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已经结束了,各种费尽周章之后,看到的却只是个开始。
苦难之匣放出的屏障就像一面悬浮在空中的玻璃镜,它一面抵御着那火罐里冒出来的红光,同时也在用自己的白光自动还击。
我从未见它这个样子,也从未见过这世上的物体能够产生如此丰富的变化,它现在已经不是一直以来的方形,而是像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物件,在没有固定形状的情况下不断变化自身的结构与功能。
在防御功能与攻击功能之间半秒一换,时而扭曲如深海更深处不可名状的怪物,时而又规则如快速拧动的魔方。
秩序与混乱在此物上达成某种妙不可言的共存,它既像是焕发着无穷变数的生命,又像是坚决执行功能的机械。
发生了什么?
那火罐里到底被做了怎样的手脚?
我一直带在身上的这个苦难之匣,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无数的疑问在我脑海中快速闪过,随便挑出哪个来都是我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上次看到类似的物质,好像还是木头疙瘩用来调整傀儡的那种黑色液体,那东西好像也有类似的功能,作为一种死物,它们的共同点就在于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功能”。
非常离谱。
不可理喻。
但我现在没工夫管这些,我更关心的是……绮意被人下降了!
我眼见着有只蝎子一样的东西直接爬进了她的眼睛,她痛苦地捂住半边脸,指间不住地渗出猩红的鲜血。
我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飞扑到她面前,掰开她捂着脸的手,将她整个人按在旁边的桌子上,脸朝下身子朝上,让她的头颅保持在比躯干更低的位置。
蛊虫只是多少通点人性,但它说到底只是杀人的工具,工具是没有知识的,它不会设法钻透人的脑腔,若是失去了方向感找不到心脏在哪儿,它就只会停留在绮意的眼球后面跟鼻子里。
尽管这会让她更加痛苦,但我必须这么做!
“这是……发生了什么?你在干什么?”梁海华的妻子盯着我那苦难之匣出了神,我都理解不了的事情,她自然更是完全对目前的状况完全看不明白。
我只能大喊道:“我没工夫跟你解释太多!你丈夫的降已经解了,一天之内就能醒过来,你现在带上他离开这里,收拾行李赶紧走!永远不要再回讷万这里!”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绮意被我按在桌子上,她的左眼眼角被蛊虫咬出来个窟窿,尽管一直在努力忍痛咬牙,还是情有可原一直在发出凄厉的惨叫。
“阿意你别动,我这就想办法救你!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千万别动!不要被这东西侵蚀了心脉!”
我一面努力安抚她的情绪,一面迅速撤步,徒手抓起一把刚刚用完的那些洋娃娃的灰烬,顾不上她的眼睛和容貌还能不能保住,也顾不上这灰烬还在发红滚烫,就往她脸上抹。
命最要紧,当务之急是迅速除掉这只蛊虫。
随着阵阵皮肉烧焦的怪味,我的手跟绮意的脸都冒出了袅袅青烟。她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我也咬紧牙关不忍地别过了脸去。
终于,不过几秒钟工夫,那条不过指甲大的毒蝎便有一条尾巴从她眼角露了出来。我手指一摸,大致摸出来个触感,赶紧两根手指夹住那毒蝎的尾巴,试图将它直接从绮意的脸里拽出来!
“追风!你在干什么!”绮意嘶喊着。“你居然用手去碰蛊虫?”
“别管我了你个蠢妮子,绷紧脸别乱动,用力转动眼球……朝左边看!绮蝶生把你托付给我照顾,这才过了几天……你们绮家兄妹对我的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
不要有心理负担,你也是降头师,不能被这点小事轻易打败!实在不行把蛊虫过渡到我身上!我有那个怪盒子在,可保自身无虞!”
她咬紧牙关,眼球被蛊虫撕裂的痛苦让她疼得撕心裂肺,看起来理智也不是很清醒。
“追风,哥哥!救我!”
我闭上眼睛,食指跟中指在绮意的眼睛上摸索着。那小蝎子滑溜得很,我刚抓住它的尾巴,它便又开始死命往绮意的眼睛里钻。
情急之下,我再次念咒催动苦难之匣上的咒力护住绮意的半边脸,紧接着一阵生气勃勃的白烟便从这怪盒子行冒出来,飘飘袅袅流入了绮意的眼眶。
然而蛊虫控制宿主的天性还驱使它一边钻一边还在啃啮绮意的眼睛,让她不断吃痛挣扎,让我根本无法专心解降!
我终于忍不住很严肃的思考,要不要剜去绮意的眼睛,来防止蛊虫继续钻入她的头颅里。
不行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只眼睛一没,基本也就算毁容了,且不说以后还怎么嫁人,单是瞎了一只眼睛,这辈子基本就别想太舒服地过日子了。
绮意:“追风!不要管我,这蛊虫很厉害!你也会被牵连的!”
“啧!可笑至极!我不会让它伤到你的,现在的我可是有这怪盒子护体,寻常降术想碰我门都没有!”
我又在想,要是不用刀就这么把这眼球连带蛊虫一起拽下来,会不会以后还有办法再接上去?
算了,先不想这些,专心抠虫子。
我摸摸索索着,又费了半天功夫才抓紧了这蛊虫的身子,当机立断指尖发力将其捏死,然后从绮意的眼眶里将它抓出来扔掉。
此时绮意的眼眶已经被这蛊虫跟我的手抠得血肉模糊,半个眼皮被撕裂啃掉,毒血跟脓水混杂在一起顺着眼角流出。
不过还好,眼球这东西其实比很多人想象中要结实,至少不是什么一戳就破的水气球。
很快绮意就停止了惨叫,躺在这桌子上疲惫地喘起了粗气。
我放开她,也疲惫地跌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我看着旁边地板上被我捏扁了半个身子的死虫子,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