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绮意耐心整理出这些事,各自都是一阵惆怅。
就我们此行的目的而言,我们相当于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来绕了一段大大的弯路。
这一切,不论与穿青降头师还是之前那些失踪少女,都毫无关系!我们顶多是知道了那个警察来这里时都遭遇了什么。
不过,乐观点来讲,至少我自己是得到了与自己有关的宝贵线索:一件法器,两个名字。
一件法器:苦难之匣!
两个名字:玛丽与哈里斯!
绮蝶生虽然已经死去,但他字少完成了他的愿望,助我彻底脱离了黑龙王的控制,开始对自己本来的身世有所好奇。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又是收获巨大。
只是目前来说,我和绮意都已经没有精力就之前失踪少女案的事继续追查下去了。
我们大可以合理推测,那些龙蜓被驱逐出庄园核心部分后并没有走远,至少没有逃出这片大山去祸害四方。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龙蜓现在都栖息在哪儿呢?
用屁股想也能知道答案——
铁定是被后来的穿青降头师们驯服,成为了保护他们大本营不再受侵扰的天然屏障!
而这些被“邪神大人”的手段深深折服的愚民们,在这里世代守护这片遗迹,与邪神留下的瑞兽们一起,又构成了保护那大本营的第二道屏障。
他们世代居住于此,而作为报答,穿青降头师们保证会将何家曾经豢养的绝大部分怪物永远留在他们的地盘。
这片荒山,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就是这么存在着的。
它是一个脆弱的、一触即碎的平衡,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拘束在这片荒山中,不被世人所知。
这里不是世外桃源,与它相比,外面的整个世界才是人间净土!
对穿青降头师们来说,是黑龙王逼迫他们走入这一步死棋,被迫只在这一个地方生存。
而一直以来维系着这脆弱平衡的,一直都只有那个“邪神”!
究竟是怎样的厉害人物,才能做到这种事!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我和绮意将手中的日志翻到最后一页,这股对真正强者发自心底的畏惧终归还是升到了顶点。
一串崭新的圆珠笔字迹书写在这里,连这纸页都是后夹进去的,从种种痕迹来看,这一串记录的历史绝不会超过十年!
娟秀的字迹,书写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话语——
“……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来看看我那些可爱而愚蠢的子民,顺带找这里的穿青降头师们办点事。
很难想象我居然维护住了如此一片伟业。何教授真正在研究的并不是如何去分析核子武器的成分,而是如何迅速在核子污染的威胁下净化出一片净土。
当我第一次造访他的乐园,看到他在这片废土上栽培出来的繁茂雨林,我便十分清楚,这是守护人类未来真正的保险。此事甚至与赫芮斯无关,这件事我必须竭尽全力来做。
他才不是什么失败者,日记里对上司的吐槽也绝不是很多人理解的什么无能狂怒。至少我心里是知道的,何教授的研究非常成功。
正因如此,他的亡灵才得以摆脱怨力的纠缠,离开他的家人安心前往天国,没有成为和他那些家人一样的怪物。
而这一点,那些穿青降头师们至今都不能理解。就像我那些可爱的子民们一样,他们很可能永远都无法意识到他们能在这里活下去,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然,对于这一点我倒是释然得很。
我在这搜查队的营地里写下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为的就是奖励后来到达这里的人——
人是愚蠢的。
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他自己的意义,只是绝大多数人都蠢到无法意识到这个意义是什么。
你们来到这里,得以瞻仰这片至关重要的遗迹,应当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思考。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摆脱这堪忍轮回,做到像何教授那样问心无愧,往生极乐。
为了祭奠我的好友,我刻意将其中一个苦难之匣留在这里。这东西作为后来者很有可能得到的收获,或许将有助于你们真正得见我本人。啊……不好意思(划掉)。
本座刻意留在这里的宝物,将赐予真正的勇者机会,觐见你们至尊至伟的真神本尊!若是尔等妄图将这里的存在昭告世人,则必将受到来自伟大真神的无情天罚!
哈,哈,哈,哈。
算了不写了,尬死了。”
最后,是一串十分漂亮的英文签名作为落款——
Maryzhang 祭上!
“这个婆婆……也太皮了吧?这都一把年纪了还能保持这个性格,她也真是不容易。”绮意苦恼地挠了挠头。
我将这日志收入我们仅有的那个背包,默不作声站起来,继续走向了远方的坑外。
绮意问我:“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耸了耸肩:“我决定了,我一定要见这个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与这个目标相比,我认为离开这座荒山,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
绮意也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嗯,我也想好好见见这个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拜她为师!”
我跟她皮了一嘴:“你不是已经有你的暮冥老师了吗?”
她反问我:“谁规定一个人只能拜一个师父来着?这人的手段明显比暮冥老师厉害多了!”
“那,就这样吧。”
仿佛是有“邪神大人”的保佑,我们离开这荒村的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除了在树影间看到了一次顺子变成的温迪戈。
当时我们还被吓了一跳:如那警察所说,这里的温迪戈绝不是一只两只这么简单。
我们看到的,是整整一群、至少也有十几只温迪戈聚在一起。它们在有组织地围猎一头棕熊。
而它们的目标,我们没往前走两步就撞见那熊浑身是血趴在一个山洞里,浑身发抖。
它的目光里尽是纯粹的惊惧,我注意到它身上毛皮的厚度,判断它多半不是栖息在这一带的生物。
我回头望向身后的远方,一座宏伟的雪山矗立在那里,是我之前推测中最有可能被那些穿青降头师相中的栖息地。
这熊,原来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被追杀至此的?
我暗暗在心中定好计划,无视掉这头受伤的棕熊,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