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他原本正在大西北拍戏,接到消息后几乎立马请假往回奔,一路汽车飞机火车的连轴赶,到了医院也已经三天过去了。
齐叶在医院里守着。
梁晋在cu昏迷不醒,徐青枫在病房里被人严加看守。这两口子从小同食同寝,估计说什么也没料到,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大好年华,会再次同步——在这充斥着消毒味道的医院里,同生同死。
齐叶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想起梁晋很早之前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算命的说我命里克人,你看我小时候就没了妈,现在又没了爸……我好害怕,怕会影响到徐青枫啊。
齐叶以为他要整“爱他就要离开他”的戏码,于是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梁晋当时抿着嘴,想了想却说:“我也不知道。”
后来又过了很久,有次齐叶看到了那个风靡一时的“我要死在你后面”的鸡汤文,拿去给梁晋看,边看边笑哈哈的吐槽那些信誓旦旦的人。他吐槽完突奇想,问梁晋“假如你和徐青枫有一个后走的话,你选择谁?”
梁晋道:“我。”
齐叶鼓着腮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梁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说道:“我们俩从小一起到大,即便他不像我爱他那么爱我,但是也是有一些感情的。可是但凡有感情,一人离去的时候另一个肯定会伤心。所以我希望我走在他后面,我想把他的事情都打点好,他平时那么骄傲风光的一个人,最后的时候也要同样的骄傲风光。他如果有什么放不下,那他要求什么我就答应什么。”
齐叶问:“然后呢?”
梁晋说:“然后等把他的事情办好了,我就挑个黄道吉日,斋戒沐浴,开开心心的去找他。”
齐叶只当是俩人闲谈,骂他傻瓜,干什么想不开。
梁晋摇摇头,认真说道,不是想不开,可是齐叶,除了徐青枫,我再也没有别人了啊?更何况我是真离不开他。连那种犯天煞的话都不能让我离开他。
梁晋当时说的时候齐叶只觉得他太傻太天真。然而此时他孤零零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想着梁晋最近的表现,才察觉出那话竟然是存了七分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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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叶没头绪的想着这些,把梁晋的话翻来覆去的在嘴里过了两遍,秦时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他正处在无端的伤感中,看着被晒的黑黢黢的来人,忽然脑海里一个亮点倏然一闪,齐叶瞪大眼,拔腿就差重症室的视频房跑了过去。
秦时见状摸不着头脑,也拔腿跟着往前跑。直到护士给他们开了视频室的小门,秦时才明白了齐叶是过来和梁晋喊话的。
那边的护士把东西推到了梁晋窗前,齐叶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最后喊道:“梁晋!徐青枫还没死呢!你怎么能先走??”
他喊的太着急,嗓子瞬间破了音,好在秦时反应极快,几乎毫不犹豫的接上,对着那头大声讲:“梁晋,徐青枫现在就在你隔壁,他现在没有人照顾了!护工根本不管他!他拉屎尿尿都是问题!吃东西都吃不上热的了!梁晋你坚强点,你要去照顾徐青枫啊!你不起来徐青枫就被人扔在病房里不管了!梁晋,徐青枫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得挺住!”
秦时的“拉屎尿尿”和“吃不上热的”诡异的连一块,齐叶瞪大眼看他,原本急切的心绪倒是稳了下来。
齐叶不是个好矫情的人,这三天到了探视时间都对着视频里那团看不出原样的“梁晋”愁,现在找到了话题,便把这几天的力气都可劲儿的补上,大喊大叫,和秦时轮番上阵。
两天后,梁晋还真醒过来了。
他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嘴上还要罩着氧气罩,只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齐叶和秦时伸头伸脑地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听到了那句“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徐青枫在这期间病情一直不稳定,仅剩的一点肾功能在这几天内衰退的一干二净,他的双肾彻底罢工,只能开始了血透。偏偏他的并症又凶险异常,医生们给他安上了监护仪,前后五次听到了因为心脏跳动过慢出的警报声。
梁晋醒来的事情还是秦时过去告诉的徐青枫,徐青枫当时刚注射了血透前的肝素,一听这消息立刻就要过来,被护士给骂了回去。谁知道他这一躺回去又是一次麻烦,这次血透穿刺点有出血,护士给他处理后,顿时在他的防护等级上又加了一等。
等他能正常走动的时候,梁晋那边的情况也好转了起来。秦时过来接他过去,徐青枫早早的换上衬衣,对着镜子好一番紧张的左看右看,始终觉得还差一点。
梁晋早上醒的晚,他们去看都是趁中午的时间,所以秦时也不着急,就在一般默不作声的看着。
徐青枫心里又高兴又激动,最后换上梁晋去年给他买的米色毛衫后,一只手捏着衣角,忍不住转过头来问秦时:“你觉得这个衣服怎么样?梁晋能喜欢吗?”
秦时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徐青枫:“……”
徐青枫看秦时的表情有些怪异,便只当他是心情不好,笑了笑又整理了一下领口,自言自语道:“应该会喜欢。我给我买了我还没穿过,今天就考考他。”
俩人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出,秦时在前面默默走着,徐青枫跟在他后面紧跟着。眼看到了梁晋病房的时候,秦时忽然停下脚步。
运动鞋的鞋底和医院的地面摩擦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徐青枫诧异的抬头看他,想要伸手推开门,却被秦时拦住了。
“徐青枫,有件事我可能要告诉你。”秦时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梁晋他……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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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晋这次的失忆是因为脑部受到外力所致,医生说他脑内有淤血,压迫到了脑神经。齐叶和秦时在第一天的时候没能和梁晋说上几句话,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看到梁晋眨了眨眼。然而后来很快就现了不对,梁晋只记得六岁之前的事情,而且智商也仅仅有六七岁孩子的水平。
这样的事情在医院里并不算少见,多数患者只要家属给以耐心细致的讲解,多半都能慢慢回忆起来。然而梁晋的记忆中只有一个爸爸叫梁建军,齐叶和秦时却没办法弄个死而复生的老梁过来。
最后还是秦时聪明,说自己是他以前的邻居哥哥,并说出了梁晋小时候的几件糗事。好在梁晋生性善良,又察觉到齐叶和秦时对自己的善意,苦恼了两天以后,就像个孩子一样开始认真听齐叶和秦时给他讲故事了。
齐叶讲起来没头没尾,反倒是秦时颇有条理,从他梁晋小时候开始讲起,一点点的引导他。
唯一的一点反常,是秦时从不提徐青枫的名字。
他不提,也不让齐叶提起。梁晋也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梁晋的身体并无大碍,多是皮外伤。然而他现在并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谁也难以保证他以后能不能恢复,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秦时挡住徐青枫的去路,顿了顿,侧过脸盯着他说:“徐青枫,我并没有权利要求你或者阻止你做什么。但是我和齐叶都认为,你最好不要说明自己的身份。”
徐青枫猛然一震,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秦时神色未动,口气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地步:“其实按照我的意思,我并不希望你去见他。但是这样显然太不人道,更何况之前他和你的关系显然比和我要亲密的多,认真论起来,我算是半个外人。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怎么做,你来做决定,但是出口之前,请你务必想好。”
他说完,淡淡的看了徐青枫一眼,终究往一边偏了偏,给他让开了道路。
徐青枫却过了足足五分钟,才推开了那扇门。
秦时的意思,他明白。
他在身体算是康健的时候起过这样的念头,当时梁晋假装失忆,他有意分手,便顺水推舟的往下演戏。然而他到底高估了自己的理智,也低估了自己对梁晋的感情,两相纠结之下,分手以闹剧般的结局告终。
后来他不舍得分手了,便信誓旦旦的表示要照顾梁晋一辈子,他甚至指责秦时“你没有照顾好他”。他斗志昂扬,想要让梁晋比之前更加的幸福快乐。可是这次的结果更具讽刺,他病重他痛苦,是梁晋默默地扛起了所有的重担,对他又笑脸相迎。
徐青枫清楚,自己不是超人,也没能成为英雄。现实甩了他的踌躇满志一个大大的耳刮子,他偏过脸,才看到了自己的懦弱、无能以及颓废。
徐青枫放在门把上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闭了闭眼,忽然想:“假如……假如梁晋这次痊愈之后,真的就这样失忆了。我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门还是开了。
徐青枫被阳光刺的微微眯了眯眼,终于看到了那个始终对他笑脸相迎的人。
梁晋正坐在病床上,床头的小柜和一侧的墙角摆满了大捧大捧的剑兰和康乃馨的花束,病房里装扮的温馨十足,到处都是不合规制的小玩物和各种摆件玩具。
梁晋如个小王子一样,坐拥着这满室的宝物,双手圈着膝盖,认真的听齐叶讲故事。他的眼睛专注而有神,嘴巴微微张开,听到关键处不自觉的就瞪大了眼,眉心眼角竟全是久违的开心愉悦。
徐青枫已经很久没能看到梁晋这种笑了,久到他甚至都算不过日子来。他站在门口怔忡了一下,随后就看到梁晋不经意的扭头过来,啊了一声。
梁晋的脸微微有些肿,即便这样,被身后的阳光暖暖的包裹着,依旧是个清秀可爱的大男孩模样。他有些无措的戳了戳齐叶,等齐叶也看过去后,才带着显而易见的生疏和疑惑,冲着徐青枫打招呼道:“你好。”
“……”徐青枫远远的望着他,隔了一会儿说:“你好……”
“你是……”梁晋好奇又不好意思的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齐叶。显然希望齐叶能给自己解围。
齐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扭过脸装不认识。
徐青枫的喉咙滚了滚,他逆着光线的眼睛有些疼,然而依旧执着的一动不动的盯着梁晋,说:“我是徐青枫。”
梁晋毫无反应,眼睛里满是茫然和好奇。
徐青枫竟然在那样的眼神下,感到了一点无措。他伸手抓住了自己羊毛衫的衣角,脑子里突兀的闪出梁晋抬脸笑着给他挑选羊毛衫时的样子。当时也是春天,他还没有病,见梁晋选好衣服后便要去刷卡,却被后者挡住了。
梁晋着急地说:“你的当然要我刷卡啊!”徐青枫笑他:“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梁晋小声又得意的说:“你是我的人呀,所以我来买才对!”
可是现在……他的梁晋不认识他了。
徐青枫的沉默让病房的气氛逐渐变的尴尬,齐叶叹了口气,刚轻轻扯了梁晋一下,就听有人轻咳一声。
“他是隔壁病房的病友,”秦时越过徐青枫的位置走了进来,出声解释道:“我刚刚在走廊里遇到他,让他过来玩的。”
他走到梁晋的床前,挡住了徐青枫的视线。
梁晋的视线也被挡住了,但是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看秦时回来了,大大的松了口气道:“秦哥哥你终于回来啦!齐叶在给我讲故事呢!”
秦时笑着点点头,过去敲了下梁晋的下巴问:“什么故事?”
梁晋开心的歪头看他:“农夫和蛇的故事!”他一高兴起来就要手舞足蹈,被秦时无奈的压住,让他安稳坐好。
梁晋眼睛亮亮地继续给他讲:“原来蛇的名字也这么好听啊,叫白素贞!农夫还有个弟弟,也救了一条蛇,叫小青!白素贞是好的小青是坏的,小青把农夫弟弟咬死了!”
秦时:“……”他被雷的一口水没咽好,差点噎死。
齐叶在一边笑的不好意思,梁晋也开心的把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秦时只能无奈地一人敲一下,然后问他们中午吃秘制一品粥好不好。
阳光从窗户铺进来,光线的边缘把病房分割成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
梁晋笑完才想起在门口的“病友”来,他扒拉开挡着视线的秦时,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徐青枫:“徐病友,我们中午吃好吃的,你要一起吗?”
秦时随着他的目光也转过身来,看了徐青枫一眼:“可是朱医生只准备了四个人的份,加上徐先生的话五个人,我们都会饿肚子啊!”他顿了顿,转而问徐青枫道:“更何况徐先生还要回病房呢,是吗?”
“……”徐青枫紧抿嘴唇望着梁晋,僵持在原地。
秦时也觉得现下的场景有些残酷,他犹豫了一下,刚想再找个委婉点的说辞,就听徐青枫轻声道:“……是的。”
徐青枫的神色平静,黑漆漆的眼睛也从梁晋的身上转开,落在了拿到明暗分隔的交界处。他的一只手依旧抄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却松开了攥到皱起的衣角。
徐青枫张了张嘴,半晌道:“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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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枫的“你说得对”一语双关,秦时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诧异于他能如此快速的做出决断之外,又难免有些心绪复杂。对这一点他也觉得是自己稍显刻薄了,然而倘若易地而处,如今是自己的爱人失忆,秦时自认无论如何都不会像徐青枫一样,如此快速地做出再也不见的决断来。
他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这一种纠结的情绪直到他和齐叶哄梁晋吃饭时候才稍稍释然——徐青枫一直没走,估计是有话要和他说。
这期间医院的朱医生进去过两次,一次是带着卖相不好却格外营养的病号餐进来,用的是家去年的限量版保温瓶,全球供应不超过200个,上面画着一个骷髅头,并写着梁晋专用。第二次是他回去取色香味俱全的饭店外卖。秦时看到他在门口的时候轻咳了一声,随后昂挺胸的摆着尾巴进来,就知道徐青枫一定还没走。
朱医生对梁晋的企图再明显不过,秦时和他是朋友,见他对梁晋热情不减,几乎毫无犹豫的把他介绍到了梁晋旁边。
秦时知道徐青枫看到了必然愤怒,可是没想到徐青枫到底还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走出病房,示意徐青枫换个地方谈,徐青枫还真沉默地转身朝楼上走去。俩人最后在徐青枫的病房里坐定,秦时坐在会客的小沙上,抬眼看着徐青枫。以往俩人类似的场景往往要动手,后来年龄大了,觉得动手丢人,便是了唇枪舌剑的针锋相对了。
秦时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谁知道徐青枫却始终低着头,过了半晌后低声道:“秦时……你不能这样……”
秦时:“……”
秦时想过很多种把徐青枫狠狠打败的场景,他从小在后者手下吃太多亏,嘴上也占不了便宜,于是积怨多年,每次的幻想结束,都是徐青枫痛哭流涕的求他手下留情。
可是,这天突然到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
秦时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压不下去,最后胸中涩意翻涌,反问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他顿了顿问:“徐青枫,你是生病了,可是我想问你,有谁欠你什么了吗?”
徐青枫说:“没有。”
“是,没有。”秦时深吸一口气,道:“可是你并不这么觉得。”
“我从十七岁开始拍戏,天南海北的跑,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事。远处的不讲,就打过交道的人来说,你并不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身患重病的。”秦时闭了闭眼,慢慢说道:“我拿影帝的那部戏是五年前拍的,里面有个小姑娘,演我小女儿的那位,你记得吗?”
“……”
“她死了。”秦时说:“死于白血病。挺漂亮单纯的一个小姑娘,从查出有病到离世一共两年时间。临走前的几个月她妈偷偷抹泪,她反过来劝她妈,说自己想种几样菜,假如自己吃不上,爸爸妈妈可以吃,爷爷奶奶可以吃。”
“前年的时候我旅游,认识一个户外摄影师,同样的病,化疗到没有头就说自己是葛优,笑谈自己被电击的时候,身体整个弹起来的瞬间像是一只油亮亮的大虾……还有个工人,是我的粉丝,我去影视城的路上遇见的,他很腼腆的跟我要签名,两个月后经纪人突然告诉我,那个人尘肺去世了。听说那病很折磨人,背着氧气瓶的时候要跪着才能舒服点……”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秦时深吸一口气,说道:“他们都比你要亮堂的多,徐青枫。你吃的苦未必比他们多,你受的折磨他们也无一遗漏,甚至你有钱住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药,可是又怎样?你要面子,小心眼,报复心强,所以当得知捐肾人是你妈的时候你立刻拒绝。可是你又贪恋着你的商业帝国,又不舍得梁晋的温暖体贴,两相矛盾之下你就承受不了了,你自暴自弃,几乎立刻丧失斗志。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两个月梁晋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这样下去哪天两腿一蹬真不行了,梁晋又该怎么办?!”
“……”徐青枫曾很乐意和秦时对峙争论一切可以争论的话题,唯独这次,一分一秒都成了折磨。他的嗓子格外不舒服,不得不清了好几次嗓子之后才开口。
徐青枫说:“我真不行了,梁晋会照顾好自己,这是我们的约定。”
秦时冷笑:“约定?你信吗?”
“……”
“如果梁晋就是为了让你安心呢,你到时候还能从地底下跳起来抗议不成?”秦时讥讽道:“没想到你徐青枫也是这么乐于听童话故事。”
“……”徐青枫抬起头惊慌的扫了秦时一眼,随后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牙齿竟然忍不住打颤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是我的错,我改。可是秦时,你不能把我从梁晋那里抹掉……我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
他的语速十分缓慢,似乎每一句都格外艰难。
秦时并不想听,然而此时却忍不住摇头反驳道:“是,对,你们这么多年。当初梁晋先喜欢上你,后来你顺水推舟成了事却从未对他表白,以至于他这么多年都不确定你是感激同情他,还是真的喜欢他。为什么?因为你们这么多年,你仗着梁晋的喜欢,有恃无恐。
后来你查出有病,要和梁晋分手,全程都未问过梁晋的想法和意愿就强行把他推到我这里,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些年都是由你做主宰,所以你不认为自己是一厢情愿,也不认为这样有失公平。
再后来你受不了了,再再后来,你遇到了更多的麻烦。梁晋也正是因为你们这么多年,所以任劳任怨,对你从来笑脸相迎。可是徐青枫,你用这些年的感情来作为筹码和我谈判的时候,能不能先扪心自问一下,梁晋他喜欢你,他错了吗?
他这半年偷偷流了多少泪,你愤恨的一怒冲天说不要移植肾的时候,你知道他是多么崩溃?你有你的底线和要求,却逼着他不断改变,这些时候你想过‘这些年’了吗?你仅仅知道梁晋报复隋玉兰,你可知道他一个人在风亚的董事会上孤立无援被四处攻击?你可知道假如你死了,他也必定不会独活吗?”
秦时一口气说完,有些疲惫的闭上眼。室内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齐叶过来的时候,秦时长长地叹了口气,三人均是无言。最后的时候秦时离去,看都没看徐青枫一眼,直到眼看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才稍稍停下脚步,背对着徐青枫缓缓说道:“青枫,对不起……我总要为活着的那个人考虑。”
病房的门被秦时打开,他头也没回的径直走出去,一直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才突然停了下来。
齐叶追过来了。
太阳已经转到了西边,天地间的界线浓浓淡淡,不知哪年的金色碎片一路翻山越岭,从遥远地方铺过楼房,洒过街道,终于落到了这一隅的走廊里。
秦时望着外面,听到身后的的人低声叹了口气,道:“徐青枫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