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荣发忍住心中强烈的不适感，观察着眼前的尸体。
他伸手招来李仁虎的侍从：“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老爷。”
侍从吐的双腿发软，还是强忍着胃里面的翻腾，探出头去。只是一眼，他就差点骂出声。
若不是跟他说话的是司法处的高官，他可能早已经骂起来了，这样的尸体，能看出个屁来！
尸体上面到处都是碎肉，有的地方更是只剩下森森白骨，就连脑袋上面的肉都被啃食的差不多了，面对这样的尸体，神仙来了也难以辨认出身份。
他又仔细打量了几眼，突然眸子一亮。
“对，这就是我家老爷！”
他指着尸体上面挂着的一缕碎布：“我认得这件衣服，我家老爷昨夜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你说……你家老爷昨天宴请的是卢兴元卢少爷，是么？”
“是是，老爷还特意交代了，让我好好注意分寸，别乱说话惹贵人生气。”
黄荣发的心沉了下去，这下可糟了……
那可是卢兴元，卢向平最疼爱的儿子，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那……
他开始担心，林勉之能不能抗下来这件事了。
“给我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把卢少爷给找出来！”
胭脂胡同这么大的事情，想要掩盖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他从司法处抽调来了许多人手，大肆搜查。
幸好胡同里面不算大，很快就在窑子的小二楼上面，发现了卢兴元的踪影。
看到卢兴元的尸体时，黄荣发恍惚了一下……卢兴元死的倒是没有李仁虎惨，可这死相……
他下半身是赤裸着的，光是用眼睛看，也能看出他死之前遭受了什么，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感慨。
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口味独特，对卢兴元做出了这样的事？
从尸体的样子上看，兴许……做出这样事情的，可能还不是人！
急促的脚步声快速跑来，林勉之苍白的脸出现在黄荣发的视野中。
他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匆匆的跑来。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要想办法去遮掩，不论如何，都要盖下去！
眼看着就是袁大总统的关键时刻，听说最近还要有大动作，说不定就在下半年……在这个节骨眼上面，出了这种事，要是不想办法掩盖，那他就全完了……
他还在尽力向往上爬，可一个弄不好，别说往上，就算是他现在这个职位，到时也保不住！
离着老远他就看到了黄荣发，他心向下沉去，这个时候，黄荣发怎么会在这里？
他可没有忘记，黄荣发向来是支持高惊雷鬼蜮一说的，现在可好，事情真的发生了……
哼！
他冷笑连连，莫非这个黄荣发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自己？那他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他背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如果不是发生了实在要命的事情，他就不会有大事！
“你怎么在这里！”
林勉之沉下脸，声音冰冷的指责。
黄荣发也是人精，他明白林勉之的想法，可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和林勉之斗智斗勇。
他向后走了一步，将房间的入口让开。
“你看吧。”
林勉之探头向房间里面张望，一眼过去，脸色唰的一下变的惨白。
他当然认识里面的人，卢兴元！
“怎么……怎么……”
“昨天有人宴请卢兴元来此，恰好赶上了鬼蜮爆发。”
林勉之立刻反应过来，他翻脸大吼：
“什么鬼蜮，你不要乱说，他们明明是死于……死于盗匪袭击！”
“没用的。”黄荣发摇头：“所有人的死法都有很大不同，有人是被武器砍死，有人死于野兽的撕咬，还有的人……是更奇怪的原因。
单单只是昨天一夜，就死了百多人，你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你压的住么？”
“胡说……胡说……”
林勉之双眼迷离，似是还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对了，疫症！他们是死于疫症！”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精神立刻抖擞起来：“疫症可以衍生出许多死法，能让他们这么死去也说不准！”
黄荣发都快被他气笑了，他不想再废话，伸手指着形容凄惨的卢兴元：
“你觉得疫症能把人给弄成这样？什么疫症有这爱好，就算你可以将卢兴元毁尸灭迹，难保别人不走漏了风声，到时候让卢向平知道了，这个责任你背的起嘛！”
林勉之眼睛通红：“我不管，总之你不许说出去！你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
“那该如何，鬼蜮现在消失不见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爆发，到时候闹大了，你还能藏得住？”
黄荣发丝毫不再遮掩，晓以大义，将心中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现在都不去想升职的问题，能将事情扛过去，不受牵连，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
扑通……
林勉之双腿一软，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觉得心虚气短。
这里是他解封的，现在出了问题，想要摆脱责任几乎是不可能的，按照大总统的脾气，就算是砍了他的脑袋也很稀松平常。
“当务之急，是赶快把漏洞给堵上！”
“对对！”
林勉之总算回过了神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虽然死了一个卢兴元，也不是不可以挽救，如果再死更多的人，他真的可能要以死谢罪了。
“那该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黄荣发看林勉之这迷糊的样子，很想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让他清醒清醒。
平时看他也是人模狗样的，心思城府都不差，怎么遇到了事情，却这么不经事！
真不知道十几年前那场变故之中，他是怎么站准了队伍的，难道全都是靠运气？
那不得不说，他的运气还真是够逆天的……
“该怎么办……去找高惊雷啊，他说要封锁，你不听……现在闹出事情来了，还不赶紧去上门请人家？”
“高惊雷？”林勉之眉毛皱紧：“我不去……我把他得罪狠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帮忙，要不然还是你去吧。”
“我……”
黄荣发好悬一口气噎过去，他是真的不想再跟林勉之说话，若不是此时都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他是万万不会管林勉之的死活！
到了这份上，已经不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这是全警察厅，全司法处的责任！
“好，我去就我去，我就豁出这张脸去，给北平城的百姓求一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