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神造

关灯
护眼

30|第三十章

加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吾看书 www.wukanshu.com,最快更新神造!

当别人都注意着台上的变故时, 严君禹却第一时间现走出来的祁泽。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欧阳晔, 眼里有纯然的喜悦与期待。他皮肤比过去苍白很多,眼睛却更黑更亮, 仿佛缀满了无数星光,而被他凝视的人也正回看过去,一句话便让他绽开一抹干净到极致的笑容。

这笑容如此熟悉,当即便震得严君禹满脑子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心脏快爆开了, 但下一秒, 所有不适却都烟消云散。他揉了揉眉心,再要去看时却现那道修长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立即站起身, 脚步不受控制地追随过去,却被迎面走来的严博堵住,“你去哪儿?比赛才刚开始。”

去哪儿?严君禹茫然四顾,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想去休息区抽根烟。”他摸了摸上衣口袋。

“走走走, 咱俩一块去。老子差点被欧阳晔吓死。才四级初阶就能完美掌控元素之力, 真他妈妖孽!欧阳涛还想把继承权交给欧阳端华,我看他是做梦。这场比赛过后, 指不定欧阳家就要变天了。”严博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继续道, “我想把欧阳晔挖过来, 你看怎样?”

“等比赛完了再说吧。欧阳端华不会甘心, 他们兄弟俩一旦遇上, 必定要死一个。”严君禹断言道。

两人慢慢走远, 而台下的选手们正在重新调整状态,怕死的萌生退意,不怕死的跃跃欲试。欧阳端华与几名心腹前往医疗室查看唐明洲的尸体,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尸体表面残留的元素之力到现在还很浓郁,如果不尽快驱逐,极有可能引二次爆炸。”一名精神力医师正在做尸检,语气有些紧张,“如果残留的两种元素互相克制,譬如水与火、金与木,木与土等等,威力还能彼此抵消,造成的破坏也不会这样严重。但坏就坏在风与火互相助长,两种元素融合之后爆的威力实在太强,一瞬间就把唐少炸成了肉泥。哪怕3S级的精神力者来了也救不了。我先给他的尸体做净化,然后才能入殓。”

说完又警告一句,“今后在比斗台上遇见欧阳晔,你们最好不要受伤,否则难逃唐少的命运。”

欧阳端华没做回应,他的几名心腹却露出恐惧的神色。

三楼包厢里,唐家家主已红着眼睛离开了,唐明洲虽然不是他唯一的儿子,却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唐明洲一死,再无人能支撑唐家门面,他心里如何不恨?但恨又怎样,只要欧阳晔一直赢下去,各大军团都会递出橄榄枝。待他去了帝都星深造,就似蛟龙入海一飞冲天,连他老子都奈何不了他,更何论区区海皇星的小权贵?

“哎,小晔这暴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收敛?”李煜一面摇头叹气,一面抱怨,“你瞧瞧,网上都炸开锅了。”

坐在他身边的孟家主打趣道,“嚣张也要有嚣张的本钱。我就很喜欢欧阳大少爷的锋芒毕露。哎?网上的风向已经变了,欧阳大少爷的粉丝数竟然上了一千万,这么快!”

李煜讽刺道,“出不出名倒是无所谓,我只希望他别走错路。身为异能者,就该投身军队,保卫国家,仗着一身异能去欺负弱不禁风的碳基人又算什么本事?”

欧阳涛心里又恼又恨,却还得维持表面的平静。他万万没料到自己这个大儿子竟然拥有如此高的天赋,如果从小好好培养,未来必将成为欧阳家的顶梁柱。潜力值高于3S是什么概念?一般人简直不敢想。

但现在,欧阳晔早就与欧阳家离了心,他更是一意孤行把继承权给了欧阳端华。如果这次在擂台上,两兄弟撞到一起,无论死了哪一个,他都没办法向族老交代。而欧阳家两大天才斗得两败俱伤,其他家族又会作何反应?落井下石是肯定的。

考虑到未来有可能生的种种情况,欧阳涛颓败地现,无论哪种情况,带来的结果都是负面的,不可挽回的。他咬咬牙,给欧阳端华送了一条短讯,让他一定要在擂台上击杀欧阳晔,这样才能把欧阳家的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

欧阳端华好歹是他一手养大的,不会反噬,但欧阳晔就说不准了。死了一个天才又怎样?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天才。

李煜也笑眯眯地给外甥送信息,告诉他不要留手。两个家族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

第一场比斗太过激烈,衬得接下来的比赛淡而无味。严君禹只看了两轮就失去耐心,提前离场。潜意识中,当祁泽与欧阳晔离开的时候,他就有些待不下去了。

他来到训练场找王轩,手里拿着一份表格。

“这是你的新机甲?”站在高达七米的银色巨人面前,他呼吸都免不了停滞一瞬,熟悉又震撼的感觉扑面而来,难以遏制。

“不,还是原来那台。把漆刮掉,又换了几个零件,就成这样了。”王轩敲了敲机甲外壳,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严君禹绕着机甲走了两圈,指着足部的某一处问道,“这是什么?”

王轩弯腰一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那位机甲大师的专属记号。”

“你从哪儿找来的机甲大师?”严君禹语气有些迫切。

“欧阳晔替我找的,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王轩一问三不知。

严君禹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看那四个神秘的古文字,这才把手里的表格递过去,“这是保送推荐书,你重新填写一份,然后直接寄给帝国军事学院机甲战斗系。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很快就会受理。上次我出了意外,有人趁乱顶替了你的名额,现在已经要回来了。你别多心,好好训练,好好比赛。”

“谢谢教官。这个名额您送给别人吧。我想凭自己的本事进去。”王轩指了指G9,眼里踌躇满志。经过几天磨合,他对这台机甲很有信心。

严君禹最欣赏的正是王轩这种自强自立的性格,于是也没多劝,很快就收回表格,并取消了保送名额。自己推荐的人选要凭真本事进去,那旁人也别想跟着捡便宜。

“这台机甲让我试试?”他盯着G9,目光隐含灼热。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台机甲的第一眼他就喜欢得不得了,正如看见欧阳晔的长剑那样。而它们似乎都是同一位大师打造的。

“您尽管上。”王轩告诫一句,“它反应很灵敏,您小心用力过猛。”

“能比T型机甲还灵敏?”登上驾驶舱前,严君禹调侃一句,却很快现自己被打脸了。这台机甲的灵敏度简直可以媲美最新式的作战机甲,一个意念一个动作,中间几乎没有半点迟滞感。使用它与使用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区别。

酣畅淋漓地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又在天空中盘旋了几个来回,严君禹跳下升降台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能源舱,想看看那位大师对机甲进行了哪些改造。

王轩笑呵呵地解释,“教官,您不用看了,大师的技术太神了,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我找人测过,这台G9重量没有减少,武器没有改装,能源转换器也是最老式的压缩催化型,但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续航能力,都比之前提高了一大截,性能直追新式机甲。那位大师很厉害,绝对是帝国排得上号的大人物,您一打听就知道了。”

如果能打听得到,严君禹何必如此在意?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足部的四个字符拍摄下来,保存在智脑里。

“好好比赛。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届的冠军非你莫属。”临走前,他断言道。

“那可未必。我听说欧阳端华刚刚购买了一台T12,火力相当迅猛。而且他本身实力也不弱。我们俩胜率各占一半吧。”王轩谦虚道。

“欧阳端华?”严君禹似笑非笑地开口,“他能不能活着离开比斗台还是个问题。总之你别多想,挥自己的正常水平就好。”话落不疾不徐地离开,徒留王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看过网站的最新消息后便明白过来,对欧阳晔的真正实力感到很意外,更多了几分勃然战意。

---

回到宿舍后,严君禹开始研究欧阳晔的战斗视频,目光不知为何,总凝注在那把长剑上面,又把祁泽出现的片段单独剪辑下来,反复播放回看。短短两个月,祁泽竟长高不少,五官也舒展开来,变得更为精致华美,甚至用“妖异”二字来形容也不过分。

他双手插兜,腰背挺直,俯瞰整个场地时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傲然与随性,仿佛习惯了站在高位。这样的他,与印象中的胆小怯弱全然不同,却牢牢抓住了严君禹的视线。当祁泽微笑起来的时候,他立刻定格画面,然后狼狈不已地抹脸。

心里空荡荡的,偏偏又不时闪过几丝悸动,他却不明白这些纷乱的情绪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又来自于哪里。

“嘀嘀嘀,嘀嘀嘀。”微弱的蜂鸣声令他从困扰中挣脱,他立刻接通电话,问道,“您好李教授,我过去的文字您查到了吗?”

李教授的身影出现在全息屏上,颔道,“有点眉目了。这的确是一种华夏古文字,名叫大篆,由于年代太过久远,考古界留下的资料很少,且大多珍藏在皇室博物馆内,并未录入中央数据库。我们反复比对现存拓本,总算是翻译了过来。”

“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严君禹勉强压下心底的迫切。

“太玄神造。”李教授一边送相关资料一边解释道,“上古时期有□□家著作名为《太玄经》,阐述了道家思想,其中心就是一个‘玄’字,并构筑了宇宙生成图式,探索了事物展规律,其学说涉及到万事万物的方方面面,是一本极其宏大的著作。由于年代相隔太久,我也不能准确地做出注解,只能告诉你‘太玄’有恢弘之意,并囊括了宇宙、时间、空间等概念,隐藏着道家学说的奥义。神造两个字很好理解,你自己看资料就能明白。把四个字结合起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名叫‘太玄神造’的道家派别,主修锻造技术。你也知道,我们华夏民族是十分含蓄谦逊的,尤其是古人,但这个道家门派却敢用‘太玄神造’四个字命名,可见其锻造技术达到了什么程度。我敢断言,它在上古时期一定是势力非常庞大的宗门,威望极盛。”

严君禹想了想,追问道,“那相关古籍中有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没有。”李教授神色黯然,“你也知道,当初那些人离开时带走了绝大部分考古资料和文物,给我们留下的东西很少。对了,你在哪儿看见的这四个古文字?能不能告诉我?”

严君禹含糊其辞地带过话题,挂断通讯器后立刻侵入祁泽的个人网页,将他的头像换成了系统默认的风景照,并设置成不可更改模式。不管祁泽与那位机甲大师,或太玄神造宗有没有关系,他都不希望自己的举动为他带去任何麻烦。

换完头像,他觉得还不够保险,于是飞快编辑了一套防御程序,悄悄植入祁泽的智脑。谁也不知道,严君禹除开军人和严氏少族长的身份,还是一名顶尖黑客,能攻破他防御程序的人在黑眼星系屈指可数。

做完这一切,他搜了搜各位机甲大师的资料,并确认“太玄神造”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是一个人或是一个团体,目前还是未解之谜。但可以肯定的是,祁泽一定与它存在某种关联。欧阳晔的种种改变都生在认识祁泽之后,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

严君禹头脑里一片纷乱,不得不关掉智脑,去浴室洗了把脸,然后重新打开欧阳晔的战斗视频研究起来。

“哟,还在看呢?”严博推开房门,瞥见投射在墙上的画面,笑道,“这个视频目前已经火遍了全星系,尤其是唐明洲爆炸那一段,堪称全场精华。举办方紧急征召了两名精神力医师,随时在台下待命,就怕再生这种情况。”

“领悟了元素之力的异能者的确很可怕,被他们伤到不是半死也是半残。”严君禹摇头道,“我原本以为欧阳端华胜算更大,但现在看来,欧阳晔才是这届比赛的黑马。”

“他本来就是黑马。两个月之前,谁能想到他是风火双系异能者?对了,”严博打开智脑,调出武斗大赛的官网,调侃道,“看看他报名的时间,正是在祁泽被欧阳端华重伤之后。如果不是受了这种刺激,他可能还会隐瞒一段时间。冲冠一怒为蓝颜,没想到欧阳晔也是个情种。”

严君禹眉头慢慢皱紧,又缓缓松开,他关掉视频,一言不地回到卧室,原本想上床睡觉,却不知怎的,竟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掐指悬空,摆出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而然便生了,仿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甚至于一种本能。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重新躺回床上,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迷蒙中,他似乎来到一处空旷大殿,殿中树立着一块石碑,气息古朴而又恢弘。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年跪在石碑前,呢喃低语,“天道甚浩旷,太玄无形容。虚寂不可睹,宗门已消亡。”

从他单薄的背影里,从他哀思不绝的声音里,严君禹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助与迷茫。他不受控制地走上前,想拍一拍少年肩膀,脚下却猛然踩空,醒了过来。

原来这只是一个梦。他半坐起身,哪怕脑袋疼得快炸裂,却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回忆梦中的细节。少年的背影那样熟悉,他说过的每一个字,乃至于优雅无比的口音,都宛如响在耳畔。

“天道甚浩旷,太玄无形容。虚寂不可睹,宗门已消亡。”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吟诵,心脏也随之揪紧,翻身下床后立即点开智脑,把诗句记录下来。

华夏文字多有音相同的情况,他反复琢磨了很多遍也没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写错,只好把注音也标在下面,送给三位古文字教授。按照他目前的文学水平,这些字儿拆开来念他全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彻底懵了。这也是令他最感困惑的地方。

梦是现实的折射,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在祁泽的个人网页上看见了那块石碑,晚上就梦见它,这本来很正常。然而他却完全没有能力做出那样的诗句。会写诗的人在帝国数不胜数,但用文言文写诗却连很多高等学府的教授都做不到,因为某些古文字的含义已经遗失,无处可考。

无处可考的东西却平白出现在梦里,若只是胡乱拼凑的文字倒还好说,若具有特定的含义,这事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严君禹盯着智脑,耐心等待几位教授的回复。所幸李教授对他来的大篆很感兴趣,第一时间就看到这诗,并迅速翻查古文字典,寻找出处。大约一个小时后,他拨打了严君禹的通讯号,“严少主,这不是诗,是经。”

“经是什么?”严君禹眉头皱了皱。

“由于可供参考的资料很少,我的解释大多都是猜测,可能会存在某些错误,您最好还是多找几个人咨询。经是上古的一种文体,作为思想、道德、行为等标准的书,或某一方面事物的专著,大多被宗教组织用于宣传教义。这几句话应该是节选于某一部道教经文,我之所以做出这种推断是因为文中出现了天道、太玄、虚寂、宗门等字眼……”

严君禹垂眸聆听,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他万万没想到这几句话竟然真的大有来历,而且又与道教牵扯在一起。而他此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东西,又是从哪儿得来的灵感,以至于连梦中都念念不忘?

或者往更深层次去想,那个梦真的仅仅只是梦,而不是现实?大殿里的每一处细节,甚至于少年穿着的长袍的刺绣纹理,到现在还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根本不是一个模糊的梦境能够臆造。

想到这里他心绪一阵翻腾,打断李教授滔滔不绝的考据,直截了当地询问,“这段经文具体是什么意思?”比起所谓的文学价值,他反而更在乎少年的情绪。他念出这几句话时嗓音明显带着哽咽,可见境况很不好。

李教授迟疑道,“具体含义我也是半猜半估,不是很准确,严少主您听听就好。天道在道家学说里是一种操控万事万物运转规律的法则,是极其虚无缥缈又恢弘庞大的,这就是第一句话‘天道甚浩旷’的意思,‘太玄’同样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所以是‘无形容’……”解释了一大堆,他强调道,“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不管这些经文出自哪一个道家门派,都已经不存在了。不是随着历史的洪流而消失,是当时就消失了,或许出了什么变故,更甚者被另一个门派屠戮,都有可能。这些经文应该是这个道家门派的幸存者留下的祭词,用来缅怀先辈。”

听到这里,严君禹平静的脸庞终于显出几分动容。他再三谢过李教授,挂断电话后沉思半晌,不得不做出一个大胆的推断。那处大殿、殿内少年、古朴石碑,以及缅怀先祖的经文,或许并不是一个梦,而是他亲眼见过,亲耳听过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在哪里见过?又是在哪里听过?除了丢失的两个月记忆,他根本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少年背对自己,身体笼罩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他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他想,他必须尽快找到他,然后拿回记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