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坤用了五天的时间,将商业银行存款转移出境的全部事实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的交代材料垒起来足有半个人高。材料被聂波全部控制在手,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
交代材料上,明确交代了银行存款转移出境的幕后操作者就是龚伟。
按刘坤的交代,龚伟许诺过他,在将存款转移出境之后,他会为刘坤一家办理好移民手续。等到时机一到,刘坤一家老少直飞国外,从此过上富足的海外生活。
当然,前提是刘坤先还清他欠的龚伟赌债。
龚伟威胁刘坤,若是不按他的要求去做。他完全有办法让刘坤一家生不如死。
刘坤相信龚伟能够做到,毕竟,国外他是华人领,势力他是亲眼见证过的。只要刘坤一家出国,无论在天涯海角,龚伟都能轻易找到他。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如果他一家不出国,在国内的日子未必就能保住平安。刘坤深知作为商业银行董事长的父亲以及他自己,在国内的事只要被爆出来,法律不会轻饶。
然而让刘坤绝望的是,他一家在配合龚伟将存款转移出境之后,他得到的答复是,他转移出去的这笔存款,还没满足他欠龚伟的赌债。
整整五十个亿,居然还不上他所欠的赌债!刘坤在那是已经明白过来,即便将整座商业银行搬去国外,拱手送到龚伟手里,还是还不清他欠下的所谓赌债。
龚伟之黑,由此可见一斑。
这也是刘坤毅然选择配合聂波的原因。他知道,继续跟在龚伟屁股后,他的下场将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回到国内,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事实证明,刘坤的选择是正确的。在他归案后第三天,在聂波的安排下,他的母亲和妻子已经获得取保候审的有限度的自由。
许一山不想让聂波卷进来,却不会想到聂波卷进去的程度,比他想象的要深厚得多。
聂波飞霞山,许一山坐镇衡岳市。他们都在等待一场狂风暴雨的到来。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衡岳市,此刻已经是暗潮涌动,危机四伏。
在聂波离衡的当天,省委组织部突然来人找许一山谈话。
来的不是纪委,而是组织部,出乎了许一山的意料。
谈话例行公事,领头的是组织部干部处处长。谈话过程中,处长暗示了许一山了,省委决定将他调任中部省融城管委会担任副书记,副主任。
处长不忘提醒许一山,“小许啊,组织上考虑到你的能力,决定让你挑一下重担。你可别小看这个副书记,它可是接任书记的唯一途径。”
话说到这个地步,暗示变成了明示。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许一山将迎来省委班子入常的可能。
中部省融城管委会本来就是一个横空出世的产物。但是,他的架构却比中部省任何一个地市级的架构都要高半级。目前,融城管委会与桔城市委是持平的地位。否则,胡进与容海,不可能都同时入常。
这个消息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然而许一山却不这样想,在他看来,让他出任融城管委会副书记,画下一个接任胡进书记位子的大饼,真正的目的就是调虎离山。
只要他离开衡岳市,他就将失去对衡岳市的掌控。龚伟案也将迎刃而解。
省委组织部的到来,让许一山即将升迁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衡岳市弥漫着一股既兴奋又惋惜的气氛。
听说许一山要走,不少人惋惜不已。
许一山执掌衡岳两年不到,衡岳生的变化有目共睹。
随着衡江集团的成立,衡岳市工业之城的轮廓已经呼之欲出。云轨正式运行,将城市形象提升了几个档次。即将落地的全民免费医疗让人望眼欲穿。
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却传出许书记要调离衡岳的消息。人们的担忧情绪再次蔓延开来,因为他们都清晰地知道,许书记离开,接任者会不会按照他的路来走,谁都说不清。
但是,许书记是升迁。人们完全没有理由阻止许书记走向更高的山峰啊!
陈晓琪在丈夫回家后,试探地问他,“听说,你要去省里了?”
许一山苦笑道:“你都听谁说的?作为一名领导干部的家属,你不能像普通老百姓一样,捕风捉影。”
“全城人都在议论。我又不是聋子哑巴,我能听不到吗?”
“小琪啊,组织上的事,在没有正式公布之前,都不要胡乱猜测。”
“我不就问问吗?”陈晓琪看着疲惫的丈夫,不免有些心痛起来,“老公,你那么累,干脆,我们不要当这个官了。”
许一山笑道:“既然已经上了船,而且船已经到了大海深处了,我还能下船吗?”
陈晓琪嘀咕道:“可是你那么辛苦。”
“辛苦不怕。怕的是坐在这个位子上,却不能为老百姓谋福利,不能推动社会进步。”
陈晓琪紧挨着丈夫坐在沙上,她搂着他的一条胳膊道:“你啊,从一开始就让人担心。想想你在茅山的时候,我就睡不着。你得罪那么多人,我心里是真的怕呢。”
许一山淡淡一笑,“老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邪恶永远不可能战胜正义。”
“对了,我听说茅山的封由检在监狱里得了重病,估计活不长了。”陈晓琪幽幽叹了口气,“你看啊,茅山的封由检,老黄书记,黄晓峰,甚至我爸都被牵连进去了。你等于是把茅山翻了个底朝天啊。听说,黄大岭也被你弄回来了?”
许一山笑道:“老婆,你不觉得这些人都是咎由自取吗?”
“我爸也是?”
许一山笑而不答。
陈晓琪噘起嘴道:“你啊,大义灭亲是不?还有,你把魏力父子拉下马,逼着向勇自杀,是不是?”
许一山心里一动,抬起头看着陈晓琪道:“你今天是怎么啦?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在许一山的印象里,陈晓琪是个对政治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她说过,政治是男人们玩的把戏,女人应该选择远避。
事实上,在这些年里,她确实很少过问许一山的事。
许一山的疑惑,让陈晓琪莞尔一笑。她低声说道:“我听杨柳说,你又在搞一个大动作。而且,这次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别听杨柳胡说。”许一山笑骂道:“她不就因为当了一个接待办主任,就认为接近了核心圈子了吗?明天我就将她调离。”
“别!”陈晓琪急忙阻止道:“杨柳没有坏心眼。人家是在担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