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余宝等七名在甲房殿当值的小宦官亦被禁军杖毙。刘辩留下郭胜善后,率先回到了殿内,却见在殿内,蔡琰正站在窗口望着窗外,显然是看到了行刑的那一幕。“文姬。”“史侯……”待刘辩走向自己时,蔡琰稍稍退后了半步,眼中浮现几丝惊疑。相较郭胜被刘辩蒙骗,她作为当事人之一,待冷静下来后仔细回想方才的一幕,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说什么‘房殿令冯禺以下犯上冲撞史侯’,分明就是这位史侯仗着皇子身份,故意滋事,先是痛打了冯禺等人不说,随后又诬冯禺等人犯上作乱,巧言说动郭胜默许杖毙冯禺等一干人……这当真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所能有的心计?“文姬?”刘辩亦察觉到了蔡琰的疏远,心下顿时明白过来:多半是聪慧的少女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拉住少女的手,轻声说道:“文姬,下次可不许把我拉到你身后哦,这样会严重挫伤为夫的自尊。……不行,为夫的自尊还是受到了伤害,需要文姬喊一声好夫君才能好。”呸!俏脸微红的蔡琰轻啐一声,经刘辩这么一胡搅蛮缠,她心中的惊惧倒也退了几分,只不过仍有几分疑问。“史侯……”“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抱紧我。”“??”等到蔡琰反应过来,她已被刘辩搂住了,这让她不禁暗暗磨牙:这个小色胚,又趁机占她便宜!就在她要推开刘辩之际,忽然从旁传来一个笑声:“咱家……来得不是时候呀。”蔡琰这才惊醒,下意识地轻轻推开刘辩,一脸尴尬与羞涩地瞥了一眼闯入进来的那人,郭胜。或者对她眨眨眼睛,看似十分友好。此时刘辩拉着蔡琰的手再次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了郭公,若非郭公,真不知那些贼子会对我与文姬做什么。……文姬。”少女感受到小手被攥了一下,心下顿时会意,低着头说道:“庶女多谢郭……公。”“史侯与蔡姑娘言重了。”郭胜满脸喜色,手持拂尘连连摆手。看着他那高兴的模样,蔡琰的目光闪过一丝异色。三人聊了几句,旋即,刘辩拉着蔡琰的手说道:“好了,文姬,事不宜迟,你我便去东观吧……”蔡琰下意识不动声色地看向郭胜,敏锐地察觉到郭胜欲言又止,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刘辩亦转头看向郭胜,表情古怪地问道:“郭公,你不会阻拦……对吧?”“啊……”原本想要劝阻的郭胜见刘辩突然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心下一惊,下意识说道:“当、当然不会,臣怎么敢阻拦史侯?史侯想去何处,想做什么,臣都不会阻拦。”听到这话,刘辩抚掌赞道:“果然,郭公才是忠臣。”“那是、那是。”郭胜喜不胜喜地说道:“臣对陛下、对皇后、对史后,素来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看着郭胜那在表忠心,蔡琰忽然觉得这些所谓
十常侍,似乎也不是那样难以对付的人,这不,这郭胜被那位史侯拿捏地死死的,可他自己却不知,还在沾沾自喜地表功。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刘辩,好奇这位史侯年纪轻轻,为何却能有这等过人的心计?『应该不是坏事吧?』她心下暗暗想道。鉴于郭胜并未阻拦,刘辩当即带着蔡琰前往东观。理所当然,郭胜也与二人同行。不同于蔡琰,他被刘辩那年仅十岁的稚嫩外貌给蒙骗了,并没有意识到冯禺一事其实是这位史侯故意挑起,但他依然十分清楚放任史侯前往东观的危险性,是故在半途就开始对刘辩进谗,诋毁东观内卢植、杨彪、马日磾等一干朝臣。他故作悲愤地说道:“卢子干、杨文先等人,尝自诩朝中清流,蔑视我等,言我等甚浊,难道我辈中就没有赤胆忠心之人么?”刘辩听得暗暗好笑。事实上即便是他也觉得,十常侍还当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通通拉去处死恐怕没有一个是冤枉的,可话又说回来,这些谄媚小人充其量只是小恶,哪有董卓、袁绍以及后来的曹操对汉室的危害大?就连孙坚,不也做过藏匿国玺的事么?对于这些人后来所做的一些事,十常侍的所作所为,还真谈不上是十恶不赦。“郭公放心,我知道你忠诚。”刘辩信誓旦旦地给郭胜吃了颗定心丸。看着郭胜喜不胜喜的模样,蔡琰眼眸中再次闪过一丝异色。不多时,三人并几名随行的小宦官,就来到了东观诸殿前。东观,坐落于雒阳汉宫南宫,是宫廷内贮藏档案、典籍和从事校书、著述的处所,主建筑高大华丽,最上层有高阁足足十二间;四周殿阁相望,又有绿树成荫,环境十分幽雅,可惜后来在董卓迁都长安时遭到严重破坏,毁于一旦。当刘辩一行人来到东观的主殿前时,卢植、杨彪、马日磾等人正在主殿楼上谈论甲房殿令冯禺被杖毙一事。要知道宫中禁军也有朝中官员的眼线与耳目,似杖毙冯禺这么大的事,卢植、杨彪、马日磾几人又岂能不知情。他们只是惊讶,前脚他们才委托东观内侍徐衍去看望那位蔡姑娘,何以后脚甲房殿就发生了那样的事?马日磾好奇说道:“莫不是蔡姑娘欲来答谢,然那冯禺却从中阻拦,故而激怒了史侯?”“有可能。”东观内侍徐衍点头附和道:“我亲眼所见,史侯对蔡姑娘十分宠爱。”就在几人谈论之际,忽有一名小宦官匆匆来报:“诸位大人,史侯携那位蔡姑娘以及郭常侍前来我东观,已至殿外。”真来了?卢植、杨彪、马日磾、徐衍几人相视一眼,均感到十分意外。思忖一下,卢植站起身来,对殿内正在校准书籍的一干官员与内侍拱手说道:“请诸位继续校准,我与杨、马两位大人并徐内侍下去迎接。”说罢,他带着杨彪、马日磾、徐衍三人匆匆下
了楼。而此时在东观主殿外,郭胜还在不遗余力地诋毁卢植几人:“明明咱家已派人通报,然卢植、杨彪、马日磾几人仗着身为朝中清流,故意怠慢,实在是目无史侯,委实该死!”刘辩听得好笑,毕竟这才过了多久?按照郭胜的说法,恐怕卢植、杨彪、马日磾几人只能从楼上跳下来,才算不是故意怠慢。就在郭胜一个劲诋毁卢植几人时,卢植几人终于赶来,快步踏出大殿的门槛,躬身向刘辩行礼:“臣卢植、杨彪、马日磾,拜见史侯。”随即,内侍徐衍亦上前见礼。此时,郭胜冷笑一声,故意说道:“几位大人姗姗来迟,恐怕是有意怠慢吧?”卢植、杨彪、马日磾几人都是与宫内宦官打过不少交道的老江湖了,也不意外郭胜故意与他们为难,闻言正要解释,却见刘辩抬手说道:“好了,郭公,莫要让文姬难做。”“是、是。”郭胜这才有所收敛。看到这一幕,卢植、杨彪、马日磾几人惊疑不已,疑的是史侯竟称呼郭胜为‘公’,惊的是郭胜居然这么听这位史侯的话,立刻就躬身退后。就在几人惊疑之际,就见刘辩当众拉起蔡琰的手,拍拍她手背说道:“文姬,你且与他们去,我与郭公随便转转,完事后你来找我。”眼见卢植、杨彪、马日磾几人皆露出惊愕之色,蔡琰羞地满脸通红。郭胜倒是很高兴于刘辩对卢植几人不假辞色,连忙侧身挡住几人,将刘辩请到了主殿内,甚至于口中还诋毁东观:“……其实这东观也没太大意思,史侯若是有意,咱家可以陪史侯到几个园子里逛逛,那几个园子,可比东观有趣多了……”卢植、杨彪、马日磾几人表情古怪地看着刘辩与郭胜一行人进了殿中,相视一眼,均感觉哪里有点违和。不过眼下他们却顾不上这些。“蔡姑娘,我等楼上相谈。……请。”“诸位伯伯请。”“请。”少顷,卢植、杨彪、马日磾几人将蔡琰请到了大殿二楼的一间雅室内。待彼此坐下后,卢植对蔡琰说道:“蔡姑娘……”蔡琰连忙起身说道:“诸位伯叔乃家父挚友,唤小女表字即可。”见蔡琰如此有礼,卢植、杨彪、马日磾几人皆含笑点头,大为赞许。“好。”卢植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唤你……咦,我记得你的表字不是昭姬么?为何方才史侯却……”蔡琰无奈说道:“史侯说他就喜欢那样唤我,我也无法。”卢植啼笑皆非,不过回想到之前刘辩对蔡琰那亲昵的举动,他也猜测这可能是小两口之间的情趣,也就不再深究,点点头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昭姬,听徐内侍说,史侯与皇后对你颇为宠爱?”蔡琰稍稍有些脸红,点点头说道:“虽不知什么原因,不过史侯确实对我很好,至于皇后,许是爱屋及乌吧。”从旁,杨彪有些按捺不住了,问蔡琰道
:“方才我几人听说,甲房殿的殿令冯禺被当众杖毙,这是为何?”“这……”蔡琰脑海中顿时回忆起刘辩朝他眨眼的那个举动,犹豫一下后,半真半假地说道:“当时我对史侯说,想来答谢几位伯叔的看望之情,未曾想房殿令冯禺却百般阻挠,史侯一怒之下就与他们起了争执……”不知为何,她却是没有透露那次争执或许是那位史侯故意挑起。听完蔡琰的话,卢植、杨彪、马日磾三人相视不语。忽然,杨彪问蔡琰道:“昭姬,以你之见,史侯为人如何?”“啊?”蔡琰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