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阿仆脸上有道丑陋的疤痕,使人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很丑,像个钟楼怪人。然,他此时脸上绽放着笑容,单纯无邪,宛如一朵朝南的向日葵,朝气蓬勃,给人无限希望。
他的笑容真的好美好美,令人目炫。
是的,美。
除了这个字后,她找不到其他词去形容。
如果阿仆的脸不受伤,不留下这么大的疤,他的长相必然令人惊艳。
他的笑容没有让简灵溪减轻负罪感,内心的压抑反而更重了。
见简灵溪痴痴看着自己,阿仆不会自作多情,认为她是觉得自己很帅。他知道她医者仁心,下不了手。索性闭上眼,用态度表达一切。
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催促她,简灵溪自知无路可退了。
拿起刀,直插入阿仆的心脏。
阿仆全身肌肉紧绷,却没有喊一句痛。
简灵溪知道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她的动作越快,越能减轻他的痛苦。
屏气凝神,简灵溪用力直达他心脏深处,搅了搅,阿仆忍得全身是汗,却仍紧咬牙关,没有喊出声。
古月红忍不住赞叹:“真是一条硬汉,我见了那么多人,也不是第一次取人心头血,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不挣扎,还拼命忍耐的。可惜了,可惜啊,南宫玉盼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偏偏爱上她了呢?”
简灵溪再度用力,一滴比一般人体血液更艳丽,更鲜红的血,流了出来。简灵溪忙取来一个医用杯子去接,她
只取了一滴,随即用特殊的点穴法,封住阿仆周身的穴道,暂时保住他的命。
阿仆头一歪,昏了过去。简灵溪忙将她取出来的心头血,交给古月红。
这可是一条人命,古月红没有迟疑,掀起自己的裙子,里面别了一个软包。她打开,从中取出一朵干花,放在盛放心头血的杯子里。
霎时,干花吸了血,活了过来,慢慢绽放,美得令人无法形容。
简灵溪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干花吧?
吸了人血后,会绽放,是一种至阴至邪至寒至毒的花。并且,它是有灵性的,十分难得。要遇上除了要熟知它的习性外,还要有一定的运气。
原来,书本上记载的都是真的,不是传说。
简灵溪被眼前这一幕深深震撼着,待阴花开放到一定的程度。
原本艳如血的色泽开始变黯,古月红取出,放在南宫玉盼唇上。
不多时,阴花被吸收了,越来越黯,也越来越薄。南宫玉盼恰恰相反,她惨白的脸渐渐变红,身子也变得柔软,不再僵硬如尸。
待阴花彻底被她吸收后,她脸色恢复到正常。
不用把脉,只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身上的毒彻底解了。
南宫玉盼长睫颤动,挣扎着要醒来。
可简灵溪此时此刻一点高兴不起来,她转头看向阿仆。从药包里取出千年人参给他服下,吊着他一口气。
古月红淡淡开口:“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知道他救不了活了
,还白白浪费这么好的东西?”
“让他们再见一面吧。”这是她最后能为阿仆做的事了,他应该想看到南宫玉盼安然无恙,才能瞑目吧。
“你倒是真的好心。”古月红这话听不出是褒是贬,简灵溪并不在意。
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她愿意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别人。
她不是神,不能拯救所有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问心无愧。
南宫玉盼先一步醒来,她眨了眨眼,再眨眨眼,她十分恍惚,她还活着吗?
身体的各处感官都很明显,都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然,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还活着呢?
古月红来到她跟前,冷讥开口:“你的命可真好,小时候有老爷子收养,当上了千金大小姐,衣食无忧。现在你做了那么多天理难容的事,还有这么一个傻男人护着你,用自己的命去救你。哎呀,有些人啊,天生运气好还不知足。以为全世界都亏欠了她。”
毒解了,南宫玉盼身上除了一些皮外伤,她已经全好了。慢慢坐起来,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阿仆,心口还插着一把刀。
南宫玉盼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乎吗?”古月红感觉自己此时好嫉妒南宫玉盼,她若是一开始就遇上一个真心对她好,愿意为她去死的男人,她也不会有今日。
她的人生会走向不一样的轨道,虽然她不敢断言会不会比现在好。但她可以肯定,那样的人生会更正常
,更平凡。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为我死?”南宫玉盼瞠目结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月红心里住着的邪恶小人跳出来,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南宫玉盼听。
南宫玉盼惊得心神俱碎,一个劲摇头:“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世上怎么会这么诡异的解毒之法?人性是自私的,他怎么可能为了救我,牺牲自己?”
“哎呀,我就说嘛,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不管他为你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感激,不会领情。”古月红看了阿仆一眼,语带惆怅:“他真是太傻了,白白掉了性命,别人不仅不领情,甚至不相信。”
南宫玉盼不理会古月红的演戏,她太了解她了。
这个女人浑身邪气,没有心,她只以捉弄别人为乐。
或许是活得太久太寂寞了,她经常拿人命开玩笑。
“简灵溪,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玉盼相信简灵溪,她是个诚实的人,要嘛不说,要说就说真话。
“是真的。”这一次简灵溪站古月红那一边,她不能让阿仆这么委曲自己,白白牺牲。起码,得让南宫玉盼知道,她的命是用阿仆的命换的。
看能不能唤起她的良知。
南宫玉盼怔忡了好半晌,才大声质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不是巴不得我死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救我?你们究竟在酝酿什么阴谋?”
她歇斯底里,声声吼叫。
简灵溪面无表情,她此时一点
都不同情南宫玉盼。她贪心不足,做了那么多恶事。
身世只是她的一个借口,本质还是她的贪欲作祟。她不满足于现状,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我用人参吊着他最后一口气,你跟他道个别吧。”简灵溪藏起私人的情绪,走过去,解开阿仆身上的穴道。
阿仆幽幽醒来,缓缓抬起头。
第一眼,他目光精准落在南宫玉盼身上,那是他灵魂牵系的地方。
见她已醒,阿仆长长松一口气,表情是从所未有的放松。
他没有跟南宫玉盼说话,而是转身简灵溪,用口型对她说:“谢谢。”
简灵溪心头沉甸甸的,十分难受。她第一次在接受别人感谢的时候,这么难过。感觉自己做错了,她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南宫玉盼下了床,一步步走向阿仆,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冷硬:“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样的问话让阿仆无从回答,除了沉默,只能沉默。
心口的刀明晃晃闪着狰狞的光,看上去十分刺目。
“你为什么要救我?”南宫玉盼又问了一遍,声嘶力竭。
“这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你不必感谢我,也不必有心理负担。”阿仆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实则他每说一个字都是钻心刺骨的疼,其实,能看到她安然无恙,他就知足了。
值了,他最后的心愿了了。
“纪景昊,你说没有心理负担就没有心理负担吗?”南宫玉盼更加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