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重又一重的人声,细碎又喧嚣,一股脑地全往脑子里钻。留月迷蒙地睁开了眼睛,但意识却还没有完全清醒。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热闹的酒会上,衣香鬓影,人群来来往往,不时有人举杯向她微笑致意。
同样举杯致意回云,笑着喝下杯中酒,似乎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酒过喉咙,留月的意识有了短暂的清明,问题开始冒头:刚刚的习惯从何而来?她是谁?
“留月”两个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快得她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散,继而她脑子里所有的思绪都被一阵晕炫所替代,直到被一连串的呼喊唤醒。
“蒲总,蒲总……”探究的目光锁定在留月脸上,年轻男人的脸越凑越近,直到留月突然睁开了眼睛。
留月的眼里闪过一瞬的茫然,但很快恢复清明。
“是你呀。”留月用手撑着额头,放松地对年轻男人道。
准确地来说,此时的留月已经完全变成了年轻男人口中的蒲总,不然她就会发现此时那个有着和许卫同样面庞的年轻男人并不是她的得力助手徐汇。
蒲灵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将脑子里凝滞不去的迷糊感甩跑。她觉得很奇怪,在自我印象中,她并不个酒量差的人,但刚刚不过两杯香槟下肚,她整个人就变得比平时迟钝了许多。
“蒲总你还好吗?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蒲灵点点头。要是放在平时,她并不会早早地从这种机会无数的商业聚会里抽身,但今天状态前所未有的糟糕,留在这里也无益,她索性听从了徐汇的建议。
车早已在门口等着。蒲灵在上车前少不了跟徐汇叮嘱几句,她是离场了,但该有的应酬不能少,好在她的这个助手还算出息,关键时刻能派得上用场。
“这几个人你待会记得替我去敬几杯酒,华瑞的刘总、泰宇能源的于总,还有博深的……”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听来极度厌恶的声音打断。背对着男人,蒲灵不加掩饰地皱了皱眉,但转过头去时已经全部收敛,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蒲总怎么走得这般早,宴会才刚开始呢,不聊个整场不像蒲总你的风格呀。”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蒲灵,翩翩佳公子的气质因为这一抹笑而平添了狡黠。
笑面虎,老狐狸。
蒲灵蹙着眉,勉强挤出点笑意,故作惊讶道:“钟总怎么来得这般晚,没有你,这场宴会都失色了不少。可惜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得先回去,不然我还真要和你多聊上几句。”
“蒲总怎么了?别是平日里心里事太多积郁了,可有去看过医生?”
“小毛病而已,谢钟总关心。”蒲灵假装没听懂钟成征的冷嘲热讽,对徐汇道,“小徐,替我送钟总进去,别耽误他时间了。”
目送徐汇送钟承征进去,蒲灵脸色迅速冷了下来。这个钟成征,处处和她做对,到处跟合岭抢业务,还特意有事没事跑到她跟前晃,脸皮是真厚,白瞎了张好看的脸。
“钟总,我得去那边打个招呼,好完成领导交待的任务,先失陪了。”到了宴会厅,徐汇敬了钟承征一杯以示歉意。
“请随意。”
这个小助手倒是能干,不知道蒲灵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参与了多少。钟承征站在远处,视线落在与人谈笑风生的徐汇身上。
每次看到蒲灵那张虚假的脸,钟承征就特别想揭下她的假面。他是真的叹为观止,没想到蒲灵看起来温柔知性,玩起手段来却那么狠。他甚至怀疑,上次竞标时车子出了意外差点没能及时赶到是蒲灵做的手脚,但他没有证据。
诚然,因为两家公司的业务类型相似,互相抢业务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钟承征想不通,不就因为两人在竞同一个标,而他所在的胜合又是中标胜算最大的,她蒲灵就要做到这种地步吗?现在想想,那天的一切都太巧合了,要不是他那天运气好,这个世界便又会多了个车祸下的亡魂。
呵,这女人还真是蛇蝎心肠。他倒是要看看,她接下来到底还打算耍哪些狠招。
有熟人上前打招呼,钟承征移开视线,笑着迎上去。
另一边,徐汇结束一轮应酬,他的目光在全场扫视,很快找到了正在和人交谈的钟承征,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笑。
什么战神?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至于因他魂识而生的祝凌之,更是一个废物,他们天界的都不过是一群庸庸碌碌的废物而已,不然怎么会被自己玩得团团转呢。
钟承征也好,蒲灵也罢,所谓的战神和月老,都不过是他赤霄拿捏在手的玩物罢了。
虽然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力量会受限,要杀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更愿意看到他们自相残杀,等到蒲灵对钟承征的仇恨拉满,留月对祝凌之,哦不,风玄的仇恨也会拉满,引爆她体内被自己种下的魔气。
到时候又是一场好戏。风玄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再上同一次当,栽在同一个人手里。
真是精彩呀!赤霄心满意足地喝下一口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时的有趣画面,看到了风玄难看的脸色。
蒲灵一到车上就睡着了,直到司机叫醒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一路。
“蒲总,您还好吗?”司机见她脸色不对问了一句。
蒲灵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有些摇晃地进了电梯。她靠着电梯壁缓了一下神,抬眼时突然怔住了。
光洁的电梯壁映照出一张人脸,但却不是她。虽然那张脸和她有九分相似,但她能清楚地意识到那并不是她,因为两个人的气质相差实在太大了,活泼明媚的神情也和此时无精打采的她并不相符。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蒲灵手脚变得冰冷,愕然地四下看了一圈,再看回去时,那张脸却又变了回去,只映出一张受酒精所害憔悴无神的脸。
刚刚的一切,似乎只是她在酒精作用下产生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