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子发现零嘴有问题后,就把纸包原封不动地又包了回去,然后塞进了小荷包里,准备带回去给他爹爹验一验,看看里头究竟掺了什么。
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红衣女子一出场,台下看客就开始激动拍手。
展昭和白玉堂就听到周围不少人议论。
“桂班主来啦”
“哇”
展昭看白玉堂鬼班主
五爷点点头,边看着那红衣女手里的黑布袋子,这跟抛尸的袋子款式颜色都一模一样啊,是准备来个现场抛尸么
梭力则是有些纳闷地左右瞧了瞧,觉得不就上个场么,脸都没有看清楚也没开口,就这么激动的啊开封城的人怎么一点世面都没见过的样子。
台上,红衣女子“飘”到太中间时,忽然一甩头发,露出了被长发挡住的脸,竟然是半张鬼面。
“喔”
台下观众吓了一跳。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就去看小四子。
果然,小团子嘴都噘起来了,拉着梭力的胳膊,还拽起两片棕榈叶,准备给自己做个窝躲起来有点怕怕
展昭皱眉,这一上来就这么吓人啊还不少孩子呢
想着,展昭就开始四外看,想瞧瞧有没有孩子被吓哭,实在不行就别看了,万一留个童年阴影就不好了。
不过么现在还没听到小朋友吓唬的声音。
等展昭环顾了一周后,发现除了小四子之外,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昏昏欲睡的样子,相反的,大人们就很清醒,精神抖擞,甚至有点亢奋的感觉。
展昭就怀疑,是不是跟那些有问题的零嘴有关
正研究呢,台上的红衣女开腔了。
那嗓子完全出乎展昭和白玉堂的预料按理说戏班的角儿,能当头牌当班主的,不说一副金嗓子,那至少也得婉转动人吧。
这位可不是,这一嗓子女声低沉阴森,还略略带点儿沙哑,分外的有特色。
“呦。”小四子本来都躲进“窝”里了,突然又钻出来了。
团子害怕归害怕,识货还是识货的。
“好嗓子呀。”小四子侧着耳朵仔细听。
梭力也点头的确是好嗓子。
展昭则是好奇看白玉堂这嗓子好么听着吱嘎吱嘎的。
五爷有些疑惑地看展昭吱嘎吱嘎是什么嗓子
展昭想了想就跟破锯锯木头似的。
五爷觉得这声音如果不是天生如此,那的确是有点难度看台上那个班主年纪也不大,一开口跟几百岁了似的。
仔细听唱段,女子是在讲述自己的遭遇,为何会变成一个冤鬼。
这时,红衣女身后的桥上出现了一男一女,看着像是一对情侣。
那女子似乎就是红衣女年轻的时候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十分的温婉,与她的青梅竹马小情郎在一起山盟海誓。这一段倒是挺风花雪月的,而且那班主的嗓音也变了,从刚才听着人鬼不分的那种沙哑,变成了甜美动人的少女音。那差距,就跟从乌鸦变成了百灵鸟似的只要去过方静肖的鸟园,应该能深切地体会到。
小四子把“窝”都暂时打开了,再一次确认好嗓子呀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是很懂这方面,不过也能听出,那个红衣班主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这一段两小无猜的戏码还挺美好,直到这对小情侣成婚生子,送相公去考功名,一切都甜甜蜜蜜的。
然而,随后就风云突变,气氛也发生了变化,从鸟语花香变成了秋风萧索。
那相公高中之后,被某位大富商看中,要收他做女婿,只要他娶了自己的女儿,就替他买通门路,让他入仕做大官,从此青云直上。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剧情很老套么肯定是那男的贪图名利变了心,媳妇儿才会变那么惨。
然而之后的剧情走向,却看得人目瞪口呆。
那位“相公”的确瞒着妻儿娶了富商的女儿,并且顺利入仕,当上了大官,没两年就稳住了阵脚。
随后,他设计害死了岳父岳母,侵吞了了家中资产,然后悄悄将富商的女儿,也就是他现任的妻子杀害。
他将原配妻儿秘密接进了府,让妻子以富商女儿的身份生活,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占了所有家产。再将贴身的奴仆全部更换,他媳妇儿也堂而皇之地成了富家千金继承人。
展昭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本以为是一出抛妻弃子的戏码,结果竟然是一出谋财害命
那位相公从此飞黄腾达。
但相公还有一桩心病,小姐的尸体一直埋在院中没有处理,他为人谨慎,深怕被人发现,正发愁怎么毁尸灭迹。
某日,他遇到一位道士老道告诉他,将会有冤魂找他索命,他活不过三十就会惨死。他问可有破解之法,老道说“所谓无头冤案,只要那冤魂找不到头,就永远不会破案,所以一定要保存好头。”
听了道士的话之后,那相公就想到了一个处理尸体的方法。
他将小姐的尸体挖出,奇怪的是,明明在地下埋了好几年,可小姐的尸体不腐不烂,宛如睡着了一般。
相公越想越觉得害怕,索性把人分尸,头颅装在一个盒子里锁住,藏在房梁上。尸体剁碎之后分别装在黑布袋里,各地抛尸。抛尸的时候还唱着童谣,明明是抛在山谷,却说抛在河中,目的就是为了误导小姐的魂魄,让她找不回自己的尸骸。
戏演到此时,众人都看明白了,合着那红衣女不是相公那位原配,而是那位倒霉的富家千金小姐。
就在众人唏嘘小姐的遭遇时,忽然画风一转四周围都暗了下来。
陷入黑暗中的观众们焦急地张望着台上则是升起了一块很大的幕布。
小四子也看了不少戏了,这还是头一回见,觉得正经是挺好看。
就在众人期待后续剧情发展的时候,台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鬼脸,映在半空中。
更可气的是,在鬼脸出现的时候,后台还有人“哐”地一声,敲了一记巨响的铜锣。
“哇啊”
台下观众被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鬼脸和声效吓得吱哇乱叫,连展昭都一蹦,一手挽着白玉堂一手指着前边,“鬼呀玉堂有鬼”
五爷也点头是有鬼
一旁,梭力“嚯”一声跳了起来,腿上的团子飞起来多高,在空中捂住眼睛。
梭力赶紧伸手接住,抱紧团子。
团子捂着眼睛还留出一条手指缝偷偷瞧怕怕不过想知道后边的情节
展昭边拍胸口边左右看,心说这小点儿的孩子不得吓出个好歹啊,就有点后悔带小四子来看了。
不过小四子不知道是因为在衙门“见多识广”了,还是平日尸体见得多了,虽然吓了一跳倒是也没吓坏,这会儿正安抚吓坏了的大个子梭力。
而再看周遭,大人们一个人吓得捂脸,小孩儿们倒是很淡定,不是打瞌睡,就是已经睡着了。
展昭摸了摸下巴,奇怪啊
白玉堂关注的点则是在那个鬼脸是怎么被放那么大的,他就回头往上方看。
果然,就见在后方的帐篷顶上,有一个窟窿,那儿有光投进来,外边还有个黑漆漆的暗房,里头有亮光。
五爷正研究这个光影是怎么搞出来的,就听到观众又一阵骚动,就回头看台上。
此时,台上的布景变成了一座清晰的桥。
桥下的水中,有个无头的红衣人正缓缓地钻出水面。
“哇啊”
人群再一次被吓到,梭力举起团子挡眼睛。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被举着的小四子。
小四子边捂着自己眼睛边从指缝里偷偷瞧,好奇剧情的发展。
红衣女鬼的冤魂在桥下逐渐成形,但似乎残缺不全,那“相公”抛尸的时候非常的分散。女鬼的无头冤魂边在桥边飘荡,边幽幽地唱着一首童谣一样的歌,“一份丢桥下、一份挂树梢、一份枯井中”
根据相公抛尸时候的歌,女鬼四处找自己的“部件”,有时候什么都找不到,就会在路边哭泣。但此时路边的小动物会帮助她,告诉她尸体分散在哪里。女鬼一点点找,每找到一些,魂魄就会“完整”一些。
这里也有个小机括在,因为背景是昏暗的夜晚,所以红衣女身上贴着一些黑色的布她在黑暗的背景上飘荡的时候,感觉身上缺一块少一块的。每找到一袋碎尸,就会快速地撤掉一块黑布。这么看,就感觉是红色冤魂逐渐完整一样。
小四子拿下捂眼睛的手跟着观众鼓掌,这个做得很细致啊在别的地方没有见过呢
展昭也算是看明白了,小声跟白玉堂讨论,“所以这首歌,男人唱是在抛尸,女人唱是在寻找尸身”
白玉堂点头,起码戏里是这么演的。
戏台上,冤魂找来找去,把除了头的部分都找到了,就是头没找到。
因为头没找到,她也不能去找仇人报仇,因为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在桥边飘荡。
观众都很着急,小四子也很着急气死了
就在冤魂飘荡了一年多后,有个小偷,溜进了“相公”家里行窃。这位梁上君子是真的走梁上,一眼就瞧见了房梁上一个精致的木盒,还上着锁。
贼偷走了盒子,以为是什么宝贝,找地方躲着拆木盒。
结果好巧不巧,就在桥边拆的盒子,拆盒子的时候女鬼还躲在他身后看等盒盖一打开,那偷儿吓得“妈呀”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段演得还挺滑稽,逗得观众们哈哈大笑,小四子和梭力也一起跟着“嘿嘿嘿”。
展昭和白玉堂本来是一门心思进来查案的,因为某种先入为主的理由,怀疑火月班跟碎尸案有关系,不过这一路看下来别的暂且不说,这戏是正经挺好看的。
时不时被吓唬一下,时不时又搞笑一下,还能抱抱贴贴,展昭和白玉堂看得有滋有味,觉得回去能推荐其他人也来看。
在小偷的“帮助”下,女鬼的魂魄终于完整了,“拼接”完成后,就变成了刚才桥边唱歌的女鬼,一半人脸一半鬼脸。
这时,铜锣声响,帐篷外面的幕布被卷了起来,场内也变亮了。
角儿们谢了幕撤下,有伙计上来说上目剧结束,下目剧明天演。
观众们意犹未尽,但算算时间,小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观众们很满意,出门的时候纷纷给打赏。
小四子拉着梭力去买明日的戏票,准备来看下部,一定要看到女鬼报仇雪恨
白玉堂和展昭都有些怀疑,那些夜夜往火月船跑的,可能并不是去看美女的,而是真被剧情给勾住了。
展昭找到帐篷外张罗的一个伙计打听了一下,剧目是怎么安排的。
伙计说上下部戏的布景不一样,要重新搭台,一天内来不及,而且耗费大,所以分两天演,晚上再换背景。今天总共演两场,现在戏班该休息了,大家都还没吃饭呢。
展昭就打听能不能见见班主。
伙计摆手说要见角儿晚上上火月船,给钱才能见。
展昭说他是官差要查案,伙计也不搭理,说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本来想走,五爷递了张银票过去。
伙计看了眼银票,脸色立刻好了些,说一会儿吃完饭班主回来再见五爷又递了一张给他。
伙计拿着银票眉开眼笑指着不远处的月龙客栈,说班主在那里吃饭,两位贵客要不要一起
五爷又递了一张给他,“请你们整个戏班吃饭,班主单独雅间聊一聊。”
“好嘞。”伙计回头就喊,“有贵客请吃饭。”
伙计们答应着就去帐篷后台找班主了。
展昭瞧瞧白玉堂小白堂,很懂的样子
五爷含笑点头只要是船上来去的,基本谁都管不了,混不下去大不了换地方,他们不认别的只认钱,这种最好打交道了。
展昭默默点头,是啊是啊,他家小白堂所谓的好打交到就是不用说话只用给钱。
“买通”了整个戏班的五爷和展昭,带上欢欢喜喜买了票回来的小四子和梭力,一起去月龙客栈,跟那位神秘的火月班桂班主,约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