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皓和赵振定定的看着这个做忧国忧民状的“老大”,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俩和常瑞青相处了也有六、七年,自认为对常瑞青是相当了解的。说真的,在他们看来,这位绝对不是什么一心救国救民的革命者!虽然那种听起来大义凛然的空话套话是常常挂在嘴巴边上的。不过真要他付诸行动,那是一定把利害得失在心里面盘算了不知道多少回,确定了有利可图才会投机一把的……比如这回给陆军部上的《参战救国论》,如果成了,自然可以得到徐树铮的青睐;万一不成,北洋也不会来拿人,顶多就是不用而已,常瑞青也想好了后路,那就去上海、去广东投靠孙大炮!按照常瑞青私下里面同他们俩的分析,孙大炮现在也正一门心思在抓武装,而且以他在南方群雄中的影响力,早晚还是能搞到一支队伍的(历史上就从老桂系军阀那里搞到了20营的广东民团,是为国民党粤系的起源),不过眼下的国民党里面专业的军事人才并不是太多,如果铁血同志会的这批保定三期生投过去,一定会得到重视的。
可是这回,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常老大”怎么好像真的要一门心思救国救民了呢?这个什么拢共就只有三个人的“赤色旅”,还有用暴力来反对侵略中国列强,怎么看都好像是风险大到了极点,而收益几乎没有的赔本买卖!
莫非这位常瑞青常老大真是传说中救国救民的大英雄?呃,看他的长相还有那一脸的正气,倒还真有些大英雄的范儿。
王君皓微笑一下,端起酒杯:“耀如大哥所言,小弟敢不有闻,只是不知大哥如何行事?所谓赤色旅又如何展?我等眼见就要去北京第13师任职,是否就在13师里面展这个……赤色分子?”
赵振也紧跟着提问道:“还有,那个欧洲赤色分子的主义,我们是否要拿来参考一二?小弟听说那些欧洲赤色乱党都自称为穷人谋利益,代表穷人利益,他们的头目则大多为欧洲的失意文人,颇能蛊惑人心,还编造出好些个主义理论的,我们是不是将这些主义理论的书籍中对我们有用的东西翻译成中文,再刊印出版,或许,我们还可以办一份报纸来宣传赤色主张,咱们中国的穷人那么多,应该能煽动起来的,只是这个活动经费的问题……”
看来这两位的确是和常瑞青穿一条裤子的,思想转变的还真快,这会儿已经在帮着出谋划策了。
常瑞青微微点头,却也讶异他这两个小弟兄居然能想到这些展革命力量的办法。按照他们这个新鲜出炉的“赤色旅”的实力,的确还干不了反对帝国主义的大事业,目前能做的,大概只有展人头和搞宣传了。看起来这两个小弟,还真是块闹革命的料。
至于革命经费,常瑞青倒是已经琢磨了十几年了。后世网文里面,那些穿越客们好像都没有短过银子,总会有各种各样赚钱的法子。而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革命的赤色分子的常瑞青,当然也有他的办法,呃,赤色分子嘛!当然要用赤色的办法来搞钱!资本主义的那一套来钱太慢,中国革命的形势可等不及!再说,常瑞青也本钱……
常瑞青微微而笑,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两位,淡淡地道:“自省,又霖,你们说的都很好,我们的这个赤色旅现在还很弱小,目前还是要默默继续力量,宣传主义,展力量,等待一飞冲天的机会!”
两个小兄弟都一个劲儿点头,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心佩服老大的主张。常瑞青又把身子往前靠了下,说话的声音也低了几分:“赤色旅是要做大事的,光靠我们三个人肯定不行,所以等到了北京以后,赤色旅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展人头。不过在目前这个阶段,咱们无钱无权,所以也不能展太多的人头,还是要务精不务多,而且就在咱们自己的队伍中展,记住了,一定要忠实可靠,不要那种见多识广的兵痞,不要有文化的秀才,最好不识字,头脑越简单越好,这样好控制。对了……不要展旗人,也不要有帮会道门背景的。此外,人数也不要多,六个月内展30个人就足够了,我们一人展10个,到时候我有大用。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我们的赤色旅是秘密组织,所以保密工作是重中之重!我们三个领袖都要有一个化名,等将来组织展起来,影响大了以后,就要用化名活动,以免那些帝国主义找上门来!我的化名已经想好了,就叫左民,左右的左,民众的民,赤色旅一号同志左民!以后自省就是二号同志,又霖就是三号同志,你们也各自起一个化名吧。”
王君皓和赵振静静听完了常瑞青的吩咐,表情也都庄重起来了。他们到底也是在清末民初这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中成长起来的,听了常瑞青的这番话,自然已经猜到了这个赤色旅将来要走的是什么样的道路。
王君皓思索了下,低声道:“赤党都是穷人,应该是没有什么文化的,我也就起个简单一点的化名,我姓王,行六,就叫王六。赤色旅二号同志王六!”
赵振笑了笑,也道:“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振兴我中华,那我就叫振华吧,赤色旅三号同志振华!”
常瑞青这时已经站了起来,伸出了右手,王君皓、赵振见状也都立起了身子,各自伸出右手,三双有力的大手就这样紧紧握在了一起,一个日后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拥有巨大影响力的革命组织——中国赤色旅,就在这个保定南关附近的破落小酒馆中正式成立了!
……
而此时,在北京东交民巷,大英帝国驻中国公使馆的会客厅里面,也有一常密谈刚刚开始。长相有些干瘦,留着两撇浓密的八子胡的爱尔兰老头朱尔典和来访的中国外交总长曹汝霖,还有中国陆军次长徐树铮中将,正分宾主坐下,几杯热气腾腾的香浓咖啡已经被公使馆的印度仆役送了上来。
朱尔典是光绪二年(1876年)来华担任领事馆见习翻译员的,除了短暂出任过英国驻汉城总领事,余下的三十多年,就一直在中国担任外交人员,算是个十足的中国通,对于中国官场的种种情况,也是了如指掌。也知道自“庚子拳乱”之后,中国的统治者已经完全拜倒在列强的脚下,而他这位代表着日不落帝国利益的特命全权公使,其实就是北京城里面的太上总统!哪怕,他的母国已经在欧洲战场上陷入了可怕的尸山血海之中。
对于曹汝霖、徐树铮的来意,朱尔典已经事先得知了,知道他们是为了中国参加协约国,并且出兵助战的问题而来的。要不然,这深更半夜的,朱尔典这位堂堂大英帝国的公使才不会牺牲自己宝贵的睡眠,来接见两位“微不足道”的中国官员呢。
虽然他对中国的那些毫无士气和战斗精神的军队没有多大的信心,不过身为英国驻华公使,如果能促成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参加到这场反对德意志帝国侵略野心的战争中来,总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吧?白厅那边的大人物们应该会为此感到高兴的,没准还能给自己弄个勋爵之类的头衔……想到这里,朱尔典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容,看着曹汝霖和徐树铮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