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成山坐落在厚德大学的东面, 因旭日会从山峰之间升起构成“如日中天”的盛景,加上山林植被丰茂隐含“欣欣向荣”的寓意,本地人便为它起名为“有成”。随着时间的推移, “有成”又被引申为事业、学业、姻缘的有成。渐渐地, 这座海拔不足五百米的山多了庙宇和香火, 不少登山客和朝拜者慕名而来,让它从普通变成独特,从免费变为收费, 再从便宜变得昂贵。尤其是看流星雨这天, 有成山的门票价格飙到了280元一张。“抢钱啊!”王舒茗揣着门票, 替厉蕴丹的钱包发出哀嚎,“室长, 你怎么一声不吭把票买了?现在退还来得及吗?两百八不是小钱, 我不能占你便宜,但能不能宽限我几天,等我一号生活费到了再还给你?这个月花得凶,我兜里只有一百五了。”厉蕴丹:“不用还。”“啊?”宣幽仪拎着一大袋零食笑道:“室长请客啦,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跟元桃就拿得心安理得。你要是真不好意思, 要不桌布纸巾和毯子你带。”“小意思小意思!”王舒茗挠了挠头, “就是……为什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好去教学楼屋顶吗?”宣幽仪:“哪还有屋顶给你留啊?大家都在抢教学楼屋顶看流星雨, 我下午上去看时全是情侣在铺毯子占地方。你要是不想被塞狗粮, 还是跟我们上山吧。”王舒茗:“这年头留给单身狗的生存空间真是越来越小了。”“是啊……难!”宣幽仪也没想到,进个副本还要被迫吃狗粮。傍晚时分,宣幽仪带着零食,纪元桃带着水果,王舒茗背着日用, 她们跟着轻装上阵的厉蕴丹打车离开学校,去市里下馆子。王舒茗有点不自在,小声道:“宣姐,这太让室长破费了,我刚看到烤鱼198元,再加上别的配菜……”宣幽仪安慰道:“咱们管吃就行了。”她说得有理有据,“今天室长请,下次我请,再下次元桃请,最后你请,轮着来怎么样?”王舒茗认真道:“好,我会做好功课的,以后带你们吃好吃的!”热菜很快上来了,几人大快朵颐。厉蕴丹的筷尖动得不快,倒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而是她察觉到这家店进了几个造化者。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挂在她身上的谛听突然发动,为她过滤掉一重重嘈杂的交流声,将听觉集中在那几人身上。厉蕴丹平静地落下筷子,听见他们取出了一个道具摁下,接着,一层无形的光扫过菜馆中的每个人,而谛听玉佩悄无声息地张开保护层,笼罩在她这一方的队友身上。光辉闪过,重归道具。绿色的光点闪了两下,一女子的声音响起:“这里没有同类。”七人入内要了个包厢,可即使关上门,他们的交流也一句不落地传进厉蕴丹耳朵里。原来,这七人来自别的大城,为躲
避乾天大境的团队“飞龙在天”的追杀而逃到此地。据悉,此次试炼非同寻常,居然空降了乾天的两个大团。一是飞龙在天,二是龙战于野,要命的是,这俩团还不对付。“是我的错。”一名男子语气低落,“我还以为是一群男人在欺负女人,所以想也没想出手了,没想到是一个团在围杀另一个团的精英人员。早知道,我就……”围杀者是飞龙在天的十名骨干,被围杀者是“龙战于野”的精灵射手殷飞星。他出手帮了殷飞星一把,她见到他就是一惊,拍出传送符把他送离战场。她最后有没有事他不清楚,但飞龙在天的人追来了,想必她已经……唉。“不是你的错。”女子道,“你要是早知道,你还是会出手。全队都晓得你是见义勇为才进的主神空间,这性子很难改,干脆别改了,保持善良就好。诶,快吃吧,吃饱了继续跑,可不能在一座城呆太久。”几人动起筷子,又不禁问道:“说起来,这两个大团是结了什么仇?刚落地就杀成这样?”“听说殷飞星射杀了飞龙团的一个首领,还把一本秘籍交给了他们麾下的‘奴隶’。前三个还是前四个副本来着,‘奴隶’集体反水重创飞龙团,灭了他们三分之一的人员,这仇结大了。”“什么是‘奴隶’啊?”“你不知道吗?就是从副本带回来的原住民,不少大团私底下都会养,只是不公开而已。龙战团不养,所以不存在起内讧的隐患,削起别人来也狠。现在飞龙围剿殷飞星,两团就结死仇了,真怕这俩一言不合开星舰对轰,我们扛不住的。”“我只有一点想不通,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副本,居然能让主神下放数一数二的两个大团?真不怕翻车吗?”神来之音翻不翻车不重要,重要的是试炼场不能翻车。她还想借此地突破合体境跃升渡劫期,可不能让人打乱了她的计划,大团也不行。见室友快吃完了,厉蕴丹起身去结账。想到包厢里的七人还算有人样,她便帮他们也结了账。只要他们有点脑子,都能读懂这是她留给他们的明示——她是造化者,她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虽说他们得罪了飞龙团,但她依旧对他们传达友善的信号。同时也是一种暗示:她不怕得罪大团,因为她有得罪大团的实力。他们不妨在这座城市安住,作为诱饵替她引来高序列造化者。买单结束,厉蕴丹带着三室友打车走人。又十五分钟,七名造化者外出结账,一听账单已结,他们的脸色顿时精彩纷呈。无缘无故地,谁会给他们买单啊?这只能是……“道具坏了吗?”“丙级的道具怎么可能会坏?”他们脸色又是一变,如果道具不出问题,那只能是对方的序列或实力远在丙级之上了,或者对方身上佩戴着乙级及以上的屏蔽道具。但无论是哪种可能,好像对他们来说……都
不是坏事。这位高序列造化者出手给他们买单,似乎是在告诉他们愿意提供庇护?几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女子开口问道:“美女,请问给我们买单的人是个什么人?长什么样啊?”想着愿意给买单总不会是陌生人,服务生回忆道:“好像是个大学生?”“大学生?”震惊他们一百年,高序列上学去了?“女孩子,跟她朋友一起来的。”服务生道,“她们打车走了,不知道要去哪儿。”女子:“那……请问这座城市有几所大学?”“可多了。”见有人来结账,服务生不再陪聊,她接过下一位客人的账单,礼貌地请七人下次光临,示意他们别再挡着过道了。造化者们站在大街上,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与此同时,厉蕴丹一行已抵达有成山,出示票据后,四人随着“观星大队”一起爬山,不到海拔两百米,王舒茗就累成了狗。“我、我快不行了!”宣幽仪:“室长一大早来有成山买的票,两百八啊,你这才花了八十就不行了。”“我可以!”她顽强地继续爬。断断续续两小时,几人爬到了顶峰。由于到达的时间较晚,视野开阔的地方都被人占了,她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把毯子铺在一块大石上,拿出照明设备,往身上喷了花露水,后吃点小零食,安静地等待着流星雨的到来。“奇怪,室长去哪儿了?”宣幽仪和纪元桃同时指向她们头顶,王舒茗举手电照去,就见厉蕴丹坐在一棵树上,离地大约五六米,天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去的。“室长好身手啊……”“你知道就好。”晚十一点左右,厚德大学的“逸思楼”楼顶,在一众卿卿我我的观星小情侣之中,硬生生挤进去了六只单身狗。没有毯子,没有零食,没有外套,只有可怜的老六在喂蚊子。金嘉云不懂,为什么同一个寝室出来的人,蚊子只咬他不咬另外五个?是因为他骚不过他们吗?不懂就问,金嘉云问离他最近的阿努:“二哥,蚊子不咬你吗?”阿努不语,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肌肉。在手机微弱的光照下,只见一只蚊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妄图穿刺阿努的皮肉,无果。最后那一击它自断吸管,挣扎着从他胳膊上陨落了。真男人,就该有一身连蚊子都咬不穿的肌肉!金嘉云:“……打扰了。”往后看去,是一对对情侣;往左看去,是正在打坐的大哥。金嘉云实在搞不懂谢此恒为何天天打坐,于是他请教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说”的胥望东。“四哥,你说大哥为什么总是打坐啊?”胥望东:“但凡他起来走两步,这天台上的情侣都得分几对,他能不打坐吗?他能常往寝室外跑吗?他不能!否则全校男生都将失去现在乃至以后的择偶权,懂?”金嘉云:“懂了……就,那三哥为什么总在磨箭?”胥望东正想说一句“可能他的偶像是爱神丘比
特吧”,结果应栖雍飞来一个眼神,极平静地道:“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一箭双雕。”“啊?”“再在背后议论我,我就一箭射穿你们两个沙雕。”“……”冷场。齐怿宇打了个哈欠,为了合群,为了融入当代大学生的生活,他们这批造化者付出了太多。出于“女寝没有掉马男寝绝不能输”的好胜心,这次夜观流星雨的活动他们参加了,本以为能和身在女寝的队友相会,结果是他们想多了。“好无聊。”他道,“流星雨什么时候来啊,我想回去睡觉了。”“快了,还剩半小时。”又一个哈欠,好歹是撑了下来。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此恒掐诀的手指微微一动,他忽地睁开眼看向银河倒悬的星空,竟生出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快了快了,快十二点了!”周围的学生亢奋起来,纷纷拿出录像设备。可莫名地,夏日的夜晚居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楼顶的学生们一个哆嗦。仿佛是一种预警,只见夜空中突现一颗长尾流星。它似乎是擦着大气层过去的,尾巴拖得很长,还是漂亮的金色。楼顶的学生不禁爆发出欢呼,他们举着设备大声许愿、激情表白,洋溢着青春的精力和狂热。许是流星接受了他们的愿望,划过天空的星星越来越多。“哇,好漂亮!太好看了!”站在大石上的王舒茗跳起来,将手机举过头顶。无数台设备架起,无数个镜头聚焦,无数重声音尖叫,然而没多久,他们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流星的光芒本该一闪而逝,而此刻布在夜幕中的流星却没有消失。它们依旧拉长了尾巴向四面八方飞去,速度越来越快,个头越来越大。紧接着,人们惊恐地发现,流星似乎变幻了模样。“那是……什么?”在与大气层剧烈的摩擦中,包裹在外的石块于火光中散尽。露出一只只被薄膜团起的黑甲怪物,它们的体型似乎很庞大,饶是间隔老远,仍能隐约看见它们漆黑的爪、锋利的牙。“那是什么?”“啊?啊啊——陨石过来了!砸过来了!快跑啊!”山顶出现了骚动,大批人起身往后奔逃,恐慌在一瞬蔓延,其势无法遏制。同一时刻,同样的恐慌出现在夜观流星的每个地方,不同的是,它们多聚集于沿海一带,几乎是沿着海岸线均匀分布。“宣姐、元桃!寝室长——跑啊,不对劲!”王舒茗毯子也不要了,拽起室友就要往回跑。谁知一扯没扯动,只见宣幽仪和纪元桃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她们同时仰头看向树上,道:“大佬,走不走?”大佬?什么大佬?那不是寝室长吗?奇怪的称呼让王舒茗的反应漏了半拍,等她后知后觉地仰头看去,只见她那“手无寸铁”的寝室长左手一伸,握住了一把凭空出现的长弓。它半截紫红、半截银白,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光芒,虽柔和,却
比流星更吸引人眼。王舒茗喃喃道:“我在做梦吗?寝室长怎么握着一把弓?”厉蕴丹左手举起神弓,右手捻起真炁凝成的箭矢。一支、两支、三支!瞬间,大自在因果眼本能地发动,她能看见射穿每一颗“流星”的箭矢轨迹,只要她有能力,就能把它们全部射下来。神弓开弦,一箭既出!弦发出“嗡”的一声长鸣,箭发出“嗖”的三声轻响。它们犹如平地而起的三颗流星,裹挟着无匹的劲风向天际射去,与奔在最前头的三颗流星相撞。“轰隆!”流星炸成碎块,化作花火散开。在一众普通人被淹没的惊呼声中,厉蕴丹左右开弓、连续射箭,由着箭矢像弹药般升空,连绵不绝地与流星撞在一处。忽地,她喝道:“开战了,疏散人群!”“明白!”像这样大规模的战争,已经没必要隐瞒特殊性了。如果是外星生命侵略,他们的特殊反而更能聚拢人心。“寝室长怎么了,宣……姐?”王舒茗看到,熟悉的室友猛地张开一对洁白的翅膀。她一把抄起她的胳膊,拎着她飞上夜空。望着下方倏忽而过的山脉,王舒茗停顿片刻,惊声尖叫:“我的妈呀!老天爷!你们不是人!”【叮!成功击杀“生化铁甲”3只,完成难度为丁,奖励3000点。】一只就是丁级,足有一千点,这些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怪?【恭喜您成为本次试炼场第一位“叩门人”,额外获得100点和一个“戊”级锦囊。】【叮!欢迎各位造化者来到试炼场“跨星战争”,生死存亡赛即将开始,难度等级为“万中无一”,主线任务是“存活11年”。】【触发隐藏支线任务会大幅度提高死亡率,请各位造化者慎重选择。】万中无一、存活11年?跨度如此大,这起码得是个乙级任务!也对,如果难度不高,神来之音何必投放乾天的两个大团队呢?或许,还不止一个大团,他们会与他们抢怪。厉蕴丹打开团队频道,简单明了下达任务:“全员开火,不必隐瞒身份了。”这一场下放的造化者够多,只要多,他们的特殊性就会被认为是寻常,只要他们能与当地的“衙门”达成合作关系,一般不存在“被反水”的可能。“收到!”是他们的回复。当此时,就在学校楼顶动乱、踩踏即将发生之前,谢此恒一跃而起、凌空而立,在众生彻底傻眼中,他召出本命剑三分万剑,驱使成一条巨龙的形状轰向高空。刹那万剑齐鸣、风起云涌,天空炸开黑甲湮灭的火花,唯有腾空的万剑之龙没有消失,它铺展开延绵万里的身躯罩住校园的穹顶,朝坠落的流星群发出惊天彻地的咆哮。“昂——”学生们看傻了,金嘉云在风中凌乱。他好不容易拉回神智想揪住室友的衣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结果他发现应栖雍拉开了一把长弓
,箭矢从巨龙的罅隙中穿过,重创一颗流星。火花纷扬,阿努掏出了一把巨型镰刀,就连特别不靠谱的胥望东都拿出了一根魔杖。接着,他亲耳听见胥望东吟诵了一句咒语,亲眼看到前面竖起了蓝色保护罩。在对方看来的那刻,金嘉云的三观受到极大的震动,他一把抱住齐怿宇大喊:“五哥!五哥!他们都怎么了?我是不是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扭头一看,他五哥已经换了身黑漆漆的装备,只露出两个眼睛看着他。齐怿宇:“老六,你还是跟我们在一起比较安全。”金嘉云:……他僵硬地转过脖子,发现天台上的一堆情侣全盯着他。恍惚中,他听见他们在说:“卧槽,他们一寝室的啊,世界玄幻了?这个会变成什么样啊?”“别是个普通人吧?”金嘉云再转过头,听着高空连续不断的爆破声,他再度化作了洪水中瑟瑟发抖的仓鼠,抱着天台的栏杆大声呐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告诉我这是在做梦,快!”“轰隆!”大地震动,似有什么东西由外朝内攻来。头顶的巨龙剑阵忽然变了模样,它化作一只展翅白鹤,啄向一大块漆黑的“圆球”。应栖雍:“阿努,你把我甩出去!甩出剑阵!”剑太多了完全不利于他发挥。阿努二话不说让应栖雍蹬在他手上,当他完全进入精灵状态,他的质量变得十分轻盈。是以,阿努一用力他便冲上天空,从剑阵的罅隙中突围而去,再一箭射穿“流星”,踏着碎片往高空进发。再进一点,再进一点!白鹤堪堪啄向“圆球”的那刻,他的箭矢也飞了出去,然而“圆球”周围的空间一关,箭矢应声而断。啧!应栖雍放松身体从高空坠落,再轻盈地落在大厦之顶。再抬头,那白鹤剑阵已经强势地撕裂了空间,将躲在背后的怪物撕成碎片。“能突破空间吗?”看来他的实力有待提高。另一端,齐怿宇建议道:“东哥,你把结界再打开一点,能笼罩住全市吗?”“我要是能,至于开这么点吗?”胥望东看向金嘉云,脱口而出的话仍然带着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了吗,老六!只要是重点大学,往往是卧虎藏龙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室友会多少门绝技,你以为他们是青铜,其实全是王者!你以为他们是人,其实没一个是人!哈哈哈,我也不做人了!老六!”金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