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只有竹篙撑水,船只破开水面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白脸已经被我灭了,今天的湖上只有浓厚的水汽,并没有昨天那样的白雾。
整个水库湖面上,安静的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只有我们是镜面上唯一的瑕疵,留下一条长长的水波纹。
闫叔安静的撑着船,手里的竹篙几乎碰不到底,叫他不得不把竹篙横在小船上,拿起了两条木浆。
“这水已经超过十米了,老耗子,把船上的西瓜丢到水里。”
这是用西瓜寻尸问路,我听说过有人就是这么做的,但是却是第一次见,里面的原理我始终弄不清楚,这西瓜难道就因为沾了一个西字,就能自己感觉到水下面的尸体所在?
“腊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出水的时候到了,准备好了就上来吧!”
闫叔一边划船,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喊着,声音传出去很远,在水面上形成回音。
这里已经靠近了整个水库的中心位置,闫叔的手上很有准头,在划船保持我们匀速前进的时候,依旧可以不慌不忙的扒拉着水里载浮载沉的那个西瓜。
我和伍叔都没有出声,安静的看着,我的手扶住了船帮,坐在木板上,只觉得脚下虽然隔着船板,依旧能感觉到下面水流撞击上来的力度,还有湿冷的感觉。
就在我看到原本载浮载沉的西瓜居然改变了漂浮的形态,开始在一块平静的水面上来回打转的时候,闫叔突然开口,“小心点,来了。”
伍叔也同时机警了起来,拽出了烟袋锅子,严阵以待的盯着船周围的水面。
我也知道,八成我们是已经找到大概位置了,因为那个西瓜居然在毫无动力推动的情况下,一边自己打转,一边开始围着船身周围开始旋转。
就像是月亮和地球那样,公转和自传都不受干扰,有条不紊且不会停歇!
闫叔这时候倒是不慌不忙,把手里的船桨收回到船上,打开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件坎肩,穿在身上,那坎肩看上去就不寻常,轻薄的一层,还很光滑,甚至叫我联想到了鱼皮或者蛇皮。
剥光鳞片之后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继续拿出两把绳子,交叉的背在身上,两把匕首绑在小腿的位置,脱掉了脚上的鞋袜。
“三蔓啊,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啊?”
这样的气氛下,被闫叔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心里确实是有点无语的,心里腹诽,‘闫叔咱们走阴阳道的人不是都应该严肃冷凝,保持高人形象么?’
“你别逗我了闫叔,有什么您就直接说吧。”
伍叔也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句,却没有插嘴,在这水面之上,面对隐藏在水下的邪祟,伍叔还真没有闫叔来的有发言权!
闫叔嘿嘿一笑,“开个玩笑缓解下紧绷的气氛,好消息就是叫你赌对了,那姑娘确实是尸身不腐,并且已经找到就在下面,坏消息就是,那位好像并没准备好好的上来,看看西瓜转悠的,在水下相同的位置,那位也在这样围着咱们的船底转悠呢!”
听完了闫叔的话,我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这要是在陆地上,我还敢跟这位硬钢一把,但是在这深不见底的湖面上,我们仅有一条小船,前后不足十步,左右三步到头的情况下,我是真的有点虚。
眼睛不由自主的随着西瓜的转动,而转动,没一会就看得我眼前发花。
伍叔在我身后位置拍了我后背一巴掌,“三蔓,别盯着西瓜看,心里别虚,记得我教你的,再说咱们这船刷了东西,那玩意不敢碰的。”
就在我听了伍叔的话,心中开始有点放松的时候,船身猛的传来一个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水下撞击了一下,我和伍叔第一反应就是撑住船帮,保证自己在摇晃的时候不会被这力道甩出去。
闫叔倒是随着力道的摇摆,一个翻身,头朝下的扎进了水里,溅起一片的水花。
下意识中,我第一反应就是救人,稳住身子伸手就像探入水中,叫伍叔愣是拎着衣领子给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我看到黑乎乎的水下面好像有一张人脸,一晃而过,一直白皙的手伸出水面,和我的手几乎是手指相接的擦着指尖而过,继而消失。
“三蔓,这样的水面不能把手伸进水里,更不可能把大半身子探出船外,老泥鳅就是水里长大的,他是自己跳下去的不是落水!”
刚才的手一晃而过的影响还在我眼前,我终于知道伍叔说的都不是假话,因为刚才得手,绝对不是一个男人的手,何况我见过闫叔那双干瘦如同鬼爪的双手,刚刚的……
是一只很有美感,纤细有致的女子柔穗。
“我,我知道了伍叔。可你不是说她不敢撞咱们的船么?”
“坐下老实等着,老泥鳅八成是下去看看情况,瞅瞅腊梅是除了什么歪照,居然敢攻击咱们的船。”伍叔被我问的一点也不尴尬,根本没准备继续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在没有辅助器材的帮助下,能在水下待那么久,我的心里在闫叔下水之后,就在暗暗计算着时间。
八分钟了,已经前后整整八分钟了,正常人的肺怎么可能容纳下叫人在水下存活八分钟时间的氧气。
倒是伍叔依旧很沉得住气,他身子不动,只是用视线跟着水里的西瓜移动,那个西瓜从不久之前开始,已经不围着小船转圈了,而是一会左一会右,忽上忽下的像是在和人玩捉迷藏。
而那个人,明显就是下水的闫叔。
岸边的方向隐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伍叔和我的视线转过去,看到就在我们刚才上船的地方,神车金杯被红蓝两色的灯光照出一个轮廓,两辆亮着灯的警车停在一前一后。
伍叔低声哼了一声,“这事还没解决,他们怎么又来了?”
我知道,这应该是上午到了牛家屯,为牛屠户惨死只是来的官面人。
心里不禁打了个突,我们是干啥来的?捞尸来的!
捞的还是一具十年前就死亡,至今没有腐坏的尸体,还会自己在水里玩的尸体!
不管最后捞没捞到,我们看来都避免不了要好好解释一下的结局。
伍叔收回视线,突然大喊了一声,“快看,西瓜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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