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王真从床的另一头紧紧握住方若婉的手,主仆情深,仿佛下一秒就要经历生离死别,看得南宫萧谨心情有些压抑。
王真在这种时候,拿出这件婚纱,逼婚的意味傻子都看得出来。
说什么只要婚礼,不要名分,她把简灵溪当成什么人了?透明的吗?
他耳朵还没有聋,没进屋之前就听到王真对简灵溪和秋婶大呼小叫,态度极其恶劣。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想不到王真的两张面孔,有这么恐怖。
他对方若婉有超乎常人的愧意,可不代表他眼盲心瞎,没有看到她对自己的感情。这些年里,他说过了,除了婚姻,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原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决绝,她就会慢慢死心。谁曾想,她变本加厉,还纵容了王真。
下人的行为举止往往是主人默许的,方家不是无名小卒,身为方若婉的奶妈,王真肯定要先接受一番培训。不然,怎配教导方家的掌上明珠。
她会这么嚣张,背后若不是主人的支持,他是不信的。
方若婉被人下毒,命不久矣,她想要临死之前,实现自己的愿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她们主仆俩合起伙来,用这样的方式逼他,他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南宫萧谨久久没有回应,王真心里很气,恨他忘恩负义,更心疼小姐一片真心错付了他人。
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小姐都快死了,他还不肯满足她这一点点小愿望。
“若婉
,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一定会给你找到解药的。”南宫萧谨郑重承诺,她要的,他给不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救她。
为她创造一个舒心的环境,让她后半生辈子,过得快乐一点。
当然,如果她愿意离开这里,他可以动用全部的力量,抹去她的过去,让她重新开始。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原则,他说了的,除了婚姻,他可以给她一切,包括自己的命。
见南宫萧谨绝情绝义,抬脚就要走,王真不顾一切冲上去,跪着抱住他的腿。
她这样的反应太激烈了,更远远超出了她的身份。
方若婉被吓了一大跳,满脸不解和惊徨:“王姨,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快起来啊。”
南宫萧谨浑身僵硬,若不是看在她是方若婉奶妈的份上,他早就一脚踹开了她。
强忍着脾气,声音冷冽,直呼她的姓名:“王真,别忘了你的身份,别给你家小姐丢人。”
“二少,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下贱,像个乡下泼妇,我的所作所为全是我自己的主观行为,跟小姐无关。等我说完了这几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真很坚持。
“你刚刚说的话还不够多吗?”南宫萧谨冷冷怼回去。
“不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小姐为了你付出了多少?”王真撕心大喊。
方若婉难堪极了,泪如雨下:“王姨,我求求你了,给我留几分面子吧。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要剥下我最后一层
皮,让我羞愧至死吗?”
“不,小姐……小姐……”王真满脸惊恐,手仍抱着南宫萧谨的腿,却别过脸去,看向方若婉。
只见她整个人瘫靠在床上,满脸惨白,悲伤自眼底溢了出来。
她想爬下床,将她拉起来,却虚弱得连动都动不了。
王真心如刀割,进退两难。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份上了,没有回头路了。
南宫萧谨现在对简灵溪有了感情,如果不趁早斩断,他一定会越陷越深,等到那时,就再也难以挽回了。
而且,小姐的病情一天恶化,一天天加重,谁知道她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南宫萧谨真的太绝望了,小姐为了救他,身败名裂,从Q国的第一名媛,沦落到被人指指点点的过街老鼠。她失去了所有亲人,被赶出方家。
她曾经那么耀眼,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如今她失去了所有光环,被困在一幢小屋里,连设计的作品都不能署上以往的名字。她所经历的一切,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若不是心中还有一点,成为南宫萧谨新娘的幻想支撑着她,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真是苍天无眼,小姐这么美好,却不能遇上一个让她幸福的良人。
如今她莫名其妙身中剧毒,谁都不敢保证她还能活几天?
南宫萧谨却连她最后的幻想,都要掐灭。
那是小姐生存的火苗啊,若没有这忽明忽暗的希望,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王
姨,你过来。”方若婉闭着眼,声音冷沉,下达命令。
王真摇了摇头:“不,小姐,我求求你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不要逼我了,我所做的一切与你无关啊。”
“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吗?你说的哪句话不是站在我的角度上?你是我奶妈,你心疼我,这些我都了解,也很感激。可是,王姨,人要脸,树要皮,我的心思难道阿萧不知道吗?他不肯答应,也是不想敷衍我,对我更是一种尊重。王姨,如果你真的替我着想,就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最后一句话,方若婉的声音忽高忽低,充分显示出她的不稳情绪。
南宫萧谨一直站着,一动不动,背对着方若婉,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使空气降了好几度。他的态度就像一把尖刀,深深扎入方若婉心里,不仅挖走了她的希望,更跺碎她的自尊。
在方若婉的一再哀求下,王真终于不甘不愿松开了抓着南宫萧谨腿的手。转身,膝行至方若婉床前,给她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对不起,小姐。”一切尽在不言中。
幽幽叹了口气,方若婉淡淡地说:“王姨,你起来吧,我不怪你,真的。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我已命不久矣,请为我保留一点点尊严吧。”
南宫萧谨没有转身,大步往外走。
此情此景,他说什么都是错。
当门关上,王真心被撞碎了,趴在地上,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倒是方若婉面无表情,冷冷看着门的方向,
唇角弯出一丝绝望的诡异。
……
南宫萧谨满脸冷霜,走出方若婉的房间,就见沐冰恭敬站在玄关处等他。
走近,沉声问:“有消息了吗?”
“是的,二少,抓到巧巧了。”沐冰说话一向干脆,没有一句废话。
“带我去。”南宫萧谨匆匆往楼下走,沐冰不敢有半分迟疑,匆匆跟上。
俩人来到别墅外的一排佣人房里,沐冰推开门,地上有一个双手被捆绑住的女孩在挣扎。
她长得一张圆脸,看上去挺乖巧的,有种人畜无害的感觉。可她的眼睛里有一丝狡黠,仔细看跟外表格格不入。
南宫萧谨大步迈入,开门见山:“说,你为什么要害方若婉?”
在梦凝阁两年了,巧巧对南宫萧谨并不陌生。
每一次见他,都被他身上散发的寒气震撼到,不知所措。
反应迟钝了半拍,她才挣扎着跪在地上:“二少,我冤枉啊,小姐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害小姐呢?”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世?”南宫萧谨直截了当,戳穿她的伪装。
巧巧咬住下唇,过了好半晌才说:“我是夫人派来照看小姐的。”
“方夫人?”这样的答案倒是出乎南宫萧谨的意料。
“是。”巧巧毫不惧怕,她有正当的理由。
“你是觉得方夫人不可能见若婉,我不能找她来对质,你才大胆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吧?”南宫萧谨犀利的目光含着杀气,令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