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
“你口口声声说要救我，不过为了彰显你那虚伪的悲天悯人罢了。”
“看，你现在果然装不下去了，来呀，杀了我呀！”
“你动手啊，做出一副慈悲痛心的模样给谁看！”
“你不动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地响起，撕心裂肺地痛诉着什么，那些话每个字都像利针般扎进脑子里，刺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祝凌之呻吟着，皱着脸痛苦地醒来。
睁开眼，就见一张陌生的面孔凑在近前，担忧地看着自己。
祝凌之下意识想往旁边避开，那人却已经自己坐了回去，并贴心地帮他调整好枕头位置，让他躺得舒服些。
“别乱动，医生说你有中度脑症荡的症状，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祝凌之定睛看了片刻，终于认出是那是曾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花店老板。他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无事。
见房间里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在，祝凌之便问：“我的同事在吗？出事之前她就在不远处。”
连琼心知祝凌之问的是留月。她的眼神暗了暗，止住脱口而出的回答，轻微地摇摇头。
祝凌之只当她不知道，又问：“是你救了我，送我来的医院吗？”
连琼没有马上答话。
不久，站在病房外的留月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真是太谢谢你了，回头我一定多多光顾你的花店。”
……
留月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迈步离开病房。
天气有些阴沉，留月抬头看了看，见一时半会应该不会下雨，便在大楼外的椅子上坐下。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时半会难以理清头绪。
祝凌之的身份，连琼刚刚的奇怪态度，明戈对自己的排斥，还有祝凌之那个奇怪的梦……
就在刚刚，都找到了答案。
祝凌之，就是风玄。
难怪明戈一见到她就没有好脸色。
难怪连琼突然对祝凌之变得关注了起来。
难怪祝凌之最近身边怪事不断，老是受伤。
留月想起连琼曾经说过的故事。
在仙魔大战中，风玄本来有很大胜算能够打败魔君赤霄，但他的崇光殿中一名服侍的仙童入了魔，趁他不备将他重伤，这才导致他差点不敌赤霄，甚至还因为重伤陷入了沉眠。
虽然这只是传言，但结合祝凌之的梦境来看，留月明白大概也离真相不远了。
至于她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已经不言而喻。
留月茫然地坐在椅子上，脑中各种声音和画面在打架。
一会儿是连琼愤怒地指责小仙童的话语，一会儿是祝凌之在给她讲自己的梦境，一会儿是明戈那把寒气森林的长刀横亘在自己面前……
甚至，她还看到了身穿银甲的祝凌之胸口被洞穿的模样。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温柔地朝自己伸出手。
“别怕，我会帮你。”
“我信你。”
不要信我……
千万不要信我……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留月喃喃着把头埋在膝盖上，就连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
她突然发现，她没有立场去指摘连琼的隐瞒，即使那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将连琼视为最信任的朋友。
她更没有立场去反驳明戈对她的警告，她想起不久前对明戈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只觉得苍白，且可笑至极。
可是如果真要像明戈所说，不再接近祝凌之，留月绝不愿意。
姑且就当那个小仙童是她的前世吧，她不知道前世为什么要那么做，可即便她前世做错了，就一定要连坐到这一世，连个补偿错误机会都没有吗？
远远地躲到一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敢做？
她绝不甘心就这样。
可是……现在这种稀里糊涂的情况，她又能做什么呢？
留月犹自埋头颓丧间，一声幽幽的叹息突然从身旁传来。
短短的一声叹息，却似乎包裹着无尽的哀愁，惹得留月不由抬头去看，好奇着叹息的主人究竟遇到了怎样的伤心事。
只是一眼，留月本来黯淡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看什么看，你对象也没了？”坐在留月旁边的女孩语气怪异，似笑非笑，但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留月含糊地应了一声。她从来就没有过对象，何谈没了一说。
她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最后确定女孩就是上个任务世界里救了庄秋晚一命的隐玉谷弟子。
看来是任务又来了。
“你想哭就哭吧，不用勉强自己。”光是看女孩维持那个表情，留月就觉得辛苦，忍不住开口劝她。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个某个开关，女孩脸上的笑意一秒收回，替代的是令人听了都觉得心碎的嚎啕大哭。
“可是……他最喜欢看我笑了。”女孩说得抽噎，留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
“谁？你男朋友？”留月有些为这个深情的女孩难过和不值，“你们都分了，还管他干嘛。”
“谁说我们分了！”
女孩本来哭得正伤心，突然红着眼凶狠地朝留月瞪过来。留月被瞪得有点懵，不是她刚刚说的男朋友没了吗？
“他对我好着呢，谁分我们都不可能分。”女孩止住哭，还盈着水光的眼里点缀着凄凉的笑意，“我们都已经说好了，等到明年就结婚。为了给我们的未来提供幸福的生活，他一直很努力地工作。平常加班就算了，有时还接私活，就是为了存钱结婚。”
像是怕打破记忆里的美好，女孩声音放得轻柔：“而我有时却埋怨他没时间陪我。”
“我真后悔呀。如果那时我能少和他吵几架，能多劝劝他不那么拼就好了……”
听到这，留月的心里隐约生出一种不详的感觉。
果然，女孩接着道：“现在好了，他终于不用再劳碌了，他可以好好地、永永远远地休息了。”
难过的情绪郁结在女孩的心里，即使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个陌生人，对她而言却像救命稻草，给了她倾诉和发泄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