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把李火旺的头轻轻吹起,他右手上提着一个血淋淋的骰子脑袋站在那里,一旁的地上是大梁国师那无头的尸体。
过去他伪装得很好,但是李火旺既然知道了,既然皇甫天罡是三清刺进来的一根针,就不可能留他。
不过此刻他的注意力全然没有在死去的骰子身上,站在上京城墙上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的混乱的一切。
哪怕他站得这么高,依然能感觉到下面那浓郁的煞气,染煞了,整个上京城已经全染煞了。
上京城内如今无比的混乱,每个人都可以因为一点小事,拔刀相向,整个秩序都仿佛在崩溃的边缘,每个人心中戾气实在太重了。
李火旺的视力很好,能看到下面生的种种事情,时时刻刻都有冲突,时时刻刻都有人死,整个上京城几乎快要变成了战场。
染煞令并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这么简单,它对于所有百姓来说都重如泰山。
但是很显然,高志坚染煞并不仅仅只把百姓染煞,然后什么都不管。“哐哐哐”的敲锣声响起,一位身后插着两面三角旗的小将骑着快马,敲着锣在大路上狂奔。
“吃皇粮了!
吃皇粮了!”那人一边敲着锣一边大声喊着。
“八岁以上,七十以下,男女不分!一个月两贯钱三斗米!顿顿有肉!”
一个月两贯钱三斗米,而且还顿顿有肉,这条件可算得上非常的丰厚了,这对于绝大部分百姓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当兵可能会有危险,然而对于染煞的人来说,根本就完全就不在乎。
伴随着敲锣声,上京城百姓闻风而动,形成一条条人流,向着兵部流去。
很显然,这种事情并不只在上京城内生,在大梁的六道,在青丘在后蜀,都在时时刻刻生。
高志坚说得没错,民就是兵,兵就是民,百姓到底是民还是兵全看他这么选,新的兵家很快就能成型,并且远远的比之前的更多。
“全天下有多少人?能起多少次将相?”看着下面的一切,李火旺自言自语地说道。
现在看来,很难说将相是司命,相比其他司命,将相显得更原始,更像是天道本身。
只要能付出它需要的代价,那就可以借用天道的力量。
李火旺想到这,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头顶那天外天,想着那些过去自己没见过的司命。
似乎司命也有不同的存在方式,并不是只有自己了解的那少数的几种。
脚步声响起,高志坚在太监的拥护下,走上了城墙。“李师兄,要不了多久了,新的兵家马上就能用了。”
“好。”心情沉重的李火旺垂下头来,不再看城墙之下的人生百态。
“趁着这空挡,我跟你说说我这边的事吧,其实我能跟白玉京外其他司命交流,我甚至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其他司命对抗福生天。”
“可是...”高志坚迟疑地看着李火旺,“可是李师兄,你最近不是一直都在这?不曾去那白玉京啊。”
“我没说是现在的我,因为那是另外一个我,也是我,他做得也是我做的!”
高志坚没有说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很显然没怎么听懂。
“我知道你没听懂,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因为我是掌管迷惘的天道,其实我自己也分不太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高志坚没说话,李火旺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信我吗?还是觉得我又病了?你这么想我也能理解。”
“不,李师兄,我信,你接着往下说。”
“也没什么说的,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恶战,这一次凡人要跟白玉京的司命一起联手。对付福生天。”
“因为凡间有龙脉撑着,其他司命根本接触不到下面,哪怕通过别的方式传递下来,也会有一定的扭曲,除了我,我能准确的得知白玉京到底生了什么。”
“接下来,面对福生天如何交手,如何动作,肯定是以白玉京的司命为主,下面进行配合。”
凡人是不可能跟司命接触了,哪怕仅仅只是靠近,恐怕都会被天道影响。
“我要说的是,接下来,整个天下如何帮忙,什么时候起将相,由我说了算。你能理解吗?”
“我不是想多管闲事,夺你的权,但是上面的战局瞬息万变,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等得起你们皇帝慢慢商量。”
高志坚摇了摇头,“不,有你在前面顶着,我身上的担子轻多了。”
“李师兄。我会跟他们商量好的,到时候如何做,怎么做都由你来说了算。”
“那就好。”
有了这句话,等下次面对福生天对手的时候,李火旺随时可以请将相帮忙,让自己这边平添一大助力。
这也是为什么染煞令虽然残酷,却不得不做的原因。
“李师兄,白师妹的人在做什么,你都知道吗?”
听到高志坚的话,李火旺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她跟我说了,嵴骨剑也是我给她的。”
“哦。那就好。”高志坚点了点头,转身就准备走下城墙,可就在他刚太抬脚的时候,李火旺顿时脸色一变。“天灾了。”
这一次的天灾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生,寻常的百姓根本察觉不到,因为这一次是生长消失了。
这种天灾代表着什么,李火旺自然是清楚的,看来白玉京的左丘咏应该是彻底没了,三清终究还是抢走了他的生长天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随着三清逐渐变强大,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算上斗姥的谎言天道,那三清现在至少掌握了秘密,谎言还有生长三条天道。
之所以说是至少,是因为且不说,清旺来背地里有没有藏别的天道,至少他从自己身上拿走的东西,还有从五智如来那里肯定拿走了什么。
想到这,李火旺顿时一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右脚一踏,四周的环境快速变化,从城墙之上来到了正德寺内。
此刻的正德寺变得十分的冷清,香客变得很少,当所有人都染煞了,连死都不怕了,自己也没有敬畏之心,也就没有什么人来拜佛了。
李火旺无视向着自己双手合十的迎客僧,快速从各殿处穿行,最终钻入了一处佛殿。
这佛殿他来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那高大的莲花座上竖立的凋塑并不是别人,正是身上披着黄布眉心点着朱砂的诸葛渊。
看得出这里,过去这里香火很好,香炉里面的灰都堆满了不说,诸葛渊更是塑了金身。
这是第一尊诸葛渊的凋塑,其他庙里的,诸葛渊凋塑都是从这里蔓延开来的。
清旺来也是借着这一点,不知道暗中对五智如来做了什么。
不管三清到底想做什么,既然现在双方是敌人,那只要是他想做的,李火旺都要尽可能地阻止。
随着李火旺单手一抬,佛殿头顶那粗壮的房梁瞬间断裂,裹着瓦砾诸葛渊的凋塑直接砸了下来。
眼看着面前的诸葛渊即将在房梁的重压下彻底碎裂,李火旺勐地一举右手,下落的房梁跟瓦砾瞬间悬在那里的,不再落下。
李火旺颤抖的把手收了起来,仰头看着眼前诸葛渊的石像。“呵呵....三清,这你也想到了吗?这你也想到了吗?”
三清的反击始终是那样悄无声息,可是对于李火旺来说,他每一次都让他感觉内心无比难受。
李火旺逐渐咬紧牙关,呼吸颤抖起来,犹豫几下后,随着他那握紧的拳头勐地往下一拉。
悬住的房梁重重地砸下,那宝生佛相的诸葛渊的石像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诸葛渊那残破的脑袋伴随着尘土飞扬,摇摇晃晃地滚到了李火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