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红烧肉最终还是大半进了田雨墨的肚子，吃完饭之后一家人全都去睡午觉，泰州一中为了让学生有充足的睡眠，一年四季都是下午两点上课。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田雨墨悄悄起来到客厅里，对着号码本上的号码，给在省会东华的小姑打了一个电话。小姑田向丽比田雨墨大十六岁，原先是泰州机械厂的待业青年，九十年代初期机械厂还算可以的时候，厂子解决一批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小姑被推荐到省会一家学校念中专。不过这个时候中专已经越来越不吃香，小姑毕业后也没找到很好的工作，最后在就读的中专干了几年临时工，只是工作清闲而已，也挣不到多少钱。后来奶奶生病，小姑为了多挣点儿钱便开始下海做生意，在省会江淮大学旁边的科技市场那边卖音响、复读机等电子产品。不过小姑的生意一直没有做大，也曾经做过网店什么的试图苟延残喘一下，但在田雨墨研究生毕业时已经干不下去了。田雨墨的小姑父是从西北某贫困县过来打拼的一个年轻人，一直在省会电业局做一名劳务派遣工，到田雨墨重生前离转正依然遥遥无期。小姑家条件一般，但是日子却过得还算滋润，全都因为小姑在田雨墨高三那年借钱，花八万块钱在省会买了一套二手房，这套房子在最多的时候甚至能卖到一百二十多万，成了小姑人生中最为得意的事情。田雨墨大学是在省会上的，平日没少去小姑家打秋风，每次都会听小姑炫耀一遍她买房子的果断。当然遗憾也是有的，小姑当时看好的另外一套二手房没过几年拆迁，住户都分到好几套补偿房，而她家的房子却一直没遇到这个机会。“雨墨啊！找我什么事？”一接到电话小姑便听出田雨墨的声音来，不过她也有所诧异，田雨墨还从来没有给她主动电话，都是在他们兄妹打电话的时候偶尔在旁边说几句话。对田雨墨打来的电话，田向丽颇为关心，或许是在省会这样的二线城市待过，她明显比较关系侄子、外甥们的心理健康问题，经常主动找侄子、外甥们谈话，来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自诩自己扮演的角色是知心姐姐而不是姑姑。“小姑！我们今天上课，老师讲了一个中国老太太和美国老太太的故事！一个中国老太太和美国老太太进了天堂。美国老太太在临终前说——我终于还完了房子的按揭贷款，而中国老太太则说——我终于攒够了买房子的钱。中国人和外国人的消费观念真是不一样，人家都是先享受再还钱，我觉得这个观念挺好的。过年回家的时候您不是说一直想有自己的房子嘛！干脆贷款买房算了！先享受再慢慢还账！”在九十年代末，中国老太太和美国老太太的故事才刚开始流传开来，也没有美国次贷危机后美国老太太被扫
地出门的后续段子。当第一次在高中课堂上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田雨墨觉得还挺有道理，他就是通过这个故事知道贷款这个名词的。听了田雨墨讲的这个故事后，田向丽沉默了，她感觉到侄子是在建议她买房子。田向丽何尝不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小一点儿也比租的房子强。但是她们夫妇都是外地到省会打拼的，本身就没有什么钱，这几年虽然攒下一点儿钱，可全都因为田雨墨奶奶的那场病搭了进去，实在没有余钱去买房。“你们也不用去买新房，先买个二手房住着，二手房便宜很多。万一以后遇到拆迁的，那就直接发了！至于买房的钱，我小姑父肯定还有些私房钱，你们再找朋友借点儿，凑个首付，剩下的钱你们再去贷款！记住！租房就是帮房主还贷款！”说到激动之处，田雨墨最后把在某处售楼处看到的营销标语都给说出来。隔着长长的电话线，田向丽似乎都看到侄子张牙舞爪的模样，田雨墨最后那句“租房就是帮房主还贷款”真得还是触动了她。在省会生活几年之后，田向丽真得非常看不上泰州那闭塞的小县城生活，以后田雨墨到京城发展，因此她也大力支持。省会的生活的确拓宽人的眼界，至少田向丽知道银行有住房贷款这么一个业务。不过之前田向丽却从来没有想过去贷款买房，田雨墨的这段话给她打开一个新的思路，也是让她有点儿蠢蠢欲动。“贷款不行的话，你们借钱啊！小姑父单位里那些正式工可有钱了，你和我小姑父信誉那么好，人缘也不错，朋友肯定能借给你们一点儿，积少成多嘛！再说表弟也越来越大，总得给他一个比较好的生长环境，买个离好学校近的房子！这样表弟以后上学也方便！”看着小姑明显被说动了，田雨墨又把杀手锏拿出来，因为上一世小姑家买房子主要就是为现在四岁的小表弟买的，选择的是省会最好小学之一附近的学区房。“行！我晚上和你姑父商量一下，老是租房子也不是个办法！我先挂了！你也要好好学习，辛苦上三年，考上个好大学，以后日子就好过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这个时段里，似乎和每一个长辈交流的时候，他们都会教育田雨墨好好学习，田雨墨已经习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但表面上还是认真聆听的样子。本来两年后小姑就是要买房的，田雨墨只不过推动小姑提早买房，但1999年的房价终究还是要比2001年便宜，应该能帮她省不少钱。现在田雨墨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潜移默化得影响自己的亲人，来让亲人们的未来能过得好一些。但这还远远不够，田雨墨没有足够的权威去指导他们的行动，甚至他的某些想法还会被亲人当成叛逆、不成熟的表现，现在也只能一步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