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琪面如死灰,是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她害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和女儿,她罪孽深重,罪该万死。她没什么可申辩的。
“雷鸣,我真的很高兴,我能为我出头。但我真的做了,就该承担后果。我做了什么,我最清楚。她一点都不冤枉我,我愿意赴死,这次真的是我心甘情愿的。”梁安琪的声音里少了几分戾气,连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下来。
她这一生都在算计,在陷害。
别人让她不爽,她就要进行报复。
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害的是她最爱的人。
如果她的死可以挽救他们的性命,她死得其所,真的,她无怨无悔。
南宫雷鸣眉头蹙成两个“川字”,第一次他真正感觉到梁安琪的悔意。
二十年的强迫和索取,恩恩怨怨,又岂是一时半刻可以化解的。虽然他嘴上替她求情,但他心里并没有原谅。
梁安琪转过身,重重将刀插入心脏。
血,涌了出来,一滴滴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渍。
简灵溪第一个发现她的异样,上前扶住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刚刚那样对自己,她现在悲怜她,简直太圣母了。
可她终究是个人,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她还是难过的。
“谢谢你,灵溪……”梁安琪一开口,嘴角亦蜿蜒下一道血迹。
听到这样的对话,南宫雷鸣亦是心头一震,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梁安琪面前。
梁安琪想对他挤出一个笑容,说些温情的临终决别。刚一张口,血就喷了出来,如网洒了一地。
她一下子扑进南宫雷鸣的怀里,纵然自己都摇摇欲坠,他还是抱住了她。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复杂极了,她凌虐了他一生,将他害得无比凄惨。现在却为了救他而死,这样的虐恋比小说里还揪心千万倍。
对她,他做不了原谅,却也恨不起来了。
倒在南宫雷鸣怀里,梁安琪突然感觉很幸福。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给他服用白灼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他的排斥。他是真的原谅了她吗?
“雷鸣,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顾自己的感受,刻意忽略了你。我对你所做的一切罄竹难书,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忘了我,对小蕊好一点,她是无辜的,她也是受害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雷鸣……我还是好爱你……怎么办……”她声音越来越低,几近呢喃,可离他这么近,南宫雷鸣还是得听得一清二楚。
“爱不是人生的全部,我们活着,还有责任,还有义务。还有各种角色带给我们的成就感,安琪,你太偏执了。你的一生都活在梦境里,不肯听任何人的解释。你安心去吧,不必挂念我和小蕊。我们今生的恩怨就此了结,来世也不必再见了。”他可以原谅她,却不可能许诺来世。
哪怕虚无飘渺,他还是不能轻言承诺。
梁安琪用尽最后的余力想抬起手,抚摸一下南宫雷鸣的脸。这是最后一次了,可她却做不到。
“雷鸣……对不……起……”梁安琪眼底全是浓浓的不舍,一双充血的眸子瞪得老大,全是依依不舍。
虽然她的爱让他窒息,可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对他的好,他不是木头人,还是可以感受得到的。只是,这样的爱太灼烈了,几乎将他烧成灰烬。
他好累好累,没有一刻不想逃离。梁安琪像是有读心术一般,一旦感受他的想法,行为就变得好疯狂。
威胁他,控制他,用尽各种手段让他屈服。
二十年了,他每天都在活在压抑里,就算梁安琪不给他用药,相信他的身体也会出问题的。如今,她为了救他,真的自尽了,他的心情百感交集。
各种情绪浮上心头,泪,还是忍不住涌了出来。
他分不清此时的泪水是难过,还是解脱。总之,他控制不住。
看到他的泪,梁安琪笑了。
她此时此刻的形象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然,她唇角绽放的笑容却如花般娇艳,让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光。
随之,她的笑容如同亮到极致的灯,开始变暗,直到无光,不舍地眼也缓缓闭上。
简灵溪心情复杂地别过脸去,此时,古雅上前,抓住了梁安琪的手,给她把脉,对简灵溪吼:“把你的针给我用一下。”
虽不解古雅现在举动的含意,简灵溪还是听话地将自己身上的针包,解下来递给古雅。
古雅快速抽出几根,扎入梁安琪后颈。
那里有条很隐秘的命脉,一般的医生都不懂得其用处。只知道那里碰不得,若不小心可能会要人命。
而古雅驾轻就熟,扎得快准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南宫雷鸣也很意外古雅会给梁安琪施救,不是她一直在逼她的吗?是她让她自尽,她才愿意出手救他和小蕊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各怀有事,但谁都没有开口打扰古雅。
古雅全神贯注,落针特别快。
梁安琪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古雅早已准备好了一个杯子,接住她吐出来的血,递给南宫雷鸣:“喝了它。”
“什么?”南宫雷鸣震惊地问。
“想活命就喝了它,别嫌脏,它是药。她给你服用的白灼里加了她的血,相当于以她的血为引的血咒。”古雅浅显得解释了一句。
简灵溪懂了,古雅这么残忍无情,不是真的要逼死梁安琪,她是为了取得她的血,给南宫雷鸣解毒。
她就说嘛,古雅不是那么心狠的人,她就算再恨梁安琪,也不至于到将人活活逼死的地步。
南宫雷鸣虽没有洁癖,但他亲眼看到梁安琪吐出来的,现在要他喝下去,他真的有心理障碍。
“快,再不喝,就没有效果了。”古雅催促着。
简灵溪也跟着劝:“你就听古雅的吧,她不会害你的。”
看着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宛如死尸一般的梁安琪。她的心口还插着一把刀,触目惊心。
想起她是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才甘心赴死的。
南宫雷鸣接过杯子,一口将血饮尽。
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延开来,直入心肺,搅得他整个胃翻江倒海,忍了又忍。
一张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张口狂吐。
南宫雷鸣也注意到了,他吐出的钱是黑血,带毒的血。
吐了好一会儿,整个人都虚脱了。
简灵溪忙上前扶住了他,扶他到沙发上坐下,给他把脉。
手一搭上南宫雷鸣的脉搏,简灵溪瞳孔得张得老大。
他突然一下子脉搏变得很强健,感觉上人已经好了大半。
从简灵溪眼里看出了异样,南宫雷鸣问:“我怎么了?”
“你……”简灵溪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情况。这种解毒的方法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南宫雷鸣露出苦笑:“没关系的,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承受得住。”
他已经病入膏肓,在数着日子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你的身体好了大半了,你没感觉吗?”简灵溪惊讶反问。
南宫雷鸣这才定下心来,细细用感官去感觉自己的身体。
果然,他的头痛减轻了不少。脑肿瘤压迫了神经,止痛药已经对他失去了效用,他只能硬杠。
所以,昏睡对他是一种解脱,起码,不会再疼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全身没这种轻盈的感觉了。
头痛减轻了,身上的沉重感也不见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好起来。
“灵溪,我……”南宫雷鸣连声音都开始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