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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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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顺着漆黑的天幕向前运动,在开阔的原野中,火车成了原野中的一道黑影,它舞动的阴影看起来更像是游走的蛇虫,在动人的弦乐中,电影宣告结束,而观众们也自地响起了掌声,表达对导演和剧组的敬意。来自法国的《电影手册》影评人路易.吕贝克也拍起了手掌,他有些遗憾地想道,“时间上也许是来不及了,如果它能参加三大电影节之一的话,也许能拿到一个奖项的,这部电影在美国能得到表彰的机会不大,但在欧洲又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如果说美国盛产商业大片的话,那么欧洲就完全是艺术片的故乡了,除了那些知名的艺术片导演之外,欧洲观众对于艺术片的接受程度也算是世界前列,可以说,这种浪漫的基因是写进了他们的基因里。也因此,路易几乎从一开始就被《人生旅》给征服了,作为一个艺术片爱好者,看到用2亿级别的预算拍摄出的这部艺术片,感受着这种奇幻特效带来的视觉享受、美感盛宴,就像是享受过一次畅快淋漓的性.爱一样让他满足——不,甚至要比这个更好,毕竟,这种题材的影片,如此丰盛的视觉效果可不像*那样唾手可得。“就像是《潘神的宝藏》,但要比它更加优美和飘逸,《潘》还是保留了明显的指代和一个富有紧迫感的故事核心,也许这是为了市场考虑,但《人生旅》完全抛开了这方面的任何一点妥协,故事清新而有趣,阐述了如此深刻的命题……我喜欢这部电影,萨尔维虽然是英国人,但他的影片却非常的法国。”

对于一向有些自傲的路易来说,如果不是这部电影全方位地征服了他,恐怕他也不会这么简单地就承认萨尔维的天才,身为法语文化圈最重要的电影刊物之一,《电影手册》对于英语圈电影的褒奖素来谨慎。但这一次,他没法不给予好评了。

“你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会让你感到绝望,”在他前排坐着的一个观众偏过头,和他的朋友讨论了起来,他有些熟悉的声线引起了路易的注意,“这部作品本身是如此的宏大,但又完成得如此的精美,你想要从它身上找到一个缺点,一个证明它还属于人造物体的遗憾,但你只能一无所获——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绝望了,但更可怕的是,它的打造者还如此的年轻……萨尔维.图齐几乎拥有你想要的一切,甚至连你不敢想的一切他都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手里,而他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作品——说真的,这简直有些可怕。”

虽然一时还想不起他的名字,但路易也认同他的看法,《人生旅》的剧情和内涵也许不是那么的激烈、痛苦,故事本身的寓意不像是一些名片那么深刻,只能说是含糊地对于现象的一种描述,没有深入去剖析现象本身的心理,但这部电影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剧情,演员的表演——是个亮点,但最大的亮点是,萨尔维完全揭示了3d电影应该怎么做得漂亮。

在电影里,重内涵而轻语言,这是外行人才会犯的毛病,对于内行人来说,画面的流畅和美丽也是电影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而《人生旅》那些奇诡的森林、幽雅的原野和迷蒙的夜空,无一不是特效成品,而镜头的画面分割,移动轨迹,落在专业人士的眼里,那种流畅背后则是满满的细节,正是这些细节让观众看了觉得舒服,也正是这些细节让影评人对电影的评价到达了‘成功得让人惊悚’的程度,绝不会有两亿美元是浪费的感觉,他们甚至会觉得,在《阿凡达》之后数年内,当所有其余的电影在技术方面都只能是追赶着《阿凡达》,在骗取拍摄成本的时候,萨尔维能用两亿做出这样的效果,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阿凡达》甚至是有所超越,这已经是一个节省预算的奇迹了——能在30岁左右就做到这一步,萨尔维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害怕?如果不是同组搭戏的还有一个比他更可怕的珍妮弗.杰弗森,恐怕萨尔维早就被英国媒体当做国宝来吹嘘了。

“明白你的感觉,”他的朋友瓮声瓮气地说道,“今年的afta应该是他们的天下了——这整件事更可怕的是,这个年轻人自己不但能做到这点,而且他还能找到另外两个人来一起做到,是不是?今年afta的最佳女主角肯定属于珍妮弗了。”

“她之前拿过afta没有?《梦露》是不是拿了?那年萨尔维好像没拿奖——他们觉得他太年轻了,但这部电影肯定会洗脱掉他们幼稚的想法……”

随着灯光的亮起,观众们逐渐站起身,鱼贯地走出放映厅,而路易扫了前排一眼,也认出了这个熟人。“原来是莫法特,没想到他也来了映礼,应该是之后进来的……不过他说得对,afta肯定是《人生旅》的主场了,女主角方面,梅丽尔.斯特里普的《铁娘子》应该可以和珍妮弗一战,输赢难说,但萨尔维应该已经提前预定了最佳导演……很可惜,《艺术家》没什么机会了。”

作为英国本土的最高奖项,afta近年来风气日益开放,但就像是法国默片《艺术家》在竞争凯撒奖的时候有极大的天然优势一样,虽然《人生旅》是由美国公司投资的影片,但从电影的气质以及导演的国籍来说,血统上说它是英国电影也不为过,更别提萨尔维英国新锐导演的身份,以及贵族出身的筹码,英国电影圈掌握话语权的可都是些以被授予爵位为荣的老古板,甚至很多都是家境殷实的名牌大学毕业生,萨尔维这个身份,混得开是正常,混不开那才奇怪,路易多少有些为《艺术家》可惜——那是部好电影,有默片这个噱头在,也很容易博得版面,本来还觉得它会是今年的冲奖热门,除了本国的凯撒奖以外,英国的afta、美国的奥斯卡都有很大希望的,但有《人生旅》在,恐怕今年就不是《艺术家》的年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他也不准备为了《艺术家》而故意唱衰《人生旅》,好电影就是好电影,路易也希望这样的电影能在票房上取得更好的成绩,他才有看到类似作品的可能。“一样都是好电影,《人生旅》的营销手法要比《九》高明一些,《九》那简直就是自找苦吃……”

由意大利语名作改编的《九》,当年一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它在世界范围内以珍妮弗为核心,隐瞒自己艺术片属性的‘欺诈性’营销也曾让路易很不痛快,因为他是对电影持肯定态度的观众,同样也是玛丽昂.歌迪亚的坚定支持者,在他看来,为了电影票房这么干其实是对玛丽昂和珍妮弗的双重利用与羞辱,大投资的艺术片想要回本,这可以理解,但手法还是要有底线。

而一样是大投资艺术片,《人生旅》的炒作手法就让路易觉得无伤大雅——事实上,他很早就开始关注这部电影了,毕竟萨尔维和珍妮弗的再度组合也是很吸睛的,拍摄期间的绯闻也为电影维持了很好的曝光度,但电影除了预告片以外,一直都没有组织点映,让人无从判断真实口碑,只有一些谣言来保持关注度,先行营造电影形象,比如说‘由于太过深奥,曾考虑剪辑出适合商业放映的版本’,这就让人对电影有了一个模糊的第一印象,知道这是一部有深度的电影——这固然会筛选掉一部分对艺术片不感兴趣的观众,但考虑到这些观众可能带来的差评,这还是有价值的宣传,起码留下来的关注者都会有尽量贡献票房的意识。

虽然之前举行的内部试映会也出过含糊的新闻,让人知道这部电影的质量不错,但所有观众都签署了保密协议,所以影评只有寥寥数篇,映礼放到伦敦来办,则无疑是要借助英国电影界的力量,让《人生旅》以全场绝赞、口碑爆棚的神片形象杀回本土,在本土先奠定讨论的基础——很多时候,神片和经典之间的差距并不是那么的大,到底给定性为哪个档次,就看这个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如果在本土上映,可能《人生旅》未必会是冲奥的热门,拿几个提名就算了,但先在海外营造起声势,afta上满载而归之后,奥斯卡肯定也会受到影响,毕竟英国帮在美国电影学院也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势力。

“《少年派》也要搞全球映,应该也要在伦敦——然后是印度,最后再回到美国……”看到全场那满意、惊喜的微笑,听着低声的‘这真是不可思议’、‘萨尔维让人感到害怕’的评语,来自福克斯的行部专员萝莎也和路易、莫法特一样,在心底快速地下了结论,“当然,事前得做好公关,《少年派》可没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让这些英国佬不要钱地堆砌溢美之词……今年的afta肯定是《人生旅》的了,如果没有《铁娘子》,连最后一点疑义都不会存在……唔,不过不知道afta的政治立场怎么样,如果他们也厌恶撒切尔的话,局面对《人生旅》就更有利了。”

在接近11月的现在,奥斯卡种子选手们也逐一浮上了水面,萝莎在心里掂量着《人生旅》的对手们,“总的来说,今年的强敌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变数,最佳影片方面,《雨果》完全就是陪跑,马丁的电影嘛……《战马》拍得很出色,但少了那种激动人心的力量,不过提名肯定是跑不掉的。《艺术家》噱头很强烈,黑白默片,嗯,但这和奥斯卡近年来宣扬的潮流精神不符,恐怕很难得到评委组的重视,《点球成金》拍得也不错,就是布拉德的表演还是偏浮夸……”

在最佳电影、最佳导演里,《人生旅》的对手都有自己的弱点,不过它本身也不是无懈可击,萨尔维太过年轻的年龄,以及魔幻题材,过于梦幻的表现,这都是它的大弱项,综合来说,萝莎还是比较看好《艺术家》或《生命之树》的,布拉德.皮特在《生命之树》中的表演要比《点球成金》里更质朴,而这也是《人生旅》在奥斯卡中的最大对手,因为二者的主题几乎完全一致,甚至风格都很相似,画面都极为美丽,只是《人生旅》的故事更为抽象飘逸,而《生命之树》更加脚踏实地。

“如果《人生旅》入围,《艺术家》得奖的话,这会是对《少年派》最有利的结果。”罗莎暗自盘算着今年的奥斯卡局势,“《生命之树》得奖都未必是好事,因为这和《少年派》的主题也接近重合……”

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萝莎也没想过去帮助《艺术家》冲奥,毕竟《少年派》对于福克斯来说还没这么重要,她更关注的还是《人生旅》的票房表现,这些营销手段到底能转化成多少票房,此外还有,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安.李,能否及时在中国大陆上映,这都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当然,后者有珍妮弗在,不需要她去打通渠道——比起《少年派》的奥斯卡来说,她倒更愿意看到《人生旅》的营销手法有效,把这个题材带热,让明年的《少年派》蹭上这一股上升气流。

“a,绝对的a。”

“萨尔维的进步是非常明显的……”

“希斯的表现让人惊喜——”

“珍妮弗今年肯定能拿到afta……奥斯卡提名肯定也少不了——不过未必能拿奖,虽然她的表现一如既往,依然非常优秀,但距离她上次拿奖还是太近了点,而且这一次的表现没有让人动容的突破……”

“如果满分是10分的话,我愿意给出11分……”

绕过有些狂热的人群,萝莎向着采访场地走去——《人生旅》的记者会正在举行,而这也是这部艺术片在映礼上的唯一对话环节,毕竟这部电影不适合密集宣传,那些商业化、搞笑的宣传节目反而会令观众对它的定位感到迷糊,估计主要的访谈宣传都会放到较为深入的脱口秀和杂志采访中进行。——萝莎也让自己记下这一点:《少年派》可以用cg技术,与老虎一起拍摄做卖点,但不能丢掉艺术片的矜持。

“大约是在09年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整个故事的雏形,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把它拍出来的还是09年末的《阿凡达》……”

刚走进采访大厅,萝莎就听到了萨尔维不疾不徐的声音:这个记者会都要比之前严肃很多,问的问题也很有深度,这应该是在问《人生旅》的特效制作。

“《阿凡达》真的是一部伟大的电影,在技术上给与同行的指导意义是任何其余电影都无法比较的。”萨尔维标准的rp音通过话筒嗡嗡地传到了屋子的角落里,萝莎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珍妮弗,她看起来心情十分愉快,这让她有丝纳闷:之前一段时间,珍妮弗和福克斯联系的次数和频率都有大幅度的减少,有人传说她正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和切萨雷正在划分公司、争权夺利,不过她并不像是和前夫吵足一个月的样子。“它也让我意识到,这个故事有了变成现实的基础,所以我在——非常伟大的珍妮弗的牵线下,和詹姆斯见了面,并且观摩了一些《阿凡达》后期制作时留下的资料,同时也跟着她当时在制作的那部电影一起探索特效的使用方式,电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在诸多朋友的帮助下,才有了今天的《人生旅》。”

“当时在制作的那部电影——是《代号shro》吗?”记者问,场地里响起了阵阵揶揄的笑声:和《人生旅》比,《代号shro》这样纯粹的商业片的确是有些浅薄了。

萨尔维也露出礼貌的笑意,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这几部影片在技术上的价值是划时代的。”他说道,话语中蕴含了一股力量,让人自然地停止了嘲笑《代号shro》的兴趣。

“可以看到,珍妮弗和你的电影生涯紧紧缠绕,”另一个记者自然地开启了新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你的三部长篇都由她出演女主角,就像是海伦娜和蒂姆一样,她是你的缪斯吗?萨尔维?你的下一部电影还会由她出演女主角吗?”

这个有些大胆,但又显得相当正当的问题——导演和他的缪斯,这是普遍存在的一种关系,任何一个导演都有自己的御用的女主角,这和恋爱关系绑定不到一起,但萨尔维镜头里的珍妮弗,又让人很难不想到感情上去——镜头流露出来的情感是骗不了人的,现在,珍妮弗也已经是自由身了,萨尔维完全可以自由地公开这一点,当然,这之后媒体会从什么角度报道,那就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毫无疑问,她当然能够激我的灵感。”萨尔维毫不考虑地回答道,就像是他根本没想清楚这个问题所代表的含义,他和珍妮弗对视了一眼,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在满屋子卡擦声、陡然扬起的嗡嗡声中,他继续说道,“但必须指出的是,我不可能和不能激我的演员合作,希斯、李奥、西蒙,都是能激我的演员,他们也算是我的缪斯。”

“但他们都只和你合作了一部电影。”女记者仿佛也被他的笑容击中,语气里露出了笑意,不过言辞依然犀利。

“是的,我在艺术上较为喜新厌旧。”萨尔维也点头地承认了下来,“你可以把它叫做导演的花心,不过的确,有时候我喜欢和新演员磨合,尝试新的化学反应,从这个角度来说,珍妮弗和我能够维持三部的连续合作的确是命运的安排,我承认,她是我诸多缪斯中最有魅力的一位——”

他环视记者们一圈,忽然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小男孩逃开了成年人的陷阱一样,有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狡黠,“不过,任何化学反应都有尽头,这种合作关系要告一段落了,拍完《了不起的盖茨比》以后,我会接拍一部古装电影,但——珍妮弗不会参与,《人生旅》有可能就是我们合作的倒数第二部电影,而《盖茨比》则可能将会是最后一部。”

“噢?”

这个宣言立刻在大厅中引了低低的惊呼浪潮,就连萝莎也忍不住挺了挺身,本能地捕捉起了珍妮弗的表情:“笑容还在,但眼睛瞥向萨尔维了,虽然记者也许拍不到什么不对劲,不过……”

她皱了皱眉,一个极为荒谬的猜测跃上心头,“——难道,珍妮弗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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