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宸答应了徐志穹,匆匆离开了掌灯衙门。
徐志穹对童青秋道:“有件事要麻烦大哥,能不能让陶花媛来见我一面。”
童青秋很不乐意:“你见她作甚?那女人阴狠毒辣,你最好离她远些。”
徐志穹两眼放光道:“虽然阴狠了些,可她长得俊呀!”
童青秋半响无语:“罢了,我让她来见你就是,你可拿捏好了, 要是把她娶回家,这弟妹我可不认。”
童青秋走了,子时前后,一片桃花雨,落在了明灯轩之中。
陶花媛在桃花雨中现身,走到了徐志穹面前:“贼小子, 舍得见我了?”
阴阳师各有所长,韩宸精于医术, 童青秋精于药理, 屈金山精于傀儡,陶花媛则精于法阵。
徐志穹端来一盏茶汤,恭恭敬敬奉上:“陶姑娘辛苦,且先喝盏茶,这是在下专门为陶姑娘烹煮的,且看着汤色,再闻闻茶香,一片心意,都在茶里。”
“这里有你心意?”陶花媛冷冷盯着茶盏,“下毒了吧?”
“这叫什么话,我对陶姑娘一片真诚,陶姑娘为何心怀恶意?”
“我心怀恶意?”陶花媛怒道,“你复生了这多时日,何曾想起过我?如今又来献殷勤,当我恁地好骗么?且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找我?”
徐志穹也没兜圈子, 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上面有十九个地方, 我须在一夜之间,将这十九个地方走个遍。”
“一夜之间,十九个地方?”陶花媛瞪着眼睛道,“你当我能飞是怎地?就算能飞,也飞不了这么快!”
“事出紧急,全得靠姑娘的法阵。”
陶花媛仔细看了看各处地点,问道:“你要去这些地方作甚?”
徐志穹摇摇头道:“眼下还不能说,等你随我去了,一看便知。”
陶花媛怒道:“凭甚就随你去?龙潭虎穴也随你去么?事情这么难办,却还不说清楚,拿这一盏茶就想打发我?”
“一盏茶断然不够,姑娘想要什么?只要是徐某拿得出来的,立刻送给姑娘,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啊!”陶花媛一笑,“我要你的命,你给么?”
“命是不能给你的,”徐志穹一咬牙道,“为表我诚意,我就把这身子交给姑娘……”
“呸!”陶花媛啐了徐志穹一口,拿起笔, 在纸上点画一番,“这十三处地方, 离京城较近,一夜之间能走的过去,剩下六处离京城远了些,须多一个晚上才能走完。”
“多一个晚上也好!”徐志穹拱手道,“姑娘这份情谊,徐某记在心里了。”
“记在心里有什么用?你得帮我做件事情!”
“姑娘请说!”
“我在皇宫里,藏了一些古书,你若是有办法帮我拿回来,这事我就帮你。”
“这个……”徐志穹挠挠头道,“皇宫里的东西,岂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
陶花媛哼了一声:“你要是觉得为难,这事就此作罢,你也别来求我!”
陶花媛起身要走,徐志穹赶紧劝住:“难虽难,可既然姑娘吩咐了,徐某照办就是,不知姑娘藏了多少书?”
“纸书三十九卷,竹书十卷,帛书八卷,一共五十七卷。”
这五十七卷书,就是徐志穹从秘园里偷走的古书。
他心里明白,可还得装糊涂:“五十七卷书,要想一次带出来,却难比登天了,不如这样,我一次给姑娘带回来三五本,多分几次带回来,姑娘觉得如何?”
陶花媛想了想道:“也好,但三五本太少了,你先帮我带回来十卷竹书。”
徐志穹之前猜的没错,在这些古书之中,竹书最为珍贵。
“竹书太大,一次带出来十卷也难,不如这样,我把这十卷竹书抄给姑娘,你看如何?”
“抄……”
陶花媛心里不太乐意,要是抄回来,就等于让徐志穹把书里的内容看了一遍。
可转念一想,书是徐志穹拿回来的,他想看,谁也拦不住。
况且书都是用密文写的,连她自己都破译不了,让徐志穹看了也无妨。
“贼小子,我可跟你说清楚,你要是故意抄了假书来骗我,我可跟你拼命!”
“陶姑娘,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我信得过你,”陶花媛点点头,“只要你能拿到这十卷竹书,这件事情我帮你办了。”
徐志穹故意问了一句:“这些书都藏在什么地方?”
陶花媛把地点告诉给了徐志穹,还特地说了破解法阵的方法。
交代清楚,陶花媛起身告辞,徐志穹正要相送,却见她消失在一片桃花之中。
徐志穹赶紧去了中郎院,杨武在正院坐着,常德才在前院打扫。
看到徐志穹,常德才赶紧打招呼:“主子,有日子没见着您了,时才韩宸去客栈,把施双六接走了,咱家这才敢回家来。”
徐志穹道:“回来的正好,我有事情让你们帮忙。”
“伺候主子是咱家本分,却还说什么帮忙?”
他先拿出檀香一人喂了两颗,又拿出阴灵石,给杨武吸了一半阴气,剩下一半给了常德才。
常德才摇头道:“咱家不差这点阴气,主子,你这是要作甚?咱是要打仗去么?”
徐志穹摇头道:“不是打仗,是抄书!”
他从后院搬出来十本竹书:“两位,你们帮我把这十本竹书工工整整抄下来,抄完之后,换着校验,千万别抄错了。”
徐志穹从没想过用假书骗陶花媛,这贼婆是有些狠毒,但在徐志穹恶战梁玉明时,陶花媛帮了他一把,就冲这点,这贼婆绝对算得上是自己人。
杨武挠头道:“抄书做什么?”
常德才道:“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哪那么多话?”
两人点上油灯,对着竹简开始抄书,徐志穹见常德才字迹非常工整,不禁诧道:“你这手字,是跟谁学的?”
常德才道:“在宫里的时候,跟秉笔太监学的,咱家在司礼监待过,经常帮秉笔太监批红。”
批红不是皇帝的事情么?怎么会交给太监来做?
其实这很正常,皇帝每天都会受到上百份奏章,除了特别勤政的皇帝会全部亲自批阅,大部分皇帝只会选取比较重要的奏章批阅,余下的奏章会交给秉笔太监,按照皇帝此前的意见进行批复。
举个例子,城西要修一条路,皇帝亲自批红:照准!
路旁边还要修一个凉亭,这就属于不太重要的奏章,直接交给秉笔太监批红,也照着皇帝的意思,写上“照准”两个字。
看似只是让太监代劳,但这里的门道很深。
每天送来的奏章,皇帝未必都看过,也未必知道哪本奏章真的重要。
有些重要的奏章,皇帝可能看不到,直接就被司礼监批了,司礼监的权力非常的大,在大宣的前几任皇帝中,曾出现过宦官专权的情况。
也曾出现过司礼监与内阁联手,直接架空皇帝的情况。
当然,这些情况不可能发生在昭兴帝身上,整个司礼监,包括陈顺才在内,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看着常德才工整的字迹,再看他这一身好修为,想必他当初在司礼监的地位肯定不低。
“老常,你能文能武,当初在宫里也是有身份的人吧?”
常德才一笑:“咱家能有什么身份,就是个奴才罢了。”
徐志穹道:“之前张九姑找我寻仇,你和张九姑、肖松庭打了一场,不落下风,却凭这份身手,在宫中也算数一数二了。”
常德才闻言,突然响起一件事:“主子若是不说,咱家差点忘了,那个姓肖的倒不打紧,无非多修了一个道门,但那个张九姑可不是凡辈,她是穷奇道的修者。”
“穷奇道?”徐志穹一惊。
常德才点头道:“咱家在宫里当差的时候,见过穷奇道的修者,绝对不会看错,那厮能让人心生恶念,这是穷奇道的九品技能。”
心生恶念,难怪韩宸在张九姑的家里出现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除了心生恶念之外,穷奇道还有什么技能?”
“咱家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的八品技叫做狂舌,能说些离谱的谎话,明知是假的,可听起来就是真的,而且打心里让你相信是真的,
七品技叫做乱意,一个人本来专心致志做事,一旦中了这技能,脑子里千头万绪,各类杂念乱作一团,
六品技叫做障目,这个技能能让人分不清主次,忘了正经事,总纠缠在细枝末节之中,
再往上的技能,咱家也不知道了,咱家就见过穷奇的六品修者。”
恶念、狂言、乱意、障目。
从九品到六品,没有一个技能是吸取人力量的。
张九姑为什么能吸取别人的力量?
她有五品修为,难道是五品技吗?
她的五品技怎么和我的天赋技一样?
我的天赋技来自穷奇?
武栩曾经说过,我被穷奇的残魂伤到过,身上还留着穷奇的气息,也许这就是天赋技的来源。
天赋技是五品技,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正思索间,杨武打开一卷竹书,见里面夹了张纸。
“这个也要抄吗?”
徐志穹摇头道:“那个不用抄,只抄竹书里的内容。”
杨武把纸扔在一旁,继续抄书,抄到天亮,两人把十卷竹书抄完,交给了徐志穹。
徐志穹收了抄本,回了掌灯衙门。
常德才正在收拾竹简,却见杨武盯着一张纸,看的出神。
这是徐志穹写下的一篇译文。
常德才上前道:“这是主子的东西,别乱翻!”
杨武拿着译文,越看越起劲:“这东西有大学问,要是学会了,可真不得了。”
常德才看了一眼道:“那是阴阳术,你快死了这条心吧!”
“阴阳术怎地?”杨武道,“我便不能学么?”
“你学甚来?你有阳气么?”
杨武挠挠头皮:“阳气是没有的,能学一半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