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章
秦家舅母们询问各自的女儿, 凌家三夫也询问凌延：“你觉得如何？”
凌延道：“七妹妹温厚妥帖，九妹妹颇有才。”
三夫叹道：“是呢。”
她也是犹豫。
凌延犹豫了下，终还是道：“最好是七妹妹。九妹妹子高傲, 没有七妹妹妥帖，日后照顾陪伴母亲, 还是七妹妹这样的更适宜。”
绝口不提秦七娘貌还比秦九娘得更好。
这话说得三夫心里熨帖。
娶媳『妇』干嘛用的呢？传宗接代、服侍姑舅、打理中馈。
这其中, 服侍姑舅, 也就是公婆是很重要的项。
“别着急。”三夫道, “这种事不能急慌慌地，得慢慢来。先等等, 过些日子我再去问问嫂嫂们那边的意思。你好好回去念书。”
婚姻是两家的双向选择，也不是三夫说是谁就能是谁的。
反最差, 哪怕娶了秦十娘, 也比那什么杨家茹表姐强百倍。
凌延倒也不担心。回去收拾东西，跟兄弟们还有肖霖等, 道回族里去了。
只遗憾如今想林嘉好难，说难都是轻的了，简直是重重阻碍。
只凌延也明白, 他的婚事才是重要的。如三夫所说的, 林嘉就在凌府里, 她不出翅膀来, 不会飞到别处。
她是三房的, 她的婚事杜姨娘只能求三夫。谁也不会这么没眼『色』, 越过三夫去『插』手三房的事。
既三夫同意了，林嘉就经板上钉钉算是他的了。
这么想着，凌延就十分安心。如今时的忍耐，都是为了日后的妻妾和美, 后宅安稳，值得的。
秦家姑娘们回去了，林嘉热闹了两天的活又恢复了平静。
杜姨娘忽惊觉有阵子没着肖晴娘了，便问了句。
林嘉看了眼院墙，道：“肖婶婶说在给她说亲了，所以开始拘着她了。”
“哎。”杜姨娘砸吧砸吧嘴，“到底是讲究家。”
这倒不是讥讽，的确是真心话了。
时下，讲究些的家便是这样，女儿出嫁前会拘起来，杀杀她的子。
“我听说，有些大户家为了杀女儿的子，硬将女孩子家关在个小院子里，除了送吃喝、倒夜香的，谁也不许进去，就个老婆子陪着，也不跟姑娘说话。”杜姨娘说，“就这样锁住院子，地锁两年，待放出来，从前子多跳脱的姑娘，都沉稳淑静，不声不响了。”
林嘉给吓着了：“两年？”
“是啊。”杜姨娘也觉得可怕，“要把我关两年没跟我说话，我还不得疯了。”
林嘉肯定地说：“你那么爱说话，定会疯的。”
杜姨娘：“啧。等你出嫁前，我也把你锁起来。哼哼~”
林嘉笑啐她。
那都是高门大户的规矩，小门小户哪有这许多规矩。
说公公媳『妇』该避嫌，那三间『毛』坯房的小户家，还不是低头不抬头。儿媳『妇』还得给公婆倒『尿』倒屎的。
九月十三大早，肖氏打开了肖晴娘房门的锁头，进去说：“换个衣裳，我们去族里看看虎官儿去。”
林嘉和杜姨娘说关起来定会疯，当真是。
肖晴娘被关得脑子都混沌了，乍听说要带她出去，竟浑浑噩噩连高兴都不会了。着肖氏，脑子反应出来的竟是那天她狰狞的孔。不地缩了缩身子。
杀女儿家的子，把大铁锁，个封闭的房间，段无说话的日子，最管用了。
肖晴娘换了衣裳，篦了头发，跟着肖氏出来。
肖氏却跟凌家借了车，还有个有点眼熟的婆子跟着。
肖晴娘想了想，认出来她是老太太跟前徐妈妈身边使唤的。
今天去族带她去做什么？为什么又跟着这个婆子？虽满腹疑窦，肖晴娘也不敢问，甚至隐隐有些恐惧的猜想。
那婆子与她们二同坐车，路上笑眯眯打量肖晴娘，笑着跟肖氏搭话：“段日子不，姑娘出落得愈发好看了。”
肖氏斜了肖晴娘眼。
肖晴娘瘦了大圈，下巴尖尖，眼窝凹陷。突间就成熟了好几分，隐隐有了些女婉约的味道。
肖氏别过脸去。
从金陵尚书府到城外的肖氏族聚居之地，坐车要个时辰的时间。肖晴娘腿都麻了的时候，终到了。
这地方她直只听说，没来过。肖氏其实也没来过。给里的先四时年节地走礼，都是肖氏准备好，让肖霖自己带过去的。
两个跟着婆子先去了个胖墩墩的『妇』。『妇』打量了肖晴娘番，笑着点了点头。
肖晴娘垂头瑟缩，心里的猜想越发肯定了。
母女俩跟着这『妇』去了间房子里，『妇』道：“稍等片刻，课还没散。”
给她们倒了茶，拿些干果出来招待。
肖氏倾身致谢。
她出身好，也曾是主母，教养仪态都是有的。『妇』愈加点头。和气地给她们讲族里的些事，肖氏听得
专注。
喝了盅茶，终下课了。
肖霖来了，很是惊讶：“娘，你怎么来了？姐姐也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个先。
貌还算端，只是有了些年纪，二十七八上下的模样。
他进了门，肖氏的目光就投在他身上，他的目光则投在了微微垂首的肖晴娘身上。
却说肖氏其实早阵子就拜托了老太太身边的徐妈妈帮肖晴娘物『色』亲事。
只她要求多，这样那样的，弄得徐妈妈不太爱管这个事，只敷衍着。谁知道过了阵子，肖氏忽找到她，放宽了条件，竟说鳏夫也行。
还咬牙道：“她有嫁妆的。我给她十……给她二十两做嫁妆！”
徐妈妈便将这事告诉了老太太。
“这下子好找多了。”她道，“要照着她以前的条件，我上哪里去给她找去。”
符合条件的自是找得到的，问题是符合那些条件的，未必看得上她家。
谁知老太太听了沉默很久，长叹了声：“当年，我和她母亲……”
少女时代回想起来像梦样，令无限唏嘘慨。
老太太动了恻隐之心，终是道：“好好的读书家的闺女，别糟蹋了。你去找趟七嫂，让七嫂帮忙看看。”
老太太说的七嫂，便是凌氏族长夫。她们是隔房妯娌的关系。
族长便是管理族庶务的，包括族产、族、祭田、祠堂，处理族内纠纷、亲戚关系等等。
有老太太出，族长夫帮忙，果真物『色』到了个符合肖氏要求的。
“是西楼那支的，大号唤作凌晋，他今年二十七了，是个秀才。前头娘子没了，本留下儿女给他。他直说着要续弦，说要找个会理家能善待孩子还孝顺他老娘的。只是旁介绍了几个会照顾孩子的寡『妇』给他，看过，都没中。”
族长夫派来回事的妈妈给凌老夫说：“我们寻思着，虽说着要找个会照顾孩子的，只怕这心里还是想要黄花大闺女。您说是不是，要不怎么几个寡『妇』都没看上呢。”
凌老夫哂笑：“男，嘴上说的别信。”
妈妈道：“可不是。”
这是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的都懂的道理。只很年轻的时候不懂，总把男说的话当真。
只是这凌晋想找黄花大姑娘，也不太好找。因他还希望女方读过书。
读过书的寡『妇』他看不上，可有钱能给闺女读书的家又看不上他。
他家里个老母，几亩薄田。他在族里任教，收入倒是稳定，算
是温饱家。若是这样，也不是不行。
偏他还有两个孩子，偏里还有个是儿子。能让女儿也读得起书的殷实家谁个乐意女儿去做后娘。
“年初冬天的时候，他那小儿子染了风寒夭折了。倒是有户家愿意了，偏他又没看上。”妈妈说。
老夫听就明白：“挑貌吧？”
妈妈掩口笑。
老夫和徐妈妈也笑叹。
男呐，说千道万，还是想找好看的。好看的还想她读过书识过字，能。能了，还想她会照顾孩子，还得是没嫁过的大闺女。
贪心不死他们！
虽对间的贪心男子嘲讽了通，论起条件来，凌晋与肖晴娘的条件竟十分符合彼此的要求。
老夫对徐妈妈说：“去跟她娘说吧。”
遂有了今日肖晴娘这趟族之行。
肖晴娘直垂着头，听着母亲温和地向那位先询问肖霖的业。
时不时地，就到有目光投到她身上来。
到他们谈完，先和肖霖起身要回去，肖晴娘终抬起头看了那个男眼。
凌晋则看了她好几眼。
肖晴娘看起来窈窕纤细，下巴尖尖，眸子幽幽。
安静羞涩，大约是知道今天是做什么来的。
貌、年纪、出身都是很好的，虽家里败落了，她在金陵尚书府里长大，上过凌府里的家，不是那等读过半本《三字经》就觉得自己“读过书”的村姑。
凌晋心中经有了决定。
肖霖最莫名。
莫名他娘带着他姐来了族，送了几件换洗衣裳和些吃食。
莫名先就对他突变得态度亲近起来。
肖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
因在他这小孩心里，要给他姐姐说亲，就说说不到十郎、十郎那样的贵公子，也该是个年龄当的少年郎才是。
凌晋在他心目里，经差了辈分了。肖霖的心思根本就拐到那上去。
九月二十，族里休沐的日子，肖氏忽来登了杜姨娘的门。
她那张带着点苦意和严苛的脸上，竟也有了舒展的笑意：“我们晴娘落定了，来给你们送喜饼。”
杜姨娘和她日常互看不对眼，也不过是邻里邻居的常态。这等形下，且抛开日常里的不对付，说的尽是恭喜话。
句“你也算熬出半了”竟惹得肖氏掉了眼泪。
杜姨娘也是唏嘘。
吃了家的喜饼，沾了喜气，杜姨娘亲自下厨做了点心回礼。林嘉只笑。
“笑什么笑，邻里邻居的。”杜姨娘啐她，“你也有这天，到时候也要家来帮衬呢。”
林嘉娇嗔着不依。
杜姨娘和林嘉商量着给肖晴娘添箱。
她难得大方回：“我出吊钱。”
“她以前给过我个银镯子，我也还她个银镯子吧。”林嘉跟肖晴娘起上凌府家，隔墙做邻居，伴着长大，到底有几分意，“我绣的那个鸳鸯戏水的枕套，原是给桃子姐绣的，我赶赶工，先绣出来给晴娘。以后再给桃子姐新做。”
凌府的姑娘跟肖晴娘做过同窗，十娘和十二娘虽未亲至，派了丫鬟来添妆。十娘给了只金镯，十二娘给了对小金钗。
十三娘亲自来添妆了，她豪爽，给了个金项圈，分量还压过了两个姐姐。
院子狭小，房屋低矮，她只坐了坐，茶也没喝就走了。
最大方的当是老夫，老夫给了肖晴娘二十两银子和套银头。
肖家是老夫的故旧之的后，在凌府托庇老夫。老夫动了，三夫、四夫、六夫，还有这段时间好从县里回来府里小住的五夫，俱都表示了下。
“瞧瞧，瞧瞧！嫁妆这不就凑出来了！”杜姨娘慨，“家指头缝里漏出来点，就够咱们过活了。”
她真心期盼着林嘉出嫁的时候也能又这样的好运。
可又知道不可能。肖氏虽时落难，可父族夫族都是经读书家。她是困族内财帛倾轧不得才来投靠别。非是那种家里男坏事、家族获罪的那种。
她即便穷困时，身份却不曾堕过。
林嘉却是三房妾室的亲戚。虽则她和她娘的户籍落在了陵县外家那边，是良，顶多三夫赏点，还没那么大脸能惊动老夫和别房的夫们。
林嘉的嫁妆，还得靠她们自己攒。
小姑娘家日常这些琐事自会交流。
凌昭是听桃子禀报：“……说是绣给我的，肖姑娘下个月就要出阁，就先给了肖姑娘了。”
桃子美滋滋：“她说回头再给我绣对新的。”
如林嘉所想，谁会嫌弃这些东西多呢，何况给了她都是她的嫁妆。桃子也辛苦给自己攒嫁妆呢。
嫁妆多点，腰杆子硬点。
……
嗯？公子身周的气息怎么这么冷？
第二天，忽有敲开了肖家小院门。肖氏开门看，是桃子。
桃子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婆子们还抬着箱子。
桃子笑眯眯：“我们公子听说霖少爷的姐姐要出阁，特地叫我置办了全套喜服喜被给夫送过来
，望夫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