儡之理,八品深得傀儡精髓,至七品傀儡运用自如,我将一生所学,着成此书,

你且拿这书去,先从术法之理学起,待晋升八品之后,再学术法要义!第一具傀儡,要以自身为模本,精研细作,不可像童青秋那样急于求成,只会做些不伦不类的纸人。”

“一定要以自身为模本?”

“自己的身形尺寸,自己最为了解,制模之时最讲究精确,具体手段,可向墨家学习一二,当然,只学其工艺,不可学其手段……”

一提起傀儡术,老灯守十分兴奋,越讲越深,讲了个把时辰,才意识到自己讲的太多了:“志穹啊,你先学术法基础,此事急不得,待你八品之后,再试着动手不迟。”

徐志穹来找屈金山,本是想让他亲自做个傀儡,可又担心为这件事连累了他。

如今屈金山倾囊相授,徐志穹只好大胆一试了。

他找到了牛玉贤:“制模的白蜡,哪家最好?”

牛玉贤一愣:“你是要入我墨家了么?我可以引你入品的!”

“我就是帮一个朋友问问。”

……

去楚家店买最好的白蜡。

去胡家店买一头长发。

去冯家铺子买一些上好的胭脂。

找袁氏,买两件女子的成衣。

去李七茶坊,找李沙白买些好颜料,顺便学学画技,最重要的是能给何芳留封书信。

整整一天,徐志穹一趟一趟往小舍搬运,按照书里的讲述,把制作傀儡的材料都备齐了。

他让狱吏拿了一只猪肘,一盘羊肉,施双六吃饱之后,缩在墙角发抖。

徐志穹的眼神不对,今夜恐怕有事情发生。

“来,把衣衫除去!”

果真有事情发生!

施双六抱紧膝盖,哭的凄惨:“大人,我求求你,莫要污了我清白。”

“哪那么多话!”徐志穹上前将她摁住,吸干力气,解去了衣衫。

施双六闭着眼睛,嘤嘤哭泣:“大人,让我带个清白之身走吧。”

徐志穹拿出尺子,细致量了一番,把数字记下,回了小舍。

施双六抱着衣服,擦擦眼泪道:“这,这,就完了么?”

没完!

徐志穹花了一夜时间做好了蜡模。

第二天天亮,又到了施双六面前:

“这次有点疼,你忍一下!”

施双六再度痛哭:“大人,让我清白……”

姑娘脸一变色,高声嘶喊。

徐志穹在她肥桃之上,割了一道口子,还切了一点皮肉下来。

血肉傀儡,自然得有血有肉。

把血肉放进蜡模,注入各类药材,徐志穹布置法阵,开始制作傀儡。

到了第四天,傀儡成型,徐志穹揭开蜡模,仔细端详。

“不应该呀……”

我是按照施双六的模样做出来的傀儡。

怎么看着比刘德安还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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