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安局离开后,外面阳光明媚。梁今若被周疏行带去了医院,她默不作声,看着他每次想要训她时又委屈巴巴的样子,只能作罢。去的医院是公立的。护士小姐姐认出她们是谁,一开始见她嘴唇破了,立刻看向周疏行,心想也太不怜香惜玉了。等见了手心的伤,更佐证自己的想法。没想到中世的周总竟然是这样粗鲁的男人。梁今若手心被上了药,嘴唇也要贴创可贴,她问护士小姐姐:“等等。”她指使周疏行,“用我包里那个。”周疏行蹙眉,从她包里找出一叠可爱图案的创可贴,当下眉心便跳了跳。护士小姐姐抿唇偷笑,给她贴了个草莓的。梁今若这才心情好一点,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护士小姐姐点头:“放心吧,不会说的。”她转头就发上小号,虽然不能说,但发一串“啊啊啊”和感慨落日夫妇的神仙爱情还是可以的。等她离开后,梁今若小声问:“你干嘛在你生日告诉我这个。”破坏了他的生日。周疏行坐在她对面,嗓音清冽:“本来应该是昨天。”梁今若恍然,难怪昨晚他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不过被她推掉,硬是挪到了今天。她问:“方兰如能坐牢吗?”周疏行语调沉着:“能。”他从来不说假话,梁今若听到心里松了口气,“我现在去过去找她,会怎么样?”周疏行望着她。若是以前,恐怕她早就去了梁家。“看我干什么?”梁今若问。“没必要和这样的人多说什么。”周疏行低声,“警方会顺藤摸瓜抓住她的。”略顿,他眯眼,“不过,可以提前让她付出一点代价。”梁今若怀疑他说的一点是很多。因为每个人都说他手段雷厉风行。“真想她死。”梁今若有些恶毒,说了句便低头,“周疏行,我手疼,嘴巴也疼。”周疏行瞥她,“刚才在警局,不是说不疼。”他指腹触碰她的唇角,很轻,“过两天就好了。”梁今若突然对上他墨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亲他,然后就亲了。她说:“我们去宁城吧。”“我想去见梁肆。”周疏行:“……”刚亲完就提别的男人。他冷笑了一声。-江辰在一个小时后才与张慧面对面而谈。他喉咙干得厉害,无法接受自己母亲被拘留的事实,“妈,所以苏先生说的那个护士……是你是吗?”张慧对梁今若还能忍住,这会儿却落泪。江辰说:“你不应该这么做的。”张慧摇头,泪流满面:“我不做,你就死了!你让我怎么活……小辰,我每次抱着你去透析,你都比上一次还要瘦,你好轻,轻到我一只手就能抱起来……”“每次去医院,上一次的熟面孔可能就会消失……我害怕到整天整夜地睡不着,害怕下一个就是你!”“收记了那个钱,你就能活下来!”张慧一想到当初,看到卡里有钱的那一秒是差点
疯了,为了筹钱给儿子换肾治疗,她违背了自己的医德与法律。江辰嘴唇蠕动,握紧拳头。“以命换命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死的是我,我心中的妈妈是最好的白衣天使……”张慧不停地摇着头,不说话。江辰不知道该说什么,既想救自己的母亲,也知道做了就该付出代价,他作为受益者,没有任何办法。怎么补偿?自己去死就能赔了吗?“小辰……”张慧见他要离开,心中恐慌。江辰停住脚步:“妈,我要是早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许你还会有新的孩子。”“和你害的那个孕妇一样。”张慧吓一跳:“小辰,你不要做傻事!”可惜江辰已经离开。张慧立马站了起来:“小辰!小辰!”她焦急地抓住一旁的警察,“警官,警官,我儿子是不是要去做傻事,你们快跟过去!”“我都说!我没害死人!没死人!”-昨天张慧便和警方交代了自己做过的事,那张收款的卡也被当做证据拿去调查。顺着这张卡,一个叫方顺的男人被查了出来。十一点时,方顺正在棋牌室里打牌时,就听外面惊呼:“有警察!警察来了!”赌友们迅速麻溜地四散逃跑。方顺也在其中。他还没跑出后门,听见外面警察在问:“见过这个男人吗?方顺在不在这里?”棋牌室老板立刻一指后门,“他就是!”方顺眼前一片空白,掏出手机拨通了方兰如的电话,只来得及叫一句:“妹——”警察已经到了眼前。方顺直接被抓到了警局里。等梁今若与周疏行坐上去宁城的飞机时,方顺都没有坚持半小时,就断断续续交代了一部分。“我是给她打钱……”“我就让她让那个女人吃点苦头,我没让她害人啊。”他还抱着自己妹妹能把他捞出来的想法。所以其他的都死咬着。对面的警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慧已经招了,是收了你的钱,为你妹妹做事。”方顺目光躲闪,“我妹妹被她占了位置,我看她不爽不行吗,凭什么她住大别墅……”“张慧说她把孩子交给你了,你现在说还来得及。”方顺张了张嘴。没想到张慧竟然这么快就招了。-接到方顺电话又戛然而止的一刹那,方兰如心惊胆战。这两天时间里,之前天天打电话的张慧忽然不联系她了,仿佛直接消失了一般。“妈,你在发什么呆?”梁清露从楼上下来,“你最近脸色好差,怎么了?”“梁今若那个小贱人,我现在分红也拿不到,我怎么进公司啊,你让梁肆回来,把他股份要回来!”她喋喋不休,方兰如头疼:“别说了!”梁清露被吓到,也大叫:“我说得哪里不对,梁肆胳膊肘往外拐,股份还不如给我!”记“你舅舅打电话。”方兰如扯出一个笑容,“我去你舅舅家看看,你在家待着。”“哦。”梁清露可不喜欢舅舅。准确来说,
她不喜欢自己以前贫穷的身份,现在她是梁家的千金,是名媛。方兰如紧绷着心弦去了方顺家附近。她没直接敲门,而是问了他熟悉的赌友,赌友认识她,“他今天被抓去警局啦!叫他跑快点!”方兰如瞳孔一缩。一定不是因为赌博的原因。张慧那边一定也出事了。这么多年的奢侈生活已经让她忘了当年做过的事情,只有每次提到梁肆时,她才会想起来。梁肆是她生的。是她的儿子。才不是沈向欢的。方兰如沉着脸色,看向手机里的最新通话记录,她没有回梁家新别墅,而是在外面待了一小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找上门,她一咬牙,回去收拾了一些东西,打算买张出国的机票。正在这时,手机推送了一条新闻。周疏行梁今若现身宁城医院,疑似怀孕方兰如死死盯着这一行字。随后,她买了一张去宁城的机票,然后买了一张从宁城出发去国外的机票。-得知梁今若来宁城时,梁肆正在医院里,刚来上班的护士小姐姐偷偷瞄他俊俏的脸,“小弟弟,好啦。”“谢谢。”梁肆握了握手,护士连忙道:“小心绷了伤口。”“小伤口。”梁肆本来都不打算来的。“阿肆,你好了没?”门外的男生招手,“我看到沈初意了,原来她家里真的有人在这上班。”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远处走廊上的女孩转过身。见到站在门边逆着光的少年,沈初意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梁肆,你和人打架了吗?”“没有。”梁肆眼尾一抬。“对,我们怎么会打架,阿肆是好学生。”萧星河点头:“这是意外受伤,也不知道他打球怎么会受伤。”沈初意怀疑,又听他问:“你怎么在这里?”三个人在椅子上坐下来。沈初意说:“我来给我妈妈送午饭的,不过她去急诊了,好像是有个渣男被女朋友用刀捅了几下。”她作出狠狠插刀的手势。“这是故意伤人,那位姐姐可能要坐牢,唉。”见梁肆古怪地看着她,沈初意飞速收回手,拢了下头发。梁肆勾唇,还未说话,手机提示音响起。姐姐:【我到宁城了。】看清内容,他唰地一下站起来,从大步到小跑,桀骜的背影奔向了长廊尽头。萧星河吓一跳,追出去:“阿肆,你干嘛?”他回头摆手,“沈初意,我们下次再来找你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被媒体拍到,梁今若心烦意燥,还好有周疏行挡着,他身形高大,能遮得严实。还好她戴了口罩,不然现在可能自己嘴唇贴着创可贴上热搜,然后被误会是接吻接&a;a;30340记;。周疏行声音磁沉:“前几天被拍,你还挺快乐。”梁今若说:“你哪只眼看到我快乐了,我一直不快乐。”周疏行不与她争执,抬手看了眼银色腕表,说:“这个时间,梁肆应该在吃饭。”梁今若晃晃手机,“没
呢,他说的。”她面上笑着,其实心里情绪复杂。待会见到梁肆,她怕自己会迁怒、会发火。从宁城机场离开一路进入市区,在医院外不远处停下时,梁今若脚步顿了顿。周疏行偏过眼,“如果你不想见,我可以告诉他。”梁今若摇摇头,“早晚要见的。”算起来,她已经六年没见梁肆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是高是矮。上次沈弛说他很帅很高,一定是真的。可她也害怕,会见到一张和方兰如相似的脸。正踟躇时,梁今若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少年,他正朝这边跑来,穿过树影间的阳光。然后在她面前停下。“梁肆。”梁今若仰起脸。她连问都没问,就确定是他。“……姐。”梁肆比她高出一个头,要低头才能和她对视,声音有些低,也有些不敢相信。“你好高,以前没有这么高,和我一样的。”梁今若漂亮的眼睫扇动,轻声说。面前的少年许久才“嗯”了一声,和她相似的眉眼被明媚的光线勾勒得如热烈骄阳。他贪婪地看着她。已经有六年未见,这段期间在新闻上见过那么多次,才终于和她见面。“你手怎么了?”“你手上是什么?”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声。梁今若先说:“不小心指甲刮到了。”梁肆这才开口:“打球擦到的。”听起来似乎都是小伤口,梁今若拉下口罩,梁肆的目光瞬间被创可贴吸引。下一秒,他就看向了一旁的周疏行,眼神锐利——嘴巴有伤口,一定是他干的!周疏行从容不迫地接受他的审视。“看我做什么。”梁肆被气笑了。周疏行又说:“我今天是昭昭丈夫的身份陪她来的。”梁肆:“……我是她弟弟!”周疏行嗯道:“叫姐夫。”“……”等坐到一间咖啡厅里,听梁今若解释伤口是自己咬破时,梁肆更不信,反而觉得她在帮他掩饰。这才结婚多久,竟然委屈自己。梁今若原本沉重的心情忽然就好了点,搅拌着咖啡,放缓语调:“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方兰如马上会受到法律惩罚。”梁肆怔愣,“不是来见我的?”“……当然是。”梁今若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连忙道:“你不问为什么吗?”梁肆低下头,“你说我就听,你不说我就不听。”他不太想听见别人。梁今若犹豫片刻,告诉他事实:“她当年收买了一个护士,让妈妈早产出事。”梁肆蓦地抬首,喉间干涩。-梁肆主动离开咖啡厅时,梁今若没拦住,问周疏行:“我以为我看到他会记很生气,其实没有。”“他应该不会做傻事吧?”周疏行安抚她,“不会。”梁今若见他这么淡定,皱皱眉头,“你怎么知道?我还是不放心。”周疏行按住她的手,“你要给他私人空间。”梁今若电话没拨出去,先接到来电。电话是从京市打来的:“梁女士,这边有了新进展,据张慧的交
代,您的弟弟当年并没有去世,而是被她交给了方顺。”“方顺说他现在还活着。”-梁肆又回到了医院门口。他看见沈初意拎着餐盒从医院里走出来,裙摆和头发被风吹起,白色小皮鞋停在他面前。“梁肆,是你伤口裂开了吗?”“没有。”梁肆摊开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从指间缝隙里见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刚刚还在对话里出现的女人。方兰如走近,和他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声音一样,掺了水似的温柔。“你跑来宁城这么久我都没管你,也该跟我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