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海情真意切地表示,他希望许一山高飞。
两个人坐在容海的办公室里,容海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骏马奔腾图说道:“人与人之间,最可恨的是窝里横,最令人不耻的是窝里斗。大家都不容易,何必争个你长我短啊。”
许一山被他的话说得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他自思并没像容海说的窝里斗与窝里横。于是坦然起来,双手紧握着容海的手道:“容省长,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
晚上,接待宴会隆重举行。中部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悉数出席。
陆书记谈笑风生,宴会气氛显得友好和谐。
容海在宴会上表了热情洋溢的致辞。他一改反对建设经济协作区的意见,大加赞扬经济协作区的美好未来。在他的讲话里,他着重谈了对协作区的未来期望,也表达了中部省对燕京调研团的期盼。
没人知道容海的态度为何在一夜之间会生180度的大转变。但可以肯定一点,容海的态度,将极大影响调研团的调研结果。
许一山趁热打铁,在向潘岳敬酒的时候,他真诚邀请潘岳率领调研团亲临陈州调研。
潘岳笑呵呵地说道:“小许啊,你不说,我也会主动要求了。既然来调研了,我们不能纸上谈兵,走马观花啊。”
宴会上当即决定,第二天调研团便启程去陈州。
容海态度由反对突变为支持,潘岳又兴致勃勃要去陈州。许一山心里从没像现在这样舒畅。宴会结束后,他没立即回家,而是回到了办公室,他还有几个电话要打。
打去陈州的电话,确定了调研团到达的具体时间。闻化在电话里紧张不安地说道:“老许,我陈州条件就这个样子。燕京下来的领导,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你得想办法不让他们看。”
许一山大笑道:“闻书记,你担心多余了啊。现在不是歌功颂德的时候,陈州情况越糟糕,经济协作区落地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是亮家底子的时候了。你啊,不了解潘主任的工作作风啊。”
闻化讪讪道:“我是担心领导对我们陈州工作不满意啊。”
“放心吧,有我。”
挂了闻化的电话,他又打给了聂波。
“准备好了?”
“好了。”聂波笑嘻嘻道:“大哥,我办事,你放心就好了。”
陈州两个电话打过了,许一山才谨慎地拨通了邓晓芳的电话。
“谢谢你,小邓同志。”许一山认真说道:“改天,我请你喝茶吧。”
“好呀。”邓晓芳爽快答应道:“你确实要感谢我。为了做老容的思想工作,我嘴巴都快磨出血泡了。”
许一山趁机问道:“你是怎么让容省长改变思想的呀?”
邓晓芳笑了起来,得意道:“这还不简单?我就告诉他,没出息的男人,才会一门心思窝里斗。”
“你的意思,我与容省长在斗?”
“不是吗?”邓晓芳冷冷说道:“别以为你们男人那点心思我们女人猜不透。你们男人,心里除了斗来斗去,还有什么可以让你们转移眼光的啊?”
许一山讪讪道:“你可能想多了,我绝对没有你说的这种思想。”
邓晓芳道:“斗争对你们男人来说,是一门哲学。没有一个男人不会斗争。你是,老容也是。你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他们心里都藏着斗争的哲学。”
“我不想你们两败俱伤。”邓晓芳缓缓叹口气道:“避开斗争的唯一办法,就是将要斗争的两个人分开。”
许一山沉吟不语。
邓晓芳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男人的一生,都是充满斗争的一生。一个男人或许不想斗争,但潜意识里的斗争意识永远都不会消除。
男人只有通过斗争,才能证明自己的力量。
斗争让人遍体鳞伤,但斗争永远都让人乐之不疲。
失去斗争勇气的男人,称不上一个真正的男人。
邓晓芳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她不希望自己丈夫与许一山斗。因为她知道,斗争的结果,从来没有永远的胜利。当一方取胜时,另一方一定丢盔弃甲。
在邓晓芳看来,广中经济协作区的成立,就将完美分开许与容。经济协作区一旦获得燕京同意批复,那么它的级别就是国家级的协作区。担任协作区负责人的级别,相应也将进入同等级别。
从目前来看,许一山的最合适的人选。许一山上任协作区,预示着他将很快离开中部省。
许一山离开了中部省,他与容海之间就不可能再形成斗争的关系。
想明白了这些事之后,许一山不得佩服邓晓芳心思的慎密,看问题能看到点子上。
事实上,许一山从没有要拉容海下马的念头。但是,车军出事,势必会牵扯到他的身上。容海自然不会愿意自己因为车军的落马受到牵连。因此他会穷尽一切可能,阻止许一山。
这本来是一个死结。毕竟以许一山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推翻容海的地位。但容海不愿意被人诟病啊,何况,许一山本身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死结被邓晓芳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容海突然转变的态度,就是在向他许一山示弱啊。
许一山心里清楚,容海的示弱,并非承认他斗争不过许一山。他是想利用这一次机会,向许一山伸出一支和平的橄榄枝来。
电话里,邓晓芳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许一山才轻轻叹道:“小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啊。请你转告容省长,我许一山赞同和支持容省长的所有观点。”
三个电话打完,许一山感觉身上像卸下一块巨石一般的轻松。
最让他感到特别欣慰的是,他与容省长之间的死结似乎已经完全解开了。
容省长与原省长龚辉相比,他比龚辉似乎要深沉很多。比如在选票的问题上,他不是不知道龚辉的暗箱操作。但是他装作一无所知,直到龚辉出事。
当时,龚辉落马后,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他容海。其中,他将龚辉在选举期间搞的暗箱操作公诸于世,成了打倒龚辉的一记重拳。
容海用的是放飞这一招。许一山扶摇直上了,他便去了一块心病。
妻子邓晓芳的一席话,让他明白过来一个浅显的道理,退一步海阔天空。
经济协作区落地,许一山一定会是执掌经济协作区的要人选。这是不争的事实。与其两人明争暗斗,不如低调三分,助其展翅高飞。不说有功,至少有情。
中部省官场曾经流行着这样一个笑话,说许一山这类人,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至于许一山在官场里横冲直闯,从来不考虑后果。
事实上像容海他们这类人,在很多时候确实顾忌很多。他们不像许一山一样,什么都能舍得,什么都敢舍得,什么都愿舍得。
当一个心有牵挂和一个啥都可放下的人站在一起斗争,斗争还没开始,前者便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