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园子,我去的多了,那一等一的清吟小班,里面的红倌人我也捧了不少,这里面的关节,我那可是门清儿!”
孙启山张口就是一段口若悬河。
王士方的耐心终于到了临界点,他皱眉道:“谁要听你这些破事儿,我就请你帮我看个面相,一百银元,行不行?”
“一百?”
孙启山向后仰身,满是高人气派:
“一百你就想请动我,这不是钱的问题,你这是对你孙爷我的不尊重。”
“你可拉到吧!”王士方不耐道:“我都打听过了,你前几天在八杂市门口蹲着摆摊,人家给你一块你都乐的不行。”
孙启山丝毫不为所动:“此一时彼一时。”
“一口价,二百。”
“哼。”
“得,我也懒的跟你费这劲,那妞我也不是太稀罕,不行就算了。”
王士方甩开手,孙启山急了。
这煮熟的鸭子,可不能长翅膀飞了啊!
“二百就二百。”孙启山肥圆的脸上挂着能屈能伸的笑容:“我这不也是想攒点盘缠,回头去找高爷去嘛。”
提起高惊雷,王士方也沉默下来,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等这几天过去,他一定找机会回家,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好好跟父亲说上一说,无论如何也要打消父亲对师父的偏见。
让父亲知道,世上不仅有装神弄鬼的欺世盗名之徒,同样也有可以呼风唤雨的高人!
只不过,师父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见王士方沉默,孙启山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他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道:
“你也不用太心急,我之前曾经起卦算过,高爷要来的方位就在滨江一带,所以我才提前过来等着他。
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好好的北平不回,数九寒天的在这儿待着。”
“真的?”
王士方眼珠子都亮了起来:“师父他真的会来滨江?”
孙启山不忿道:“你是不信我的水平?
高爷的确是非常人,命运难测,可我当时算的时候,取了个巧,用的是我自己。
算我们会不会重逢,大致会在什么方位。”
他顿了顿,眼神深沉:“当时算出来的,就是在这里,滨江!”
王士方在旁边听的愣住,赞叹道:“这都可以,起卦里面的学问这么深!”
“哼,这算什么,卦象的学问可大了去了,你个普通人才明白多少,跟着你孙爷我多学学,长见识着呢。”
王士方撇撇嘴:“整的你好像多厉害似的,你要真厉害,晚上喝酒的钱你来出啊,不多,也就几十块”
孙启山表情高深莫测,靠在柔软的沙发椅背上,端起酒杯浅酌:“几十块在我这儿,也能算钱么?”
“呦呵?”王士方心中讶异,刚才孙启山还因为两百块寻死觅活的。
他可是知道的,孙启山之前摆摊的时候,过的极其窘迫,差点露宿街头,连吃饭的钱都混不上。
“那可就说好了,今晚单子你来付。”
“呸!”孙启山翻了个白眼:“几十块,那是我的命!”
王士方:“……”
没想到孙启山脸皮这么厚,王士方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脸皮里面也长了层油脂。
孙启山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又活泛了起来。
“不过,你要是把之前高爷送你的木符给我,让我算账这事儿倒是可以商量。”
“你想的美。”
王士方很想在孙启山身上踹上两脚,原来孙启山打的是这个主意!
之前在宁兰的时候,高惊雷曾经给过王士方一道符箓。
跟道家的符箓不同,这符箓是木头制成的,上面刻着玄妙神异还有几分奇怪的花纹。
王士方看不懂,但也不耽误他清楚这是个宝贝。
因为高惊雷告诉他,这是用萨满秘术制成的,带在身上可以抵挡一次小灾劫。
那时因为宁兰出现了兽化怪物,所以高惊雷才将符箓赠给王士方。
这段时间,王士方始终将符箓贴身放置,时不时还拿出来摩挲片刻,好端端的木质符箓,都快让他给盘包浆了。
看孙启山那鸡贼的样子,王士方恨的牙痒痒。
“这不要脸的老货,竟然还敢打我宝符的主意,等找到师父了,我高低得告他个黑状!”
孙启山咂摸着嘴,喝着白兰地,嘴里还在连声抱怨着:
“这洋人的破酒就是没咱们的东西喝着过瘾,啥玩意儿呢,不咸不淡的。
还有这破曲子,咿咿呀呀的,也听不出来个啥东西。”
王士方瞥了他一眼,嘴角下压,懒得理会他。
正在播放的唱片灌制的都是西方的曲子,也怪不得孙启山听不惯。
就连王士方,对这东西也不是很感兴趣,他之所以经常来,为的还是跟何冲争那一口气。
他靠在皮质沙发上,正待闭目养神片刻,旁边突地香风弥漫,一阵馥郁清幽的香粉味道飘来,王士方抽了抽鼻子,眼眸亮起。
“来了!”
他侧了侧头,果然,自他身侧,缓缓走来一道迤逦的倩影。
身姿窈窕,步履袅娜,仅仅是走路,就有种让男人把持不住的风情。
尤其是那在旗袍包裹下的盈盈一握的纤腰,更是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掉一样,让人不忍将目光远离。
这就是新来的当红歌女,刚来就成为了头牌的,林珍珍!
她五官精致,不似北方人的大气,倒像是南方的小巧风流。
王士方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赏,即使不是何冲的原因,他对林珍珍也不是全无好感。
最起码比起他见过的那些风月场所中的姐儿,林珍珍要出类拔萃些。
“老孙老孙。”王士方怼了孙启山一把:“人来了,快点快点,你钱都收了。
我今天能不能压压何冲那孙子的气势,就靠你了,你可不能拿钱不办事啊!”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就瞧好吧!”
孙启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扭过头,将视线停在了林珍珍脸上。
见两人回望,林珍珍将丝帕移到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羞涩笑容。
厅里面坐着的男人顿时色授魂与,很多眼睛都瞅直了。
可是孙启山刚刚看了两眼,却突地皱紧了眉……
他的声音带着惊讶与一丝恐惧:“这……不太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