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东湖大坝此刻的情景,一点也不为过。
通往大坝的道路已经被严重堵塞。交警喊破嗓子,忙得汗流浃背,依然改变不了现状。
东湖大坝本身就是一条交通要道,连接着中部省与广粤省。而此时,道路两端已经被交通管制。人群如潮水一样涌上大坝。
邓斌在前开路,孔野紧贴着许一山左右,护送着他直奔大坝。
陈州市领导紧跟在许一山身后,一行人的出现,引起了群众的注意。
领导来了,群众主动让路。噪杂声响彻大坝山谷。
陆书记来了电话,告诉许一山他已经联系了当地驻军。部队已经在路上,要求许一山在部队到达之前,严控事态展。
大坝上,中部与广粤两省各据一头,中间空出来有五米左右的距离。而在这块空地上,摆放着一具被冰块包裹着的尸体。
两个头上顶着白布的年约七八岁的小孩跪在尸体前,哀哀地哭。
四周喧闹声如雷声滚过,而在大坝上,却静得可怕。双方都在怒视着对方,大有一触即之势。
许一山的到来,让人群出现了骚动。他打量了双方一眼,心里便有了底。
中部省这边堵在大坝上的人,一律全副武装,戴钢盔,执橡胶棒,严阵以待,虎视眈眈。
对方一看就显得杂乱无章。显然都是民间人士自组织起来的。他们面对着中部省这头的高压态势,却丝毫不露怯意。
许一山迈步就要往前走,被聂波一把拉住道:“许书记,你不要过去。”
许一山狠狠瞪他一眼,甩脱他的手吼道:“你干什么?”
他的暴怒,显然吓住了聂波。他讪讪笑道:“情况很危急,你不能犯险啊。”
许一山指着对面的人群说道:“他们是谁?是我们的敌人吗?不,他们都是我们的父老兄弟。我们在父老兄弟面前都怯阵的话,那就是心里有鬼。”
“拿话筒过来!”许一山命令着聂波。
有人赶紧递上了话筒。许一山接过来,便坚定往前走。
为防万一,聂波阻止了其他人跟着许一山往前走。但邓斌和孔野却寸步不离紧跟在他左右。
现场安静了下来,本来噪杂得东湖大坝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上万双眼光都在紧盯着许一山。人们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挺拔身材的年轻人是谁,每个人手心里都开始捏着一把汗。
对恃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双方的人都显得有些疲态了。
让许一山惊愕的是,东湖出现这么严重的事件,广粤省方面根本看不到政府人员的影子。
他走了几步后,站住了脚,缓缓举起手里的扩音喇叭。
“广粤省的父老兄弟们,我叫许一山,是中部省委常委。受省委指示来东湖处置问题。请你们派出代表,大家坐下来谈,解决问题。”
一连喊了两遍,广粤省却不为所动。
孔野小声说道:“许书记,他们好像群龙无啊。都没人答应。”
许一山心里清楚,对方越是保持沉默,危险性越大。他们积聚的怒火还没找到一个宣泄口,一旦场面出现混乱,控制不住,双方便会再次出现伤亡。
他对孔野说道:“你们都站着别动。”
他径直走到冰块包裹着的尸体面前,双脚并立,深深连鞠三躬。然后弯腰去搀扶两个伏地哀哭的小孩子。
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小。男孩子大约五六岁,女孩子似乎有七八岁了。
他们满面灰尘,泪水将他们的脸刻画成一道道沟壑一样。他心里一痛,便蹲下去身子,一手揽着一个,亲切地问:“孩子,这里躺着的是你们爸爸吗?”
两个孩子惶恐点头,女孩子抽噎着说道:“叔叔,我爸被他们打死了,我们没爸爸了。我们家要散了。”
许一山心如刀割一样,他安慰着他们问道:“你们妈妈呢?”
孩子答道:“我妈早就不要我们了。我们没有妈妈。只有爸爸。现在爸爸也不在了,没人要我们了。”
许一山搂着两个孩子在大坝上说话,将全部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尽管四周死一般沉寂,却还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对遇难者鞠躬悼念,已经让中部省这一边目瞪口呆了。没人知道许一山究竟要做什么,他阻止其他人上前,自己只身犯险,这种大无畏的气概,已经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
眼前的态势,显然就是一个火药桶。任何一粒火星子都将引爆炸。从他们对恃的那一刻开始,双方谁都没有想过后退一步。
在这个最敏感的时刻,任何一个冒头的人,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许一山缓缓站起身来,他背对着广粤省面对中部省的人群吼了一声,“中部省的所有人员,立即从大坝撤离。”
中部省人群骚动了起来,但很快,他们便像潮水一样退去了,留下空荡荡的大坝一端。
广粤省这边似乎回过神来了。他们的队伍开始往前逼近。
邓斌紧张地将许一山拦在身后,冲着步步逼近的广粤省队伍吼道:“你们干什么?都给我站住。”
广粤省的人哪会听他的,他们迅速将许一山三个人包围在了人群当中。
喊声响了起来。
“中部省滚出东湖。”
“杀人偿命,严惩凶手。”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给说法,誓不罢休。”
喊声此起彼伏,群情汹涌激荡。
孔野的脸色变得惨白了,邓斌紧张得汗水涔涔往下掉。
倒是许一山,不慌不忙地说道:“请大家安静。我现在需要你们派出几位代表。”
“我们没有代表。我们个个都是代表。”
许一山临危不惧的气势显然吓住了对方的人。尽管他们激动不已地呼喊着口号,却始终没有出现过激行为。
就在这时,对方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人。
“我是村长,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孔野摇摇头道:“这是我们中部省委常委许一山同志,你们这里最高职务就是村长吗?”
村长似笑非笑说道:“你还真别说,我这里,我最大。”
孔野的话,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中部省堂堂一省委常委,他一个村长哪有资格来对话?
许一山爽快道:“好啊。既然村长你能说得算,我现在就把我的想法说给你听,同样,你们有什么诉求,也可以提。”
村长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干部愿意与自己对话。
他犹豫片刻说道:“我们有三个要求,你若能答应,什么话都好说。”
许一山严肃点头道:“你说。”
“第一,严惩杀人凶手。第二,必须赔偿我们。第三......”他迟疑一下,鼓足勇气说道:“你们中部省撤离东湖,把东湖水库还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