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学艺的地方,我跟我师父打个招呼,再请两天假。”
楚长安是有正经营生的,楚长乐只能牺牲自己在家照顾大哥。
“嗯,我就在这里等三哥吧。”
楚迎雪从外面看到院子里面木屑横飞,向后方退了半步。
楚长乐看看胡同前后,这里都是居民住所,没有什么危险。
“那好,我很快出来。”
楚长乐拎着一斤玉米面进了院子门,楚迎雪站在门边,想摘路旁野生的蒲公英。
没有十分钟,楚迎雪被突然从门里扔出来的东西吓到,紧接着是楚长乐“扑通”跪下的声音:“师父!我错了,您不要赶我走!师父,是家中真的有事迫不得已才来请假,我保证我的技艺绝对不会荒废的,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请假了师父。”
“你不是说迫不得已才来请假的吗?怎么又不请假了?”
随后的声音瓮声瓮气,有些老神在在。
楚迎雪看清了扔在她脚底的东西——是那一斤玉米面,已经撒了一半。
见院里楚长乐红着眼睛和鼻子跪在一个干瘦的老头身边,伸手拽着他的裤腿,却被那个老头一脚蹬开。
“师父!”
“你们两个把他给我赶出去!楚长乐,你给我听着,以后你都不必再来!我没有你这种懒散的徒弟!”
楚迎雪攥紧手心,她现在很想让这个老头的脸上看到她的鞋印。
但是她知道这并不会让楚长乐被这个老头重新接受,反而会让楚长乐在这个名声大于一切的时代背上离经叛道的罪名。
况私心来讲,楚长乐被赶回家,楚迎雪就能拉着哥哥做生意,这是她本来的打算。
稚嫩的蒲公英茎被楚迎雪握烂,苦苦的白汁染在手上十分黏腻。
阳光的少年放下尊严,在哭诉,在祈求。
楚长乐想要磕头求情,却被他的两个师兄架出了门外,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你知道师父的性子,别在这儿犟了,赶紧回去吧!”
“嘭!”
大门关上,楚长乐不甘心地扑上去,拍打着木门,头上激动地暴露起青筋,他撕心裂肺地喊着:
“师父!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迎雪见楚长乐的指节开始开始渗血,伸手抓住楚长乐的胳膊:“三哥。”
听见楚迎雪的声音,楚长乐像是触电一般。
后知后觉自己没用的样子暴露在了天仙一般的妹妹面前,颓也似地转身靠着门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
“对不起……哥哥太没用了”
明明昨天才答应你,以后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楚迎雪看到楚长乐的样子只有心疼。
楚长乐比她大两岁,却被生活磋磨许久了。
楚迎雪将手轻轻贴在楚长乐的脸上,温柔地抚摸他:“三哥,没事的,我相信三哥,以后一定会用别的方式让我过上好日子的。”
楚长乐抬眼,看着自家妹妹温暖的眼神,愣了愣。
他是哥哥,不能让妹妹为自己担心。
吸了吸鼻涕,楚长乐胡乱用擦汗眼泪,蹲下身将撒出来的玉米面全都装回袋子。
看着混着泥沙的玉米面,楚长乐愤懑和委屈涌上心头。
他在这里做牛做马五年,竟是白白做了五年工!
来年他定自立门户,让师父后悔莫及!
“走吧三哥。”楚迎雪扶起楚长乐。
“好,我们去警察局。”
一斤玉米面就一小点,楚长乐将它藏在外套里,整理好情绪,走在妹妹身边给她带路。
“在这之前可以带我去二手市场吗?”
“去哪?”楚长乐盯着楚迎雪的侧脸。
楚迎雪打开身后的双肩包给楚长乐看:“这是我昨天晚上从行李中翻出来的手表,还有一个银镯……”
楚迎雪还没说完,就被楚长乐按住。
“在大街上你干什么!小心点。”楚长乐警惕地四处看了看。
“三哥,”楚迎雪将背包重新拉好抱在怀里,“我打算把这些卖了,换点钱。”
楚迎雪昨天晚上就想到,她就算被陆家赶回来,身上也一定会带点东西的。
楚迎雪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家具,就是一个精致的皮箱。翻来翻去,楚迎雪敲定了这两样二手也能卖好价钱的东西。
做生意要有点本钱,很明显现在的楚家是拿不出什么钱的。
“不行,”楚长乐皱着眉头,“这些都是好东西,自己留着。大哥药钱的事,我跟二哥想办法。”
“三哥,我是想卖了钱自己花的。大哥的药钱你放心吧,警察一定会给我们讨回公道,不然我们就去法院起诉,索要赔偿!”
楚长乐低头看了眼别在腰间的破烂布袋,又看了看娇得滴水的妹妹。
以现在楚家的环境,楚迎雪确实是要受苦的。
“好,”楚长乐心中愧疚,“三哥带你过去。”
“嗯。”
楚长乐带着楚迎雪去到市场,刚刚兴起的市场是由曾经的黑市发展起来的,还能看到许多二道贩子双手揣在一起,用目光打量着街上的人。
楚迎雪和楚长乐的样貌一来这里就吸引了很多人都目光。
楚长乐带着楚迎雪在角落站定,正好对上一个贩子的眼神,这人正是同村的孙贵云。
“你来这干嘛?”
孙贵云皮白面净,生了一副机灵讨喜相。
楚长乐知道他从政策还没开放的时间就做倒手的生意了,同村之间比较放心。
“卖点东西。”
楚长乐四处看了看,见有人一直注意着这边。
“走,长乐,跟我走。”
孙贵云比楚长乐大上一岁,孩童时一般大小的孩子都在一起玩,只是长大后要干活,就生疏了些。
孙贵云忍不住看了眼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楚迎雪,伸手揽着楚长乐的肩膀,出了市场左拐右拐地拉他们进了一个胡同。
“卖什么?”
楚长乐看着楚迎雪,楚迎雪从包中把手表和银镯都拿出来。
“卖这些。”
那手表是上海场出的,当时在供销社买的时候花了两百块。
手镯更是有市无价的老字号定制款,银白的丁香栩栩如生。
“这个你打算卖多少?”孙贵云指了指那块表。
“这是牌子货,我花两百三十买的,这表没戴几次,新的很,出手得两百。”
楚迎雪将表拿在手里转了转,给孙贵云展示:“这个男女都能戴的。”
孙贵云肯定要还价,楚迎雪索性贵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