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书房有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应该不是主书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若是从后门那里走出去,应该就是一层东厢这里真正的回廊。
至于再往前走会遇到什么,我完全懒得猜。
从风水来讲,这栋楼的设计属实太不讲理。这奇特的结构,已经让我失去了继续揣测的兴趣。
我随手拿起书桌上一本日记一样的东西,吹开上面附着的灰尘,借着胸口挂着的灯光翻阅了起来。
看着看着,我便不由得狠狠皱起了眉头!
这栋所谓的“古建筑”其实一点也不古——它是七十年代修建起来的。换言之,外面那群不知道哪儿来的刁民,也不过是近五十年内刚刚搬迁过来的!
根据日记本附近散落着的草稿与文件,不难推断这里的屋主应当是个蛮有情调的科学家,主修植物学与有机化学。
我继续阅读下去,发现这日记基本被这个科学家写成了研究日志。
他的生活十分单调,在外人看来,这个大知识分子每天除了种地似乎什么也不做。而他的日记里也充满了沉重的怨气、不明所以的牢骚、以及不知哪儿来的焦虑与恼火。
他对这样的生活十分不满,但蹊跷的是,即便是像日记这么私密的东西里,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对哪里不满。
此地绿水青山,人烟稀少,算得上是他最向往的那种世外桃源。房子又大,每隔一段时间还有人会给他打来巨款……
我正好奇地阅读着……
“追风,你看这里。”
绮意突然打断我,指了指书桌下的一滩血迹。
我用手电稍微一照,便不由得又是浑身一个寒颤!
浑浊的血迹风干已久,已然只剩下一片干枯的轮廓。而在这一圈血迹的中心,书桌旁躺椅的下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双皮鞋。
我条件反射又照了照躺椅——果不其然,一套蒙尘的西装,也整整齐齐铺在这椅子上。
“你应该懂我意思。”
绮意提醒道。“这是血降的一种。此人是被下了降头死在这里的。他的死状看起来并不痛苦,但诡异在毫无预兆。”
我点了点头,认可。
没错,这套衣服外加这双皮鞋,便是这死者留在这时间最后的痕迹。当时他整个人就坐在这里,或许正忙着事情,突然一觉睡过去,人便化成了一滩血水,连骨头都没剩下!
我直接将这日记翻到了有字部分的最后一页。
纸页已然被血水模糊,还能辨认出来的只剩下了寥寥几句——
“因赛克,本地人以此称呼那些因遗传性变异而变得异常巨大的昆虫。它们性情残暴,智商极高,且呈现出一种强烈的蜂巢意识。
……(模糊的血迹)……
……如果这东西确实是以类似这样的机理运作,或许可以解释本地人一直在持续进行的某种仪式……
……(模糊的血迹)……
我早就说过,我们做了错事。
有人警告我,说我的研究触及到了禁区。他们试图以最严肃的方式警告我,措辞却无知得令我想笑。
理性来讲,我应当受到制裁。这机构内的所有人都理应受到制裁。我们不得好死,就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但是,这无关紧要。与此相比,我更好奇的是……你们打算拿什么,来为这里的一切收场?”
最后的“收场”二字下笔极重,连纸页都被钢笔贯穿。看得出来他对胁迫自己做事情的人,怨气极重。
恨不得要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的那种。
我合上这日记本,心中莫名的焦躁正在翻腾。
七十年代,曾经有人资助这位科学家在这里秘密研究什么东西,他几乎是被软禁在这里的状态,无法与外界接触,只能埋头进行他的研究——
具体课题内容,未知。
他提到的“本地人”都是什么人,未知。不过大概率就是现在住在这里的这帮刁民。
他提到的“某种”仪式是什么仪式,未知。不过大概率与我之前见过的巨型昆虫有关。
我开始脑壳痛了。
之前的温迪戈,危险在我不知道该怎么杀死它。它被绮蝶生打烂了半个脑袋,现在依旧生龙活虎。
我们之所以现在还活着,一大半都得归功于那东西确实不咋聪明。
然而白天见过的那种蜻蜓,据日记本中的描述来说,智商极高,而且具备一定的蜂巢意识。
我随口问了一句:“绮意,你知道蜂巢意识是啥不?”
绮意不假思索道:“不知。听都没听……”
“啊哈哈呵!啊哈哈哈哈哈哈!”
蓦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声,突然回荡在了这整栋建筑中,一下子将我们的思绪拉回到了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我脊背一阵发凉,慌忙循声去听,试图找出这笑声是从哪儿来的。但每当我找到一个方向,那幽灵鬼魅般的笑声便又会在另一个方向响起。
它将我重重包围,越行越近,我听到脚步声正从这书房外的两条走廊向这里狂奔!
它在狂笑,狂笑中夹杂着嚎哭。
它在抱怨,氤氲中歌颂着杀戮。
“别过来!
别过来!
别过来!”
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要开枪,哪怕现在开枪可能打不中什么……我想开枪,哪怕只是吓唬一下什么也好……我想……
就在我情绪接近崩溃的时候。
“咤!”
一阵中气十足的女声突然从我耳边炸裂,一下子让我冷静了下来。
我木讷地转过头去,绮意脸色铁青。
她一手摁住我持枪的手,手指伸进扳机中心,让我扣不下去;另一手单手在唇前结印,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学来的佛门狮子吼。
“离开这里吧。刚刚我这一嗓子,可能已经暴露了我们的位置。那些东西……很可能马上就到。”
绮意语气冰冷,连手心也是发凉的,看来她也被刚刚那笑声吓得不轻。但还好她懂点佛法,我们才不至于被活活吓疯。
我迅速恢复冷静,最后扫了一眼这书房,草草抓起几样可能有价值的东西,便带着绮意快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们前脚刚离开万卷斋……
“哒。”
“哒。”
“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