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听着对方的话,回想那一天的情形,很久才说出话来。
“那条高架桥上的尼伯龙根,实际通向奥丁真正的英灵殿?”他猜测道。
“确切来说,是世界树的根部。”楚天骄再次抛出让楚子航一愣的关键词。
“你们去过北冰洋的那座尼伯龙根,那里的确是世界的尽头之一,但那只是物理意义上的尽头,而高架桥上的那座尼伯龙根,则是另一个世界尽头......通过它,能够抵达任何一条世界线......对了,你所认识的那个西子月,也是穿过这条通道,才抵达的这条世界线。”
楚子航下意识扭头,望向远处,那里正是那条高架桥所在的位置。
“难以理解对吧?”
楚子航摇摇头:“我并不打算理解,我只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做,该如何阻止真正的奥丁降临这个世界。”
“很好,这才是我的儿子,简洁、果断,像一辆驰骋在直线上的跑车,将马力踩到最大的那种。”楚天骄伸手,想要抚摸楚子航的头顶,但隔着一层橱窗,他顶多只能将手掌撑开贴在玻璃上。
楚子航轻轻将头靠了上去,靠在对方手掌的位置上。
“跟我来吧,我们一起去焊死那扇条通道。”楚天骄说。
......
日本,夜之食原的大门已经开启。
它开启的一刻,强烈的磁场与元素海啸涌出,扰乱了整座东京市的电力系统,城市瞬间陷入黑暗。
“这里,就是远古时代的牢笼,白王血裔们用来囚禁罪人的地方。”赫尔左格在高处眺望。
这里看上去与东京这座城市并没太大差别,但它完全空无一人,腐朽的建筑上爬满青苔与不知名的植物,城市起码有一半浸泡在海水中,仿佛人类已经灭绝了数千年,文明与荒凉并存。
仔细听的话,能听到死侍的嚎叫在这座城市回荡,它们的数量成千上万。
“看上去这里的时间与外界是同步的,怎么办到的?”庞贝一边掏出手机拍照一边发问,“我还以为里面仍旧保持着原汁原味的古色古香。”
“夜之食原这个尼伯龙根很特殊,它是绑定在世界树上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内部变动,如果我们再晚个几百年开启它,搞不好会发现里面已经变成一片核战争后的废土了。”邦达列夫在庞贝身边说。
“将尼伯龙根绑定在世界树上?”庞贝对这个说法提出疑问。
“用寄生这个词更准确,而且它寄生的是主干部分,白王是仅次于黑王的存在,在龙族中,它是少数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这里才会成为英灵军团的登陆点之一。”邦达列夫说。
赫尔左格在一旁默默听着这两人的对话。
听他们的对话,除了利维坦之外,似乎还有其它不速之客要拜访这里,但这不是问题,只要他完成对白王的补完,他坚信一切对手都不在话下。
“那么,接下来看你了,赫尔左格博士,你去寻找八岐大蛇,我们也有其它事要办。”邦达列夫说。
“夜之食原里还有其它有价值的东西?”赫尔左格忽然意识到这两个家伙的真正意图。
“这就是秘密了,接下来没准我们两个也要相互殊死一搏。”庞贝冲邦达列夫一笑,对方也是同样的表情。
总之,两人的眼中丝毫没有赫尔左格。
“随你们便。”
说完,赫尔左格从高耸的楼宇上一跃而下,退出这个三人组。
确认他走远后,庞贝长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雪茄掐灭,掷出窗外。
空荡荡的废弃走廊上,他与邦达列夫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
“目前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可怜的赫尔左格博士并未意识到自己只是一颗用来拖延英灵军团的棋子,他还沉浸在这世上只有黑王能压制白王的神话中。”庞贝的语气像是在描述一具尸体。
“这么说倒也没错,单论生物个体,白王的确是完美的生物,但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一整支军队,除非他能立刻动用灭世级言灵摧毁那条通道,否他将和上次一样,掌握权力的时间只能以分钟来计算。”邦达列夫的语气中也充满怜悯。
这就是两人的阴谋,他们之所以帮助赫尔左格打开他心心念念的夜之食原大门,是希望以他为诱饵来阻击即将登陆于此的英灵军团......以及海洋与水之王。
“舞台的帷幕已经落下,琴声已经升起,无论她本人有多么不愿意从睡梦中醒来,命运终究还是推着她来到战场。”邦达列夫沉吟。
“但这也是令我们头痛的地方,虽然天谴已经悬挂在了日本上空,但要如何将它钉死在射击范围内......我们还差一枚够分量的钉子。”庞贝带着深意看了一眼邦达列夫。
“伟大的天空与风之王,邦达列夫,您会亲自迎战与您位格相当的另一位王吗?”他恭敬地弯腰。
邦达列夫不动声色,只是冷冷地看着庞贝。
他的身影在地面上舒展成巨龙的形状。
“目前看来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天谴的扳机握在你们加图索家族的手上,这让我很不放心。”邦达列夫耸耸肩,上一刻的杀气烟消云散。
“就让莉莉丝出笼吧,阻击它是卡塞尔......是秘党,也是混血种的责任。”
忽然,邦达列夫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开口:“对了,你现在应该与秘党关系不大吧,你现在更应该站在加图索那边才对......或者说长老会。”
庞贝双手插进口袋:“准确来说,我更倾向于站在自由这边。”
“我可看不出你的活法有这么诗意,你更像是只被禁锢的鸟。”邦达列夫笑笑。
“鸟,这是我听过别人对我最高的评价,其余人都说我是马来着,种的那种。”庞贝也发出讪笑,看不出是真心还是虚伪。
“没错,我是鸟才对,我最想做得事就是乘上一架飞机,让它就这么一直飞行......飞行......”
庞贝将尾音拖得很长,邦达列夫也饶有兴致地往下听。
“然后等到没油了,一头撞碎在山崖上。”庞贝都哝道。
“是吗,真是放荡不羁的人生。”邦达列夫面无表情地说。
“其实对于我来说,这世界毁灭还是延续都不太有所谓,家里那群老东西的死活也不要紧,恺撒能好好活着就行,至于荣登世界王座......就当是个买钻戒附赠的手提袋好了。”庞贝说。
“你那么关系儿子的死活吗?”邦达列夫说。
“那当然,亲子关系就是这么神奇的玩意,你是龙王,顶多只能明白兄弟姐妹关系。”
“这样啊,但我还是想说,不要过早为恺撒高兴,毕竟......在黑王复苏这件事上,我们虽然共识颇多,但最关键的东西却截然相反。”邦达列夫。
“新派,与旧派呀。”庞贝无力一笑。
这是个现编的形容词,只存在于二人的对话中。
新派指的是长老会的做法,它们要求创造新的黑王......也可以说是创造新的至尊,总之名字不重要,但只要创作出来,它就必定是生命的最顶端。
所以长老会才需要恺撒,他是无数代繁衍之后的最佳适格者,由于血缘这层关系的存在,长老会天然就容易依附于恺撒身上,可以说是第三代的改良产品。
而邦达列夫所指的旧派,指的就是尼德霍格本尊。
“非要算派别的话,陈亲家应该也算吧,不过他的派别很特殊,应该叫新世界派?”庞贝说。
“真是可悲的男人,明明拥有理论而言最强大的血脉,却只想着苟且安生吗?”邦达列夫闭目叹息。
“是啊,我也很替他惋惜,不过好在他不会影响到我们各自的计划进程,就冲这点,我还是蛮喜欢他的。”
“所以我们短暂的同盟可以宣告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吧,阻击英灵军团,借机干掉赫尔左格,已经是我们共同利益框架内的最优结果了。”庞贝说,“只是可惜不能顺带着连莉莉丝也一起干掉......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卡塞尔的女武神已经伙同耶梦加得将莉莉丝一起送往了地狱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莉莉丝死于利维坦体内的后果,你应该知道吧?”邦达列夫说。
“归墟......的坍塌吗?”
“没错,莉莉丝如果在复苏前就被击杀,那么所发生的结果只会是归墟全面爆发,就算耶梦加得是龙王,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爆炸中心幸存,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她转生一次了。”
“那真是可惜,这么一来,我可要对我心心念念的西子月小姐说再见了,可惜直到她死前,我也没能来得及好好和她说上两句话,更别说共进晚餐了。”
说到这里,庞贝突然顿声:“邦达老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是因为担心西子月吗?”
邦达列夫并未给予否认,只是保持沉默。
“没错,我在担心某种特殊的可能性。”
“是什么呢?”庞贝挑起眼眉。
“比如......比如她忽然知道了自己是谁。”
震动忽然传来。
整座城市都在震动,所有潜藏在阴影中的死侍们都在躁动,像是地震来临前的虫群那样惶惶不安。
“让我们站完最后一班岗吧,见证神迹降临的全程。”庞贝一脚迈出窗外,直接坐在窗台上。
“看,通道已经打开了,死亡的海水正在漫涌进来,承载英灵的船只在海水上杨帆启航,死亡的号角在盘旋。”
天空的顶端,极光降落了下来,绚烂、妖娆,仿佛彩虹色的海洋。
朦胧的光影中,隐约能看到船支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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