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木梨坐在木凳子,双手搓洗衣服。
曲木梨的活动空间,只限于一栋小客栈。
连她住的房间,都不是她一人独享,而是与其他两个女孩合住。
另外两个女孩都是天命者,和她一样的大学生,其中一个还和她同校。
自从在野神岭和姜徐分别,她被姜徐托付给谭惊蛰,那之后,曲木梨感觉自己失去了自由。
谭惊蛰带她来了南安城的一家小客栈,给她安排房间。
后来曲木梨才知道,这处客栈被谭惊蛰出手买下来了,用来安置天命者。
客栈出入口有八荒部门成员把守,平时她们被限制客栈里,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子设备,也没有网络。
曲木梨的两个室友表示无聊的要死。
同是八荒的成员,谭惊蛰的保护方式,相比姜徐,实在太正规,又严厉,曲木梨有点受不了。
虽然在客栈八荒人员的严防死守下,无需担心生命安全,但是自由也被限制住了。
吃饭什么的,全是大锅饭,好似回到中学住校的时光。
曲木梨知道她应该感谢谭惊蛰,毕竟能在梦境世界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因为这段时间,有限的几次召集中,八荒成员给她们讲了许多天命者的凄惨遭遇,听的曲木梨暗暗心惊。
这时候,旁边传来女孩的抱怨声:
“哎呀好累,搓的我手都酸了。”
一个圆脸,长相可爱,看着小小一只的女孩扔下衣服,她在家都没洗过衣服,结果被安置在客栈,居然还要洗衣服,这个苦她受不了。
她见曲木梨搓的很顺畅,于是起了心思:
“曲姐姐,要不你帮我洗了呗?”她指着面前的木盆。
曲木梨自然不肯,她又不傻:
“我要洗的衣服已经很多了。”
圆脸的女孩见被拒绝,有点难受,让她洗衣服还不如杀了她呢,她长这么大就没洗过衣服,不想委屈自己。
万一再把小手搓破了怎么办呀!
“哎呀,你帮我一下呗,等我们回去了,我给你转账!给你转五百块。”她语气中带着优越感,反正她家在淮城几套房子呢,父母和哥哥都宠着她。
曲木梨听到她这样说,更给拒绝了。
她是个百万粉博主,收入颇高,但五百块在她心中依然挺多的,反正叫她出五百块让别人洗衣服,她是不舍得的,别说五百,一百她都不舍得,自己动动手的事而已了。
但她不能为了五百块,就给别人洗衣服,这样相当于主动把自己的身份自降一等了。
尤其是她们住在一起,替她洗衣服,自己算什么了?
女佣吗?
想要她曲木梨心甘情愿的洗衣服,至少,至少得姜徐那样的吧!
姜徐能保护她,带她吃好吃的,还能带她出去玩。
曲木梨承认,她开始思念姜徐了。
那个该死的家伙,虽然有时候很讨厌,还让自己拿泥涂脸,曲木梨气死了哦!
可大部分时间,他很有趣,待在他身边满满的安全感,而且他冷着脸的时候,真的很酷。
“洗衣服就免了,我不缺那点钱。”曲木梨冷着脸说。
被曲木梨拒绝后,圆脸的可爱女生尴尬了,气氛有点难以收场。
这时,旁边一个高挑女孩道:
“我替你洗吧,但五百不够,一千块,我帮你洗完这一盆。”
圆脸女孩当然同意,她上大学,一个月生活费有七千块,大不了少买一个两件裙子呗!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真的受够了!”圆脸女孩抱怨。
给她洗衣服的高挑女孩道:
“是挺难受的。”
不过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抱怨,因为她在现实世界兼职,去火锅店做一周多,才能赚来一千块,现在只要洗洗衣服就好了,对她这样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第一次切实体会到机会二字的含义。
曲木梨没抱怨,她晾完衣服,径直回了房间,盘坐在床上,运转星火决,默默修炼。
跟随姜徐一路的见识和遭遇,告诉她,唯有自身实力强盛,才能自保,才能在梦境世界随意畅游了,不然,只会被关在这里。
先前她还想找谭惊蛰问问姜徐的情况,然而却被告知,谭惊蛰带着研究员去外面采集材料了。
现在曲木梨对于外界的沟通,只能依靠客栈内的八荒楼长。
……
如往常一样,孙传远收了肉摊。
他看向旁边一个身形丰腴的妇人,妇人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带着温柔看过来。
孙传远走过帮她收拾豆腐摊,一些重的东西,孙传远主动帮她搬到木车上。
“多些孙大哥了。”妇人感激道。
孙传远嘿嘿的笑,妇人长相一般,不算漂亮,比他在现实世界的老婆差不少。
但不知道为什么,孙传远看着亲切的很。
孙传远从野神岭前的双瓦驿站告别后,乘商队前往南安城,一路上经历了些许波折,好在平安到达。
第一次见到这等伟岸的古代城池后,孙传远心中兴奋,那一刻,他居然生出一种大展身手的想法。
幻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孙传远身上只剩下二两银子,还是临行前姜徐给他的。
为了不坐吃山空,孙传远整起了老本行,他以前是卖水产品的,现在卖点肉,还是有经验的。
孙传远打听了附近的行情后,整了个摊子卖肉,收入还不错,赚不到大钱,但能养活自己。
不至于为生计忧虑。
因此,孙传远结识了旁边这个卖豆腐的妇人,她是个寡妇,前些年丈夫运镖的时候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和她相依为命。
孙传远平日里卖肉难免无聊,于是对旁边这个妇人起了兴趣,没事找她侃侃。
孙传远本就是小老板,八面玲珑,善于交际,对付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妇人,简直手到擒来。
而在这过程中,孙传远也了解到不少,妇人也是个苦命的,原本的丈夫酗酒赌博无所不欢,喝醉了发酒疯,就在妇人身上撒气。
自打妇人生了个女儿后,情况更严重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给孙传远听的心里冒火,恨得把她那丈夫从坟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孙传远先是怒,渐渐的又开始同情,再一番接触下来,他算是发现这妇人的好了,虽然模样一般,可又听话,又勤劳能干,时不时的羞涩,更是让孙传远欲罢不能。
于是这份同情,跟着变质了。
孙传远跟这妇人勾搭上了。
年近四十,孙传远有了几分年少时的冲动,焕发了第二春。
当然,孙传远没忘,他在现实世界中,也是有家室的人。
偶尔孙传远内心会自责,不过很快,那份自责消失不见。
孙传远这样安慰自己,自己是天命者,往来于现实和梦境,相当于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这样看来,娶两个女人也没什么问题吧?
反正她们俩永远不会见面。
这不过分吧?
孙传远感觉很刺激。
……
这些天来,沈灵馨银子花的如流水,本来姜徐只给他们每人二两银子,来到南安城后,这里消费本来就高,衣食住行个个要花费。
沈灵馨为了安全,没敢去外面租房子,毕竟她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后台,人长得还算漂亮,一旦被人盯上,说不得遇险。
索性沈灵馨住了客栈,结果几天住下来,吃的喝的,二两银子快用光了。
沈灵馨现在内心焦急不安。
孙传远的事,她是知道的,对方在附近租了个房子,办了一个摊位,每天不愁收入,还能挣点。
陈昱也租了房子,相比客栈更加的实惠。
他最近似乎在四处跑,打探消息。
只有沈灵馨不敢租房。
这里生活的实在是太艰难了,如履薄冰,沈灵馨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无依无靠的,内心压抑煎熬。
她想回家。
……
董子晨闭眼修行。
她没有灵石,每天安心修炼,日子过的倒挺好,有上一次梦境世界姜徐留下来的银子,她吃喝不愁。
自从丁程假冒了天命者后,整日出门在外。
董子晨也不担心他安全。
丁程可是有枪的男人,董子晨现在要做的,是早日凝源。
修行难,修行难,她深有体会。
丁程经常会带回来一些关于修行方面的见解,董子晨了解后,才发现凝源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常人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
凝源是在任何一个势力,都能有一席之地的境界。
当初姜徐轻易凝源,给了董子晨错觉,她以为她上她也行,然而,差太多了。
“回去后再请教一下姜徐凝源的事吧!”董子晨这样想着。
如果彻底没办法,她准备卖掉家里的房子,换取灵石,用来修炼。
董子晨是独生子女,平时跟父母住,家里还有一套空余的房子,平时主要拿来出租改善生活。
她现在被选作天命者,生命受到威胁,与其抱着那套房子,不如拿出来卖了,大概能卖个两三百万吧。
全部用来买灵石,试试能不能把修为冲上去。
……
南安城,地下矿洞。
黄玉飞是八荒北六队的队员,所属队长是姜徐。
他到梦境世界后,传送了明光石矿洞旁边,开始过上了挖矿的日子。
黄玉飞躺在草堆上,双眼无神,周遭幽黑一片。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鼻尖充斥着汗臭味,裹挟着潮湿稻草的霉味。
身体四处传来疼痛和酸涩,黄玉飞喃喃道:
“我想死。”
望着头顶黑漆漆的石头,黄玉飞遇到了至暗时刻。
矿场的监工,给每位矿工,都赋予了十分光荣的工作。
每天挖矿十六个小时,饭食只有两个黑馍馍,一碗粥,还没有休息日……
一般人被发配到这里,终日处于阴冷的矿洞里,不到半年就死了。
黄玉飞咬牙坚持了几天,凭借身上的底子,勉强坚持下来。
但这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他受的够够的。
大抵是日复一日挖矿,直到累死在矿洞,再被其他矿工发现,尸体扔出去喂狗,这就是矿工的归宿。
相比之下,八荒部门的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我想回去。”
“我爱加班,通宵加班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黄玉飞挣扎着起身,“咔咔”的声音响起。
脚腕被上了枷锁,双腿沉重无比。
黄玉飞浑身发抖,双腿发麻,感叹世界的残酷。
“没法活了。”
现在这处境,他真没活下去的勇气。
当初进入梦境世界前,他雄心壮志,想着大展身手,成为一名强大修行者。
结果被送来挖矿,黄玉飞不理解了。
等到他回去,万一李静怡和姜徐问他,他该怎么回答?
难道说他成了一名矿工,光荣的很呢?
黄玉飞一向骄傲,那样他会社死的吧。
他一秒都不想待了,宁愿现在死了,也不想继续挖矿。
“我命由我不由天!”黄玉飞发出宏愿!
这时,矿洞的帘子被拉开了,微光洒进矿洞。
“快点起来挖矿,不然抽死你们!”
黄玉飞不敢多想,赶紧跟着矿友朝外面跑。
一个个身穿破旧衣服,脚上缠着锁链的男人,沿着石路朝前面走去。
队伍两旁,站着几个身穿黑大衣的汉子,他们手拿着长鞭,眼神淡漠。
黄玉飞随着队伍领了铁锹铁铲,背上筐,跟着进了矿洞。
黄玉飞使铁锹,敲下一块块黑矿,黑色粉尘密布在狭小空间,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两声。
“什么防护措施没有,肺能受得了吗?”黄玉飞强烈谴责。
他使铲子把模样合适的矿石归类放好,等这一块被清理了差不多了,他把矿石装进筐里。
突然,身旁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挖矿的男人猝然倒下。
黄玉飞离得最近,赶紧问:
“你怎么了?”
没人回复。
其他矿工看见这幕,纷纷放下铁锹,熟练的远离几步。
有人朝外面呼喊:
“监工,有人倒下了。”
接着,矿洞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拿着长鞭的监工走进来。
他面无表情的抡起鞭子,朝地上躺着矿工抽了两鞭。
打的“啪啪”作响。
地的人毫无动静。
“死了。”有人小声嘀咕。
“抬出去。”监工指着黄玉飞和另外一人。
黄玉飞愣住,动作稍微慢了点,监工挥起鞭子,“啪”的一鞭子抽他,痛的厉害。
黄玉飞赶紧放下铁锹,抬着尸体出了矿洞。
到了外面后,两人合力一丢,便将他扔进了下面的石洞里。
黄玉惆怅之余,感慨人命的脆弱。
他摸了摸胳膊上的紫青色鞭痕,监工用的力气很大,伤口现在依旧抽疼。。
黄玉飞回到矿洞,肚子里传来一阵哀鸣声,一直干活不停歇,他什么也没吃。
干完活后,黄玉飞领了吃食,两个黑馍馍,一碗粥。
馍馍咬在嘴里,刺得嗓子痛,饥饿让他顾不了那么多,狼吞虎咽大口吃。
黄玉飞想哭。
我要这天命者身份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