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
许俊生瞅了他妈一眼, 说,“妈, 我这才刚回来, 带来的人参还没找到下家呢,哪赚钱了,您等着吧, 放心, 钱一分不会少你的!”
他手里有林下参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出去了, 第一个找上门的还是那个同人堂的楚科长。
许俊生对这人的印象不太好, 倒不是因为林雨珍提醒过, 而是这人眼珠子乱转, 打量人的时候, 似乎是把人放在了秤杆上, 随时称一称有多重。
楚科长这次,比上回可谦虚多了,先把许俊生大大的夸了一顿, 然后才问起林下参的事儿。
许俊生说, “对啊, 是有现货, 一共有一百棵, 不过我不拆开卖,你得全要了才成。”
楚科长笑了笑, 说, “就这么点货啊, 没问题。”
许俊生也笑了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百棵一共三万,您带钱了吗?”
三万块可不是小数目,谁会随身带那么多钱啊,而且一下子进三万块的货,楚科长虽然是科长,但前面还带着一个副字,他还得往上请示呢。
他笑了笑,说,“我们同人堂的牌子,你还不放心啊,咱们不如签一个长期的供货协议,以后只要你有货,我们同人堂都能吃得下。”
许俊生说,“成啊,没问题,不过无论多少货,都得是三百一棵,少一分都不行。”
楚科长一愣,这小年轻还真是个硬骨头,他笑了笑,说,“这价格真的太贵了,我们有常驻在长白山的采购员,一个野山参,也就六七百,这林下参,顶多算是半野生,三百的价格,的确太贵了!”
许俊生翘着二郎腿,说,“嫌贵可以不买,没关系的。”
楚科长这次来,是势在必行,要不然也不会亲自来了,他笑着说,“小许兄弟,一看你就是刚做买卖的,做生意可不能这样,总得灵活点,要不,你看这样吧,一棵参就按照两百的价格,额外我再补点钱给你!”
许俊生想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这是个人买卖,你以为是公家的钱,我吃个回扣就挺很高兴了,我吃我自己的回扣,这不笑话吗?”
楚科长说,“小许兄弟别生气,是我说话说错了,那要不这么着,你多少降点,我回去呢,也会看看能不能跟领导商量一下,把收购价提高一点儿。”
许俊生说,“原来你说话不算数啊,那算了,这笔生意不谈了吧。”
隔了几天,以前经贸局的同事,对外商贸科的副科长赵向南给他介绍了一个客户,是一家专做外贸生意的,出口进口都做,觉得林下参会是很抢手的商品,立即就拍了一个经理来谈,许俊生要价三百,人家请了个专业人士看了货之后,一分钱都没还,全都要了。
一万块变三万块,许俊生一下子挣了两万。
这事儿,最高兴的就是田香兰了,因为她借给儿子的五千块,这才半个多月的功夫,一下子就变成了七千多。
小儿子一下子挣了那么多钱,许广汉当然也很高兴,不过同时也有点酸,这世道真的是不一样了。
他一个大学的副校长,正职教授,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一百三十多,加上时不时的稿费,也到不了两百,但许俊生这一趟,就把他好几年的工资都给挣出来了。
许老爷子当然不至于酸,他就是特别吃惊,同时也在琢磨,这些贵重的药材,一棵人参好几百块,最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给买走了。
许俊红则是准备趁机再敲二哥一笔,她趁着林雨珍不在,直接说,“二哥,我想买一个自行车,你给我买好不好?”
许俊生皱眉,“学校离家这么近,你买自行车,用得着吗?”
许俊红不服气的说,“怎么用不着,我要是去新华书店,或者去逛公园,不得骑着车子去啊?”
许俊生说,“那成吧。”
反正自行车也就一百多块,撑死了也不到两百。
他看了看表,站起来说,“我走了啊,去接雨珍。”
林雨珍今天在秦家胡同补课,学校都放假了,张大舅和张二舅终于清闲下来了,只要她去了,回回都给她补课。
今天是组织了一场模拟考试,考生只有她和张历宏。
这会儿,数理化三门都考完了,张大舅和张二舅正在现场批改卷子,她和二表哥在旁边看书,等着成绩出来。
林雨珍还能看得下去,张历宏却有些走神了,最近他压力有点大。
因为,他是从九月份返城,一直到现在都是专心学习,备战明年的高考,甚至父母连家务活儿都不让他沾,但就是这样,他回回都考不过表妹雨珍。
以前他学习绝对不熬夜,现在十二点之前没休息过。
林雨珍正准备整理笔记,忽然听到了几声诡异的口哨声,她抿嘴笑了,放下笔就往外走。
许俊生还要故意装糊涂,“雨珍,你咋知道我来了?”
林雨珍抿嘴笑,说,“得等一会儿才能走。”
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一般的单位是二十九或三十才放假,但他们经贸公司的领导特别体恤下属,二十七就放假了,主要也是大过年的,公司也没啥事儿,一帮人在办公室喝茶聊天看报纸,还挺费水费茶的,还不如提前放假了呢。
许俊生把自行车放到一边,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儿!”
统共就两套卷子,张大舅和张二舅速度挺快,两个人的分数很快都出来了,林雨珍每一门都比张历宏高,总分更是要高出五六十分了。
张二舅有点不高兴,但也知道这一阵子儿子已经够努力了,“力宏,我看了,你好几个题都是粗心大意,记住一定要认真审题!”
张历宏低头,说,“爸,我知道了。”
张大舅说得比较具体,“这一套题,是高三的期末考试题,数理化加一起的平均分是一百五,你俩都考了两百三以上,应该在年级前一百名左右了,”
四十七中高三部今年有六个班,一共有不到三百的学生,前一百名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有一点他没说,林雨珍考了两百六,要是语文和政治不拉垮,这个成绩应该在年级前六七十名左右了。
之前她是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现在是专门复习,估计还会有很高的上升空间。
当然了,当着侄子的面,这些话就不好讲了。
总之他这个外甥女,真的跟他过世的小妹一样,从小就聪明过人,可惜那个时候没能读什么书。
张大舅和张二舅把两个人的错题讲完,差不多都要天黑了,大舅妈和二舅妈都说,“俊生,雨珍,留下来吃晚饭吧!”
过年了肯定要吃点好的,今天两个舅妈炸了绿豆面丸子,还卤了猪头肉,炖肉的时候大舅妈又把张历城给骂了一顿。
这不听话的倒霉孩子,越大越没有规矩了,大过年的都不回来,东北那么冷,估计也没啥好吃的,这么好吃的卤肉,他吃不上活该。
许俊生说,“不了,改天吧。”
林雨珍也说,“好东西都给我留点啊,我初三一准儿来!”
初二回娘家,初三拜舅舅,这是老规矩了。
大舅妈一直把他们送到口,瞅着旁边没人,问,“俊生,东北过年咋过啊,都吃什么啊?”
许俊生笑着说,“舅妈,您放心,表哥受不了委屈,加格达奇什么都能买到,他手里有钱,想吃什么都能买,临来的时候,还跟人买了一只野鸡呢,炖蘑菇吃可香啦!”
实际上,野鸡是他买的。
没有人比亲妈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大儿子手里就是有钱,估计也不会舍得买肉,大舅妈偷偷抹了一下眼角,说,“那敢情好,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林雨珍也劝,“舅妈,我表哥本事着呢,您不用担心,没准儿他这会儿正美美的炖肉吃呢,他要知道您掉泪准笑话你!”
的确是知子莫如母,张历城这会儿一个人在加格达奇过年,没舍得买肉,许俊生送他的那个野鸡,他吃了一半,另一半冻在窗户上了,预备大年三十儿再吃。
这会儿,他刚收了几十斤质量不错,价格还挺低的黄芪,心里挺美,正在哼着歌和面呢,预备蒸一锅麦面和地瓜面掺和在一起的,还放了大枣的馒头。
上回许俊生让房东大姨帮着做过,他一吃就喜欢上了。
这馒头虽然是甜口的,但配上萝卜丝咸菜,格外好吃,就着棒子面粥,简直绝了。
回到金山胡同,许俊生和林雨珍刚进院子,王妈正端着一大盘子糖瓜往正房走呢,笑着说,“俊生雨珍回来了,这糖瓜外面沾了芝麻,快过来吃!”
二十八吃糖瓜,这是老平城的风俗,大街上不少小商小贩都买糖瓜呢,这东西会熬糖的可以自个做,就是有点麻烦。
王妈是买了现成的。
许俊红爱吃甜,一个接一个的吃,田香兰看不过眼,说,“俊红,你瞅瞅你这吃相,我看你最近胖了,你还是少吃一点吧!”
十四岁的小姑娘跟谁都十分嚣张,不客气的瞅了瞅自己的亲妈,说,“妈,我看这两年您也胖了!”
田香兰在三姊妹里长得最像母亲,因此是最漂亮的,她高中毕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在工商局那是出名的一枝花,追求的人多了去了。
即便现在也比一般的同龄人好看,还显得格外年轻,但不管咋说,她是四十多的中年妇女了,身材自然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按照年轻人的标准,算是偏胖一点。
但要是按照她这个年龄的标准,一点儿不算胖。
田香兰这人,一直自诩是个美人,她当然知道这两年自己胖了,但别人说肯定不成,哪怕是亲闺女,“我再胖也比你好看,你瞅瞅,你可真会长,专挑我和你爸的缺点长!”
这可真是又捅了许俊红的另一个痛处,她之前最大的心病是个子矮,现在个子开始长了,另外一个问题又越来越明显了。
家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许老爷子,可能都比她长得好看,尤其是刚进门没多久的二嫂,越看越好看,比她那洋气的大嫂还好看呢。
对此,许俊红早就心生不满了,说,“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呢,妈,您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不高兴啊,或者您咒我了,不让我长得好看!”
田香兰一听就气炸了,但当着许老爷子的面,她不好脾气,只能咬牙说,“越大越不懂事儿了,这说的什么话,还有父母不希望孩子好的?”
许俊红挤眉弄眼,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林雨珍装没看见,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许俊生说张历城的事儿,“你说,房东家的闺女看上他了?”
许俊生说,“我觉得七有八成是这样,当然,也可能她一开始看上的是我,我这不都结婚了吗,没办法只能你表哥凑合了。”
林雨珍偷偷拧了他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许俊生疼得嘴都抽抽了,却还是贱贱的耳语,“雨珍,没看出来,你这醋劲儿还挺大的啊!”
田香兰不高兴,但许广汉这会儿还在书房里,许老爷子疼孙女,这种小事儿都是装糊涂充耳不闻,她就把目光落在了小儿子身上。
没想到许俊生和林雨珍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呢,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她没好气的说,“俊生,马上吃饭了,还不赶紧去喊你爸!”
许俊生刚站起来,许广汉已经从书房出来了,兴冲冲的说,“俊生,对联我都写好了,等会儿吃了饭,就去贴上啊!”
许家今天的晚饭也格外丰盛,鸡鸭鱼虾都全了,而且有一个算得上是药膳,就是那一盆香菇枸杞党参炖鸡。
党参算是中药里面味道比较好的了,黄芪多少还有点豆腥味,这党参味甘性平,不温不燥,一般人吃了都有好处。
许俊生指着这道菜说,“爷爷,您多吃这个,对身体好,枸杞还能明目呢。”
从东北回来后,他专门去书店买了一本中药材大全,没事儿就瞅瞅。
最近他已经给自己以后的人生做好规划了,那就是专门做药材生意,这老祖宗传下来的医学知识,博大精深,他不图多懂,但一问三不知可不行,最起码人家提起来了,他的知道有这一味药材才成。
昨天临睡觉前他看了几页,其中就有一味枸杞。
不看不知道,原来小小的枸杞,作用还真的挺多呢。
许老爷子笑呵呵的,说,“俊生这小子现在还挺有孝心了,成,爷爷多吃!”
一家人刚要吃饭,忽然听到外头大门响,然后院子里很快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女声,“爷爷,爸,妈,我和俊昌回来了!”
田香兰这会儿还不太高兴,看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儿媳妇,不知为啥觉的心里更堵了,不冷不淡的说,“你们都放假了,怎么没早点过来!?”
许俊昌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边脱军大衣一边说,“部队下午才放假,玲玲今天也值班,下了班就赶回来了。”
他这话只有一半是真的,部队的确是才放假,但苗玲玲不是,她去年春节一直值班,今年要补休三天,今天压根儿没上班,而是去了娘家舒舒服服待了一天。
不过,也不能说她这么做不对,现在是新社会了,嫁了人也可以随时回娘家,即便是年二十八了,也不一定非要回婆家。
在这么多孙辈里面,许老爷子尽量一碗水端平了,但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大孙子,笑着说,“俊昌,玲玲,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吧!”
王妈早就加好了两套碗筷。
苗玲玲挨着林雨珍坐下,笑着说,“还是家里的饭菜香,我们医院的食堂难吃死了,清汤寡水的,那菜叶子都炒黄了。”
田香兰瞅了一眼大儿媳妇,什么也没说。
倒是林雨珍说,“大嫂,那你就多吃点吧。”
田香兰不肯说话,但本来她的台词被林雨珍说了,她又觉得十分不爽。
苗玲玲一进门就看出来了,她这婆婆不知道又犯什么毛病了,不过根据田香兰的年龄,应该是更年期综合征没跑了。
她是一个医生,就不跟一个病人计较了。
一家子吃过饭后,许老爷子带着许俊昌去后院了,许广汉回自个的书房了,许俊生一看就他一个男的,也回西厢房了。
田香兰倒是没走,稳稳的坐在厅里的沙上,但大儿媳妇苗玲玲跟她寒暄了几句,就跟林雨珍聊天了。
许俊红刚被亲妈羞辱,也不搭理她,而是凑着两个嫂子说话,时不时还挺有参与感的说上一两句。
苗玲玲在医院工作,说的都是些病人的趣事儿,林雨珍和许俊红都被逗得哈哈笑。
田香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她喝完走后一口茶,终于站起来也去了书房。
许俊红冲妈妈的背影撇了撇嘴。
林雨珍说,“大嫂,改天再聊啊,我先回屋了。”
苗玲玲其实也是表演给婆婆看的,说,“我这上了一天班,也累死了,我也得回去歇会儿了。”
回到东厢房,许俊红见大哥还没回来,悄悄问,“大嫂,你说,人的长相是遗传吗?”
自从去过一回儿童医院,她现在挺相信医生的话。
苗玲玲是个人精儿,大致猜到了,“对,不过也不全是,一半左右吧,其余都靠后天养成。”
“俊红,是有人说你什么了?”
许俊红撇撇嘴,委屈的说,“妈说我不会长。”
苗玲玲问,“你指定说什么话让她生气了?”
许俊红很容易套话,回答,“我也没说什么,就是妈说我胖了,让我少吃糖,我说她这两年也胖了,妈就生气了,说我不会长。”
苗玲玲笑了笑,得承认,她这婆婆,的确算是长的不错,都这个年龄了在人群中还很打眼,估计年轻那会儿就挺傲气,嫁给公公之后,脾气更是被惯的更加骄横了,用她妈的话说,就是个老公主。
和其他许家人比,许俊红的确长得差点意思,没那么出众,但也绝对和丑不沾边,她只是眼睛小点,嘴巴大点,总体还算是个好看的小姑娘。
“你怎么不会长了,俊红,其实你挺漂亮的,这漂亮也分好多种,你就属于清秀的,不属于明艳的。”
说完又加一句,“你这眼睛,长得跟爸一模一样,嘴巴也像咱妈,都挺好看的,女大十八变,等你考上大学了,指定就变得特别漂亮了!”
带着大嫂的安慰,许俊红开心的回了自己屋。
今年农历腊月是小月,过了二十八,直接就是除夕了。
一大早,王妈就起来忙活了,因为要做的菜实在太多了,苗玲玲和林雨珍也都过去帮忙。
她俩主要是包饺子,各种菜品还是王妈和炊事员两个人负责。
因为厨房的地方不够大,调好了肉馅之后,搬到正房的餐桌上包饺子。
田香兰一早也挺忙,早饭后,试穿了好几套衣服,最后穿了一件枣红色的羊毛开衫,搭配黑色的长裤和高跟棉鞋,打扮好自己,又把桌子上的零食都摆满了,之后就和许广汉一起,陪着老爷子聊天。
上午十点,许家三叔一家终于从山东赶回来了。
许老爷子不高兴的说,“老三,你二哥呢?”
许广仁给父亲敬了一个军礼,说,“爸,二哥在部队实在走不开,他让我给您赔罪,说五月份休年假,到时候指定回来!”
许老爷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要是五月份不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我去看你们成不成?”
许广仁吓得赶紧又给父亲敬了一个军礼,“爸,您放心,二哥说了,这回决不食言!”
在孙辈里,许老爷子最喜欢的是许俊昌,在三个儿子里面,最喜欢的就是没露面的许老二许广辉。
许广辉是平城陆军学院建校第一批优秀毕业生,现在已经是大校军衔,现为陆军某驻地的副军长。
去年春节部队有紧急任务,许广辉就没能回来,没想到今年又没能回来。
许广汉招呼弟弟,“老三,家里又不是部队,快坐下歇会儿吧,这一路上车不好走吧?”
许广仁笑了笑,说,“还成。”
田香兰笑着招呼三弟妹和几个侄子侄女,指着桌子上的点心,说,“饿了就先垫垫,等一会儿就开饭了。”
许广仁的妻子李巧芝是个高中老师,戴着眼镜,打扮的挺朴素的,笑着说,“谢谢大嫂。”
许老三一共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最小的也是是女孩,叫许俊莹,比许俊红小两岁,两个小姑娘很自然的紧挨在一起说悄悄话。
许俊红还挺喜欢这个堂妹的,拿起两块牛奶巧克力,悄悄说,“这是苏联进口的糖,可好吃了,你尝尝!”
许俊莹剥开糖纸吃了一个,说,“真好吃!”
她的两个哥哥就在旁边坐着,听到后也赶紧拿起来吃,也觉得好吃,四个人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把一盘子巧克力吃光了。
田香兰一边跟三弟妹聊天,一边冷眼看着,见到她喜欢吃的巧克力被吃光了,有点生气。
这老三家的孩子怎么像没见过世面似的,哪有做客把人家准备的点心吃光了的?
偏偏许俊生看到了,还笑着说,“俊莹俊超,你们都喜欢吃巧克力啊,家里还有一大盒,我拆开给你们啊!”
田香兰一会儿瞪女儿,一会儿瞪小儿子,眼睛都不够使了,把在旁边看着的林雨珍给笑死了。
苗玲玲把包好的饺子送到厨房,回来见她抿着嘴乐,问,“雨珍,你笑什么啊,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啊?”
林雨珍说,“也没有,就是觉得,这么一大家子也挺热闹的。”
苗玲玲也笑了,“这是二叔没来,要是二叔来了,那更热闹呢。” 她的公公就是个书呆子,三叔也是个老实人,唯有二叔两口子,都是特别有趣的人。
吃完除夕的年夜饭,作为晚辈,林雨珍又收到了几个红包,尤其是许三叔和许三婶,说话特别客气,还给了一个大红包。
“俊生,小林,你们结婚的时候,部队有事儿没能赶回来,这次补上啊。”
许三婶得知林雨珍在准备明年的高考,倒是挺意外的,说了不少鼓励的话。
展眼过了正月初一,初二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林雨珍不高兴去柳枝胡同,一直拖到十点多了才出门。
林二爷倒是一大早就等着了,见到闺女不免抱怨,“雨珍,怎么来得这么晚?”
林雨珍说,“晚吗,这不还能赶上吃中午饭吗?”
冲着拿来的一堆东西,林二爷在亲闺女面前完全没脾气,笑着说,“小许啊,快坐,咱爷俩儿这都好些日子没见了,听说,你去东北跑买卖去了?”
这事儿,本来他们都不知道,还是黄翠芬听一个同乡说的呢,她那同乡,恰好就住在秦家胡同。
说整个胡同的人都知道了,雨珍大舅家的儿子,做买卖挣了好多钱。
这可不是乱传,是张家为张历城张罗找对象,人家姑娘嫌弃他没工作,张家大舅妈才说的,说她儿子一趟买卖挣的钱,就顶普通人一两年的工资了。
许俊生说,“对,不过也是公家的买卖,我从经贸局调到经贸公司了。”
林二爷点了点头,问,“那就是你带着历城一块去了,做的什么买卖那么挣钱啊?”
许俊生说,“就是收山货。”
林二爷笑了笑,瞅瞅女儿的脸色,问,“听说历城过年都没回来,东北那一块以前可是挺乱,现在安全吗?”
许俊生说,“有的地方安全,有的不安全,不乱跑应该没事儿。”
林二爷点点头,又小心翼翼的说,“那历城一个人在那边,连个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多不方便,不如多添一个人。”
林雨珍放下手里的瓜子,问,“爸,您想添谁啊?”
黄翠芬陪着笑端上来一盘刚炒好的花生,说,“让你大哥去成不成,他挺勤快的,还有一把子力气,人又老实,保准不会惹事儿!”
她说的是林雨珍的便宜继兄林宇刚,林宇刚这个人,在这家里算是矮子里拔将军,相对没那么讨厌。
上辈子除了小时候跟林雨珠一起欺负过她几回,之后倒是没要东要西的,后来跟着许俊生做生意,许俊生嫌弃他脑子笨,一直看不上他,开了药材公司之后,就安排他干杂活了。
可林雨珍这辈子决定做个记仇的人,而且要当场就报,“不成。”
林二爷有点挂不住面子,说,“雨珍,这也不碍着你什么,怎么就不行呢?”
林雨珍说,“就是不行,他要是不心虚,怎么不自个儿来问我?” 小时候,她和林雨珠吵架,林宇刚帮着妹妹推过她两次呢。
回去的路上,她把这事儿告诉了许俊生,许俊生说,“去他丫的,敢推你,还想跟我学做生意,做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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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七月了,临到高考的前一天,林雨珍破天荒的没有做题,而是吃过晚饭,跟许俊生聊了会儿天,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许俊生特意请了假送她去考场,她在里面考试,许俊生在外头等着,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七月九号的中午,最后一科终于考完了。
许俊生没有问她考得如何,而是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紧紧抱住了她,低声说,“为了庆祝你马上要上大学了,咱们去吃谭家菜!”
林雨珍哭笑不得,“这才考完,谁知道能不能考上啊?”
许俊生特别笃定的说,“一准能考上。”
其实林雨珍自己感觉也是很不错的,她觉得题目总体不算难,和她之前做的模拟试卷差不多。
“谭家菜改天再去吃,先去一趟舅舅家,我要把答案默出来估分儿。”
来到秦家胡同,张历宏和张二舅也是刚刚回来,张历宏看起来也挺高兴的,应该也是考得不错。
最后两个人默出来的分数,林雨珍大概是四百一,张历宏也有三百九。
按照去年和前年的录取分数线,这个分数是完全没有问题了。
过了约有十来天,分数没出来,但需要填写报考志愿了,张历宏早有自己的目标,他希望和大伯和二叔一样,做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第一志愿自然是平城师范大学。
他的分数报考这个学校也是差不多的。
倒是林雨珍估计出来的分数,报低了吃亏,报高了又可能录取不上。
去年清华的录取分数是四百一十多,平大的是四百二左右。
张大舅和张二舅商量了两天,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张大舅想来想去,硬着头皮去找了自己当年的高中同桌。
他这同学姓米,在平大招生办工作。
米老师挺意外,“树青,你我都在一个城里,倒是有些年头没碰面了,我知道你指定是有事儿,说吧,什么事儿?”
张大舅有些汗颜,说,“米高,我的外甥女林雨珍,今年参加了高考,估分四百一,可我知道那孩子的脾气,她都是往低了估,实际分数可能还会高点,所以这志愿不知道怎么填了。”
他这人从来都看不起走后门的,但现在他这无疑也是走后门了。
米老师笑着说,“那考得挺不错啊,就报考我们学校吧。”
张大舅想厚着脸皮问人家录取分数大致是多少,却又说不出来,米老师又笑了,“你放心,只要你外甥女达到了录取分数,或者同等分数的情况下,优先录取她!”
林雨珍的第一志愿报了平大中文系,第二志愿报了清华中文系,第三志愿给了公公一点面子,报考了对外经贸大学。
自从知道了她的估分之后,许广汉一直动员她报考他所在的大学,还说专业随她挑,要是本科读完了,想上研究生,他们学校的硕士点明年也会恢复了,他也可以帮着引荐最好的导师。
忐忑不安的又等了十来天,她终于在一天中午,收到了平大的录取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