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蕊闭上眼睛,忍得浑身都在颤抖,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难受。
简灵溪看得好心疼,她第一次遇到这么懂事的病人。
虽然,她一直要她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但她已经太久没吃东西了,光靠输液和药物能暂时保住她的命,却不能激活她自身的免疫力和细胞。
简灵溪继续给她掌心按摩,减轻她的痛苦。
过了好半晌,梁小蕊额头沁出了一层汗,却缓缓睁开眼睛,高兴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灵溪姐,我是不是办到了?”
“是,是的。小蕊,你太棒了。”简灵溪抽出一张纸巾为她拭去额头的汗,眼底全是怜爱和疼惜。
她这个样子,真的令人好不舍。
似乎不救活她,治好她的病都是一种罪过。
为了安全起见,简灵溪还是给她把了脉,见没有引起什么大碍,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其实,她刚刚那么做很危险。
若是引发喉咙和胃部痉挛,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牵一发而动全身,结果真的不好说。
所幸,她很顽强,她撑过来了。
见简灵溪面色凝重,梁小蕊也知道自己刚刚太冒失了。
她如今就像脆弱的陶瓷娃娃,经不起任何闪失,一碰就碎,她实在不该自做主张。
但有些事,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做到。
有些危险,一定要闯,如同人生的九九八十一难。
闯过了,方能再见晴天。
刚刚只有一个信念,如今想想真的后怕。
然,她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她必须一搏。否则,到了黄泉,她白来人间走一遭,除了遗憾和不甘,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一关算是暂时堪堪闯过了,梁小蕊想一鼓作气,再接再厉。
“灵溪姐,继续吧。”梁小蕊满脸坚毅,简灵溪连“不”字,都不忍说出口。
为了能见南宫萧谨一面,她如此努力,忍人所不能忍,除了陪伴,她岂能阻止她?
“好。”简灵溪重新端起了碗,又喂了她一口。
简灵溪紧张地看着她,指间捻了一根针,以备不时之需。
梁小蕊将粥含在嘴里,强忍恶心,慢慢吞咽。
第二口比第一口好多了,她似是慢慢适应了,有了东西暖胃,接下来也不再火烧火燎,翻江倒海了。
就算不再形同酷刑,她吃的每一口东西都艰难无比,堪比吞刀子。她没有半句怨言或退缩的意思,还主动要求,笑着对简灵溪说她没事。
身为医者,简灵溪岂会不知道她现在有多难受。
吃了小半碗,梁小蕊还要继续,简灵溪阻止了她:“小蕊,可以了,你太久没吃东西,身体各器官都要适应。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是。”梁小蕊乖巧应着,吃东西的时候是非常难受,可过后,她感觉似乎有了一丝力气,不再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去见上帝。
“灵溪姐,我现在可以……”她真的迫不及待,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她刚刚与她谈的条件,不需要完全说出口,简灵溪都懂。
见识了梁小蕊非同常人的坚强,简灵溪倒是放心了些。但她怕南宫萧谨无所顾忌,会伤了她的心。
简灵溪忍不住想给她一点暗示,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小蕊,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是的,灵溪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萧哥哥不喜欢我,他多次被迫救我,难免有怨气,不管他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在手上的。”梁小蕊一下子说出了简灵溪的顾虑。
既然她这么坚持,心意已决,她也不好再劝。
“把这颗药吃了,先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乱想,我去叫南宫萧谨来。”以防不测,她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谢谢灵溪姐。”梁小蕊礼貌又配合,吃了药,马上闭目养神,不让简灵溪再担心。
轻叹了口气,简灵溪掩门而去,来到南宫萧谨所在的房间,对他说明梁小蕊的愿望。她怕他不肯去见她,还把梁小蕊为了见他而强迫自己吃东西的事说了遍。
冰眸直直盯着她看,简灵溪不知所措,回想着刚刚的每一个字,她说错什么了吗?
“我像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吗?”南宫萧谨反问。
简灵溪愧疚地垂下了头,她确实是太急迫了点:“对不起,我只是太心疼小蕊了。”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甚至强迫自己不联想,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她希望自己多做点好事,可以为小彤积点德。有一天,当她遭遇困难,可以有个好心人帮帮她。
“我知道。”南宫萧谨突然放柔的声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主动给出承诺:“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你妹妹。”
乍闻此话,简灵溪愕然,他看出了她心底深埋的心事?
南宫萧谨唇角微弯,荡起苦笑:“不是我厉害,是你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慌忙捂住自己的脸,简灵溪有些不知所措,一双美目左右忽闪,似心虚更似害羞。
她的模样逗笑了南宫萧谨,刚毅的脸庞不再尖锐,柔和了下来,闪着醉人的光。
“走吧。”南宫萧谨主动握住她的手,男人厚实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柔荑,暖暖的,一路熨烫入心。
他好有力量,似乎可以撑起她整个世界。
来到梁小蕊的病房,简灵溪让南宫萧谨先在外面等一下,她去告诉梁小蕊一声,免得她太激动,发生不测。
事到如今,南宫萧谨无奈全力配合。
他能这么顺从,简灵溪很惊讶,为防他反悔,她匆匆进了内室。
梁小蕊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脸色惨白到透明,仿佛随时会化成一滩水,羽化而去。
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梁小蕊缓缓睁开眼,本能四处寻找,没有见到南宫萧谨,眼底不禁浮现几分失望,却体贴地掩饰着,尽量不让简灵溪看出来。
没人有义务配合她,弥补她的缺憾。
南宫萧谨恨她合情合理,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个小三的女儿,害他母亲离家出走,还抢走了他爸爸,害他成为事实上的孤儿。
她偷走了本应属于他的宠爱,她确实不应该再出现在他面前。
可命运捉弄人,她患了白血病,这世上只有他的骨髓能救她。
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关系,让她连说句对不起都办不到。
甚至为了救她,母亲屡次三番逼迫他,让他恨意更浓。
梁小蕊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然,她挂在眉梢的忧思已彻底出卖了她。
不忍让她多承受一分钟失望,简灵溪拍了拍她的手:“南宫萧谨就在外面,小蕊,你准备好了吗?”
“真的吗?”倏地双眼都亮了,照得苍白的小脸多了一抹红润。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简灵溪声音很轻,充满怜爱。
梁小蕊真诚感激:“谢谢你,灵溪姐,你让萧哥哥进来吧。”
“好。”摸了摸她的头,替她将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撩到耳后。
突然,梁小蕊有些紧张。
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简灵溪忙安抚她:“不要紧张,南宫萧谨不会故意伤害你的。”
“不,灵溪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萧哥哥打招呼。”梁小蕊用轻松的口吻,化解尴尬。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一道刚毅冷沉的声音传来,南宫萧谨不请自来。
梁小蕊脸色一僵,随即恭敬地唤了声:“萧哥哥。”
“你为什么这么喊我?”南宫萧谨没有生气,纯属好奇。
梁小蕊却吓了一跳:“啊?对不起啊,是我失言了,我应该喊你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