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蕊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仪器,各种管子,病床边被各种医疗器械包围着。她脸上戴着氧气罩,维持住她的一缕气息。
心电图的曲线起伏得并不明显,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可见她的情况有多糟糕。
原本消瘦的她更是瘦得不成人形,一个十八九岁的成年女孩子看上去大概只有五六十斤,除了骨头,刮不出几两肉来。
想着曾经活泼乐观的她,简灵溪心里并不好受。
不管她有着怎样的出身,她是无辜,亦是一条独立,鲜活的生命。
慢慢走到床边,简灵溪俯下身,搭上她正在输液的手腕。
一度简灵溪摸不到她的脉博,过了半晌,她才感受到一丝丝微弱起伏的脉。但实是在微弱了,仿佛随时会断掉。
简灵溪满脸凝重,看着梁小蕊紧闭的眼睛:“小蕊,你能听到我说话,是不是?我知道你很想活下去,你担心你妈妈失去你会失去活下去的方向,对不对?小蕊,我实话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体特别糟糕,你只有凭意志力支撑着。小蕊,我现在给你扎针,但能不能保住你一命,我不敢保证。小蕊,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为了我们在乎的人,我们都要勇敢坚强。”
昏迷中的梁小蕊根本回答不了她,更不可能答应她。
然,不知是不是幻觉,简灵溪看到了梁小蕊唇角动了动,似在回答她:“好的,我们一起加油鸭。”
简灵溪不再迟疑,取出
自己身上的银针包,将梁小蕊的袖子卷起来。
手里捻着针,她竟扎不下去,她实在是太瘦了,她怕微偏分毫,就扎中她的骨头。
深吸一口气,收起不忍,简灵溪全神贯注,一针接一针。
这套针法,能激活人体的免疫力,让她自身合成对抗病毒的细胞。
简灵溪只将医书中记录的每一套针法都牢记脑海,然后在脑海里反复练习。但她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是针法需要熟练度和技巧。
若非梁安琪疯狂逼迫老爷子,她也不敢给梁小蕊施这套针法。
因为她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梁小蕊身子太弱了,稍有不慎,她害的就是一条性命。
但她不得不出手了,梁安琪再疯狂下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好像真的掌握不了不少秘密,连老爷子都拿她没有办法。
不管心绪多么烦乱,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简灵溪总是心无旁骛。
她很明白,她一针扎错,可能就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梁小蕊的身体极差,有些穴位,她不敢扎,避开后又怕没有效果,只能一边扎,一只想办法看能不能扎别的位置代替。
这么做的结果是,她精力耗损得相当严重。
她脸色惨白,连拿针的手都在微颤。她给自己扎了两针,尽可能保持最佳状况,唯有那样,她才能继续给梁小蕊治疗。
梁安琪站在外面,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里面一切,她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只能暗暗祈
祷,求各路路过的神明救救她的女儿。
这种玻璃是隔音的,不管她在外面怎么喊,里面的人都听不到。
简灵溪已经进去半天了,不知她有没有尽力救治她的小蕊?
越是不知越是担忧,恐惧幻化成无数条狰狞的恶龙扑向她。
梁安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不知道简灵溪用什么方法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她只能一遍遍催眠自己,她很好,很好。
她不能倒下,她一定要救小蕊一定。
时间成了受伤的蜗牛,每一寸爬行都万分艰难。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简灵溪才开门出来。
梁安琪顾不得自己,冲上去,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怎么样了?小蕊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简灵溪的脸色并不比梁安琪好看到哪儿去,她消耗了所有精元,累得只想倒头大睡三天三夜,半句话都不想说。
可是,她必须先安抚梁安琪。
“我用特殊的针法激活了小蕊身上的一些细胞,让她产生免疫力去对抗病毒。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接下来要看小蕊自己的意志力了。”简灵溪如实相告。
身为医者,不管情况怎样,她都要如实反应给病人家属。
“什么?你骗我?”梁安琪瞪大双眼,仿佛要吃了简灵溪一般。
“梁女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没有说过可以治好小蕊,我说的尽力一试,看能不能多拖一些时日
。”简灵溪发现这一次梁安琪变得胡搅蛮缠,不讲理。
“说到底你还是在拖延时间。”梁安琪眼神很愤怒,她太相信简灵溪,才会被她耍得团团转。
“不……不是你想的样子……”
“那你说,你是不是治不好小蕊?要治好小蕊还是得骨髓移植?”梁安琪双眼瞪如铜铃。
她要这么说也没有错,简灵溪找不到更好的话去分辨,只能垂头算默认。
“呵……我就知道,就知道南宫家的人没一个可信……所有人都在骗我……骗我……”梁安琪十分激动,脚步踉跄,连连后退。
简灵溪上前几步,扶住了她:“梁小姐,你别这么偏激,好不好?我没有骗你,老爷子也没有骗你。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肚子里的宝宝已经脱落了,我用了特殊针法只能保住它不发作,它几天内不伤害你。但你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梁安琪重重一把推开简灵溪,怒吼道:“我不相信你,再也不相信你了。”
她用了蛮力,简灵溪被推得撞上了墙壁,手臂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梁安琪疯狂绝望的样子,她对她只同情,但也仅止于同情而已。
这世上受苦的人千千万,比梁安琪惨的,大有人在。
“啊……小蕊…… 我的小蕊……”梁安琪疯了似的想冲进无菌病房,简灵溪眼疾手快抱住她的腰。
“梁女士,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不能进
去。小蕊太脆弱了,任何一点细菌都可以杀死她。你是想救她,还是害她?”简灵溪大声质问。
梁小蕊是梁安琪唯一的软肋,她可以不顾一切与全世界为敌,却不能让女儿冒一点点险。
顿住身子,咬牙切齿地说:“简灵溪,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要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激动过后,梁安琪腹部又一阵剧痛,额头冷汁涔涔,简灵溪忙扶她到长椅上坐下,伸手搭上她的手腕,给她把脉:“梁女士,请你尽快去做清宫手术吧,不然,你会有性命之危。”
梁安琪靠在椅背上,目光冷若锋芒:“你别想再骗我,我是不可能拿掉这个宝宝的。”
“哎……”简灵溪轻叹一口气,她拿固执的梁安琪没有办法。
她本身也是学医的,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不相信,只是在自欺欺人。
她现在很可恶,抓住别人的把柄,狠命打击。
可这也充分暴露出了她的弱点,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简灵溪退后了几步,梁安琪猛然站起来,欺近她,双目充血,宛如厉鬼:“你想去哪里?”
“我想给你倒杯水。”简灵溪淡淡地说。
“你说谎!你想逃跑,是不是?简灵溪,我告诉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南宫家的秘密可多了,要是我一桩桩说出来,老爷子必会跌落神坛,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梁安琪头发零乱,面部狰狞,看上去恐怖异常,尤其是她
唇角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