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过,改委把球踢回到了许一山脚边。
桔城地铁延伸线路的开建设,必须要征得省政府一把手,龚辉省长签字同意。
许一山不想与他啰嗦,带着邓晓芳和熊庄就直奔龚省长办公室。
已经是中午午休时间,龚省长对突然来访的许一山哭笑不得。
在许一山将地铁延伸线路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后,龚省长颔道:“你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省政府一定全力支持。一山,你们准备好资料和报告,直接送我这里来。”
有了龚省长这样的答复,许一山顿时有心花怒放之感。
但是,龚省长很快将话锋一转,他问许一山道:“一山啊,你有没有想法将半导体产业留在衡岳啊?”
许一山嘿嘿笑道:“谁都这样想啊。问题是,老容志在必得。”
“机会都是争取的嘛。”龚省长暗示他道:“陆书记不是已经表态了吗?尊重投资方的意见。我听说,投资方现在对衡岳很有兴趣嘛。”
“但是,陆书记指示了,以政府主导为主。”
“政府主导是有局限性的。”龚省长笑笑说道:“说实话,作为家乡人,我还是希望半导体产业能在衡岳生根芽。”
许一山道:“感谢龚省长对我们衡岳的关心。不过,我说真心话,我怕出现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听说,半导体项目在来我们中部省之前,已经考察了两三个地区。”
“不要担心这样的事嘛。”龚省长分析道:“这至少证明投资方没看中他们已经考察过的地区。要不,他们还来我们中部干什么?”
“龚省长,我想放弃争取这个项目。”许一山试探着说道:“只要项目落在中部省,落在那个地区我都接受。”
龚省长淡淡一笑道:“一山,这不是你的办事风格嘛。还没争取,怎么就要放弃呢?你要考虑的是长远的问题,衡岳市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至少在未来三十年,不会落跑任何一个地区。”
许一山当然明白龚省长话里的含义。他似乎是在向他表达自己对家乡的一片拳拳爱心。作为省委领导,谁不想为家乡作出贡献呢?
龚省长会有这种思想,一点都不奇怪。其实在华夏的文明中,光宗耀祖一直是挥之不去的,深植人心的观念。
人在外达了,都想回老家。就如一句古话说的,人在风光的时候不表现出来,犹如衣锦夜行啊!
这是龚省长第一次在许一山面前流露出对家乡的支持。按理说,他这样级别的领导,早就淡化了家乡的观念。因为,天下都在掌中,何处不是故乡!
龚省长也说出来了一个事实。以衡岳市目前的展态势来看,这个已经定位以机械制造为主,带动农业产业化的地区,如果再加上一个高科技的半导体产业,无异于锦上添花。它的未来展,确实能让绝大多数地区望尘莫及。
毕竟,当实体业与高科技完美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
龚省长的强烈暗示,让许一山有些进退维谷。
他作为高级领导都有浓浓的家乡观念,你许一山怎么可以没有斗志,放弃为家乡父老谋福利的决心呢?
“请龚省长放心,我一定会争取的。”
“好!看你的了。”龚省长笑眯眯说道:“今天你说的这个地铁延伸方案,你尽快组织好材料。一山,我可是看着你成长的啊!你啊,现在可是我们衡岳人的骄傲和希望。加油!”
龚省长的一番话,还真让许一山感动了。
此刻,他心里突然浮起一丝奇怪的感觉,难道自己之前误解了眼前这位老人?
如果是,自己要不要握手言和?
接下来的谈话,就完全超脱了工作范畴,变成了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倾心交谈了。
“我老了!”龚省长突然感叹着说道:“回这一生走过来的路,我无愧于党的培养,无愧于天下百姓。人这一辈子,无愧天地,无愧于百姓,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许一山嘿嘿笑道:“您怎么就老了呢?我觉得您至少还可干两届。”
龚省长摇摇头道:“不行了,身体吃不消了,也到龄了。到站下车,这是传统,也是美德嘛。”
许一山认真道:“能者多劳,这也是古训。”
龚省长笑笑,“文明社会,一个人最大的美德,就是知道进退。现在,到了该培养新人的时候了。前段时间啊,我与省里一些老领导老干部们开了一个座谈会,他们对中部省这几年的展很赞扬。我啊,不久的将来,就该与他们为伍了。”
“作为我们这批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培养接班人。时代在前进,新人层出不穷。但没有一个培养的过程,我们这批老同志还是放心不下的嘛。”
许一山认真听着龚省长的感慨。他能体会到龚省长话里传递过来的意思。
他在暗示许一山,他希望培养他!
“这几年啊,我一直在观察着你。”龚省长微笑道:“一山啊,你的工作能力可圈可点,生活作风也一直很好。但是,人要学会一点,那就是像弹簧一样的活着。人这辈子。不可能一帆风顺,坎坷与挫折,随时伴随在身边。你呀,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刚直。”
许一山陪着笑脸道:“我这个人蠢。”
“不,这是认死理。你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察。世界永远不会出现想象中的社会态势。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只要认清了自己,才能一往无前。”
许一山频频点头,似乎完全能接受龚省长的话。
“就拿老魏一家人来说吧。”龚省长在转了一圈后,终于点到了主题。“老魏这辈子也算是拼尽了全力,他在衡岳的工作,还是值得称赞的嘛。他这个人,终究还是没有了原则,才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实在是可叹可悲。”
“听说,他儿子小魏又出事了?”龚省长目不转睛地看着许一山说道:“这个魏浩,究竟犯了什么事?”
许一山小心答道:“具体的情况,可能要公安方面的人才说得清。”
龚省长哦了一声,“一山,对于害群之马,你一定不能心慈手软。该抓的抓,该关的关,该杀的,绝不手软。”
许一山笑了笑道:“有法可依。”
龚省长轻轻点了点头,“毕竟他们父子还是为社会作了不少贡献。”
谈话结束,龚省长给许一山留下了一个解不透的谜底。他最后这句话,究竟是希望许一山放魏浩一马,还是在暗示他,功过不能相抵呢?
许一山想,龚省长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魏浩已经在面前彻底坦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