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萧谨不放心简灵溪的身体,让沐冰找了一部轮椅来,他推着她来到古雅所在的房间。
其实也就在对面,距离不过十几米。
简灵溪有些无语,心里却暖暖的,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哎呀,她掉入法阵几天,怎么就变得如此脆弱和矫情了?
来到床前,果然古雅还没有醒。
但她学的是中医,通过面相就可看得出,她并没有大碍。不敢懈怠,还是抓起她的手给她把脉。
她脉象平稳,身体各器官都还好。之所以还昏迷不醒,应该是溺水太久的原因。
简灵溪取出不离身的针,给她疏通经脉。
没过多久,古雅幽幽醒来,简灵溪高兴极了,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古雅,古雅,你没事了,我们都事没了。”
听到简灵溪兴奋又期待的声音,古雅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用沙哑的声音问:“我们都活着?”
“嗯嗯,是的,我们都活着。”想当初她们都抱了死的决心,勇敢一试,没想到竟真的柳暗花明,让她们闯出了一条生路。
“天意啊。”古雅仰头望着床头,喃喃自语。
简灵溪心里触动,她知道古雅这句话不单单是感叹,还饱含了她这五十年来的辛酸,苦楚和寂寥。
有些话不必多说,说了尽是伤感。
简灵溪问:“你饿了吧?”
“饿了?”古雅又是喃喃自语,这几十年来,她早已忘了饿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不,或许说,她一直没有摆脱过饥饿的感觉,只
是,忍到习惯。
如今简灵溪突然问她饿了吗?
她真的很恍惚,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见古雅的样子,简灵溪内心暗自自责,想起她的经历,她已经五十年没有吃过除叶子以外的东西了,为了生存下来,她练成了辟谷。
寻常的一日三餐对她而言是奢望,现在成了遥远的记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恍惚了好一会儿,古雅才激动地抓住简灵溪的手:“我们还活着?我们破阵而出了?”
她突然这么激动,反倒吓了简灵溪一大跳。
随即想通,她可能刚刚反应过来,简灵溪忙回答她:“是的,我们从幻境阵里出来了,这里是古家的园林。古雅,我们重返人间了。”
“重返人间……”古雅慢慢坐起来,重复着这四个字。
她幻想了几十年的事,终于成真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会不会一切都是假的,等她回过神来,又是幻梦一场?
若不是南宫萧谨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也会有这种不真实感。所以,她很能体会古雅的感受。
她才掉下去两天,而她被困几十年。
这样的冲击,肯定堪比火星撞地球。不是别人随便几句话就能化解的,必须要自己去感受。
她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在她陷入迷离狂乱时,给她一记安慰的眼神。向她重申,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想,她真的从法阵里出来了。
古雅的反应不似简灵溪想象的激
烈,她只是怔怔看着窗外,瞳孔一再放大,收缩……
简灵溪与南宫萧谨互望一眼,南宫萧谨算是第二次见到古雅,对她谈不上印象好坏。
古雅掀被下床,快速冲向门外。
她的动作很快,简灵溪只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她便已到了院子里。
简灵溪不放心,手撑着扶手急忙要站起来,南宫萧谨按住了她的肩膀:“几十年了,她肯定日日夜夜盼望着这一刻,让她好好发泄一下。”
看向南宫萧谨冷静的眼睛,简灵溪点点头。
突然,难过袭上心头,她满脸悲伤,眼底情不自禁泛起泪花。
南宫萧谨吓了一跳,忙蹲下身,捧起她的脸,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咬了咬唇,简灵溪还是没有忍住,让泪决堤:“阿婆,她为了救我们……”
她们出来了,她却要永远留在那里。
当时的情况,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可一个人为了救她而牺牲,她还是很难过。
“古月红没有死。”南宫萧谨叹了一口气,取出自己的手帕为她拭泪。
简灵溪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她被困在第三道门里……”
为阻止她胡思乱想,沉浸悲伤,南宫萧谨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我看到池塘有异样,就跳下去救人,没想到是你。接着沐冰也来了,他先后救起了古雅和古月红。”
“怎么会这样?”简灵溪又惊又喜,难道阵法破了,阿婆也得救了?
“也
许吧。”南宫萧谨摸了下她的头,被她脸上开心的笑容迷炫了眼。
她就是这么善良,自从清醒就一直别人关心,丝毫没有顾虑到自己。
哎,在感叹之余,他还是庆幸和感激的。她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是上苍不忍心再剥夺他的所爱了吧?想还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一份完整的爱。
简灵溪坐在轮椅上,靠在南宫萧谨怀里,心中的一巨石落了地。
不管古月红曾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更不论她下去救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看中的是结果,如果没有她冒险入阵,用自己的血融化了那么多道冰门。
她和古雅不知还要被困多久,说不定今生今世都出不来了。
在花园里狂奔了一圈,古雅终于发泄了内心的激动,她跑回到房间。
简灵溪立刻害羞地推开了南宫萧谨,南宫萧谨十分不满,却没有过多抗议。
他发现自己完了,总能降低自己的标准,去迁就她。渐渐没了自我,以她为中心。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并不是特别讨厌这种感觉。
处于极度兴奋中的古雅,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满脸兴奋,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她蹲下来,紧紧抓着简灵溪的手,兴奋到声音有些哽咽:“灵溪,我们出来了,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简灵溪很能理解她的感受,她被困了五十年。若非她心智足够坚定,换作一般人早就疯了。
是一种信念支撑着她,然,这中途她必是经历
过无数的自我怀疑和坚守不下去。
即使是再坚定的信念,经过了五十年的岁月折磨,也早已风化。
当然,她没有古雅的经历,自然无法体会得那么深刻。
感染到古雅的激动,简灵溪反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回应着:“是的,古雅,我们出来了,出来了,你的坚持没有白费,你成功了。”
是的,不是我们成功了,而是你成功了。
古雅突然一把揽住了简灵溪,将她抱得紧紧的,头埋在她的颈肩处。
南宫萧谨目光沉了沉,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将她们分开。
古雅现在看似女孩子,但他本质是个男人,还是个活了百年的老男人。
哪怕知道他们此时的相拥而泣是历劫归来后的激动,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想大声吼:放开我的女人。
最后是理智阻止了他,不然,简灵溪会很难堪。
颈间温热的液体,简灵溪心都揪了起来,她伸出手轻拍着古雅的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活了这么久,许多事,她比谁都活得都通透。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些情绪不发泄出来,会把自己憋疯的。
简灵溪就这么静静与古雅相拥,让她尽情宣泄悲伤。几十年的惊恐,慌乱,悲伤和盼望,在这一刻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着,已经顾不得时间流逝。
就在此时,门被无礼撞开,换上家主精致礼服的红缨站在门口,圆圆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