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儿子说有价值,一旁的姜桂芝眼睛也亮了,她也是玻璃厂的一员,当然也愿意听叶自己工作的玻璃厂是好的,有价值的。“什么价值,地皮呗。”叶小轻声说道。“地皮?”叶国平和姜桂芝两人一愣,他们以为叶小可能说那一批厂子里的老师傅,可能说厂子工人一代代薪火相传的精神。可是没有想到叶小竟然会说地皮。“地皮是什么?”叶国平愣愣的问道,他连地皮是什么都不知道。叶小也被整愣了,地皮是什么?“地皮就是地皮,比如玻璃厂占的地方,那块地方就叫地皮,不,也不准确,准确的说是可以开发利用的土地”“听明白了,不用解释这么细,你直接说厂子的那块地方不就得了,什么地皮不地皮的。”叶国平黑着脸说道,一脸的无语,早知道就不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了,在儿子面前丢脸。“额。”叶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继续说啊,地皮有什么价值啊,我觉得什么用都没有啊,那块地方厂子还在,什么都干不了啊”“对。”叶小突然提高了声音,吓了叶国平和姜桂芝两人一跳。“厂子还在,当然什么都干不了,可是要是厂子不在了呢?”叶小意味深长的说道。“厂子不在了,你想把厂子给关了?”叶国平吓了一跳,他看着自己家老三叶小,感觉都有些不认识了,完全搞不明白这儿子到底怎么想的。“不是关了,是搬迁,比如东兴玻璃厂,那厂子所在的地方不说是市中心,也差不多了,玻璃厂这种污染企业早就该搬迁了,搬迁了地皮不就出来了。金陵是苏省的省会城市,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搞改革开放,鹏城的房子一平米都快上万了,金陵的房价迟早也得涨起来。把玻璃厂一搬迁,然后盖一栋大楼岂不是美滋滋的收钱。”叶小笑呵呵的说着,叶国平和姜桂芝两人心里听的却发凉。虽然说这话的是自己家老三,可是还是把资本世界无情冰冷的残酷暴露无遗。因为叶小的话语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那个玻璃厂的工人应该怎么办。只是想着,这样可以挣一大笔钱,至于玻璃厂,是自生自灭也好,是怎么样也好,都无所谓。在叶小的话语,从来就没有玻璃厂的规划。“那玻璃厂呢?”叶国平试探着问道。“搬迁以后,引进一条浮法玻璃生产线,选好一个产品方向,是汽车玻璃也好,特种玻璃也好,不能够这么没有特色,未来的竞争会更加的激烈,平庸的厂子没有资格活下来,活不下来,就得死去,破产清算”叶国平没等叶完就开口追问道:“那工人呢?”“下岗,给一笔买断费,自谋职业,如果要是表现好的,也可以转到其他厂子里。”叶小在如实的陈述着一个事实,90年代,国企工人下岗,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指望国企工人
自救是不可能了,国企厂子其实到了九十年代,已经落寞了,这其中有一些是厂子本身出了问题。有一部分是厂子的领导经营不善,和霍霍厂子。还有一部分,本身就是工人懒散出了问题,叶小前世看过一篇报道,说京城一家国企工人下岗。市里边给安排了一个商贸城,在里边给分摊位,扶持下岗职工。结果下岗职工去了以后,守着摊位照样是和在厂子里一样,聊天,吹牛,织毛衣。顾客上门,看都不看一样,态度冷淡,爱买不买的。最后生意自然是做不下去了,市里也只能够作罢,再不提这事。这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改革开放的浪潮滚滚而来,能够适应的抓住机会,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甚至是亿万富翁,站在浪头弄潮。适应不了的,一个浪头打开,最后淹死在河底。这是时代的大势所趋,谁也不能够阻挡,也阻挡不了。经历过改革放开的叶小显得轻车熟路,而叶国平作为一个在厂子里干了大半辈子的国企工人却显得难以接受。“下岗,你可知道这是他们的饭碗,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这背后涉及到的家庭有多少,一旦下岗,这些家庭怎么办,有的孩子还在上学,有的家里老人生病,就靠他们的工资紧紧巴巴的维持着一家老小的开支,你说让他们下岗”“所以呢,我养他们一辈子?”叶小反问道。叶国平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让自己儿子养着几百个工人,养一辈子,先不说儿子能不能够做到,就是做到了,他也心疼舍不得。“其实是一样,就是没有我,政府能够养他们一辈子吗?政府为什么要打包出售这样企业,就是因为企业连年亏损养不起了,既然政府都不愿意养,我为什么要养。迟迟早早,不管是在谁手里,企业不盈利,那老板破产,工人们肯定是要下岗的。”叶着,叶国平和姜桂芝一阵沉默。其实从今年过年开始,平城玻璃厂,甚至是潞州市很多厂子都在说“破三铁”的事,破三铁就是其中一条就是要打破铁饭碗。铁饭碗打破了,企业要是亏损不盈利,下一步可想而知,那就是要工人下岗了。最近平城县玻璃厂也一直在提下岗的事,企业的负担太重,工人太多,再加上退休职工。一个小小的玻璃厂,不知道多少人趴在上边吸血,企业做的时间越长,负担越重。每个月的盈利都不够给工人开支的,企业怎么生存。而且最近这些年国家尝试过很多办法,什么承包,什么联营,但凡好一点的办法,可行性高一点的办法国家都尝试过。捧出了步鑫生,捧出了马胜利,可是最后证明,这些办法都没有用,或者说用处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