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
沈兰很会说话,说得很绕口,怎么都能圆得上。
古月红以前一直很讨厌这种狡猾的人,总觉得他们不真诚,心机深。这一次却莫名欣赏沈兰,她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有人跟你说过,你很特别吗?”古月红问。
沈兰脸上溢出悲伤的笑:“有。”
“谁?”
“我的丈夫,南宫杰。”忆起往昔,沈兰脸上浮现着梦幻之色,却夹杂着深浓的苦涩。
“他对你不好?”古月红个性跳脱,对任何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
今天却对沈兰的事展现出极大的兴趣,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对我……”沈兰声音低低的,夹杂着说不出的悲伤。
顾不得才刚发完病,端起桌上的酒杯又要喝,这次古月红阻止了她:“你真不要命了?这时候还喝酒?”
“如果我再发作,你能救我吗?”沈兰认真地问。
古月红亦认真回答:“可以救,但我不会救。救一个存心求死的人,不值得。”
“我若存心求死,就不会苦苦坚持到现在。我只是太累太累了……”最终沈兰没有喝,将杯子放下,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
望着天花板,语气悲伤;“沈氏是深城四大豪门之一,却排在最末位,一直被其他三家瞧不起。我虽姓沈,却是沈家旁枝,父亲没有在沈氏担任要职,我的身份更低。像我这样的身份,是不配不上南宫家的三先生的。我也不
知道他为什么选中了我,但我很开心。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爱上他了。我们之间的身份太悬殊了,我不敢抱有幻想。当他选上了我,我简直快高兴疯了,如今转过头想想,我真是年幼无知。”
“他不爱你?”这种故事古月红听过很多了,一下子便能分出个大概。
“是,他不爱我,又不得不娶妻。于是,随便娶了一个,当是完成自己的责任。”沈兰没有保留,这些话她憋在心底太久太久了,没人可以诉说。
“后来呢?”古月红听得来了兴趣。
“生了孩子后,他就找了个借口,到处去旅行,极少回家。”提起丈夫,沈兰只有深深的无奈感。
“他玩他的,你也可以。”在古月红眼里没有忠贞这个观念,而且,本来就是他对她无情,她何必对他有义。
沈兰一怔:“我从没有想过。他可以不爱我,我却不能对不起他。”
“为什么?你这观念太迂腐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古月红教训她,女人不该委曲求全,应当为自己而活。
“他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男人,我并不是对他忠贞,而是忠贞于我的爱情。”沈兰知道自己的观念和古月红大相径庭,她也无法理解自己。
“迂腐。”古月红又骂了句:“他对你不好,你就该对自己好。你这样傻傻守着这个家,有什么用?他在外面逍遥快乐呢,你这不是苦了自己吗?”
“也许吧,但我
自幼接受的教育里,不允许我做出逾越本分的事。古小姐,你知道吗?我听说了你的事迹,我并不反感,真的,一点都没有。恰恰相反,我很羡慕你,佩服你。你活得真潇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知道吗?多少人梦寐以求你这样的生活,却因各种现实的原因不能实现。”沈兰说得真诚,眼底艳羡的光芒越来越亮。
古月红唇角溢出得意的笑:“那是自然。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弱肉强食,谁认真谁就输了。我有能力让自己活得随心所欲,为什么要压抑自己?沈兰,你是我在南宫大宅里第一一个聊得来的人。改日,我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
“谢谢你啊,古小姐。只是,我怕是不行了。我这样的身体,连多走一段路都会气喘吁吁,我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随着时间流逝,她感觉力气正一点点恢复。
这么多年来,看过无数所谓名医,从没有一个医术如此高超。
“你是第一个敢拒绝我的人。”古月红语气不善。
沈兰忙坐直身子,满脸紧张:“不,我不是拒绝,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去。我怕自己的身体扫了你的兴。”
“有我在,就算阎王都收不走你。”古月红自信满满。
“那我就先谢谢古小姐了。”沈兰从善如流,她知道古月红的个性是不可忤逆的,她必须掌握好分寸。
“叫我月红。”瞪了她一眼,古月红说:“同辈
交流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是,月红。”沈兰也不忸怩,她的表现让古月红很满意。
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饮尽,古月红站起来:“我先走了,改天再和你一起喝酒。”
沈兰忙要起来送她,古月红摆了摆手:“好好呆着吧,耍这些虚礼有什么用?”
……
古月红走后,刘妈才从房间里出来,疾步来到沈兰身边,担忧地问:“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医生给你看看?”
“不用了,她才是最好的医生。”沈兰一改孱弱,坐直了身子,将垂下的头发往后拨,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
“小姐,她真的会帮你治病吗?”刘妈扶沈兰站起来。
“会的,我相信她会的。”沈兰满脸笃定的自信。
刘妈没有沈兰那样的自信,不过,她相信小姐。
她虽然身体不好,但她要做的事,一定可以办到。
“小姐,你空腹喝酒又发了病,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吃了再去休息一下。”刘妈满眼心疼,沈兰是她一手养大的,她待她如亲生。
“好。”沈兰点头,古月红有一句话她是很赞同的。
自己都不对自己好,别人怎么会对你好?
自信源自于本身的强大,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无惧风雨,无惧任何人的打击,可以活得随心所欲。
……
见古月红和沈兰一起进了三房的宅子,傅琴就一直关注着。
不知她们都谈了些什么,直到天黑古月红才出来。
傅琴又惊又急,不
行,她必须去看看。
古月红将她整得那么惨,必是不会放过沈兰的,对吧?
“叮咚……叮咚……”见古月红进了主屋,傅琴才按响了兰鹤楼的门铃。
刘妈很快来开门,一见是傅琴,忙恭敬唤道:“大夫人。”
傅琴高傲地仰起下巴:“沈兰在吗?”
“在的,只是……”刘妈有些迟疑。
“不敢见我?”傅琴语带嘲讽。
“不是的,三夫人她刚刚发病了,正在休息,怕没有精神招待大夫人。”刘妈更加恭敬地弯下腰。
“发病了?那我更应该去看看她。”傅琴连语气都透着一股兴奋。
刘妈头垂得低低的,极力掩饰自己对傅琴的厌恶,往后退了几步,让傅琴进去。
傅琴毫不客气,熟门熟路来到沈兰的房门口,没有礼貌一把推开,走了进去。
沈兰睁开眼,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率先打招呼:“大嫂,你怎么来了?”
不用她们招呼,傅琴自己挑了张顺眼的沙发坐下,挑了挑眉:“不欢迎我?”
“大嫂,你这说的哪里的话,你愿意来,我自然是欢迎的。只是,我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能好好招呼你,怕你怪罪。”沈兰靠在床头,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傅琴眯起眸子,仔细观察,看看她是不是装的?
二十几年了,她一直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她是真病,还是装病。
“你说这话不是在贬损我吗?你都病得起不了床了,我还能怪你没招待好我?这话要
是传到老爷子耳里,他会怎么想我?沈兰,就算你不乐意见到我,也不能这么陷害我吧?”傅琴给她扣了一顶大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