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澜回京的速度走的并不快,相反,就和游山玩水一样,每日最多行一百里,只要有城镇就要歇下。
成公公急得去催,萧惊澜便淡淡道:“本王身体不好,受不了旅途劳顿。”
萧惊澜残病六年是实,他搬出这个理由来,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若他真的每到一处就好好休息也就罢了,偏偏,路上如果遇到有什么名胜山水,他却是骏马一跨,带着凤无忧就去游山玩水,把成公公气得火冒三丈,可是又毫无办法。
他去向慕容毅说这件事情,慕容毅倒是很平淡,只道:“我若是处在他的位置,这一路上,也要好好玩玩。”
京城如一只巨大的牢笼,进去之后便处处缚手缚脚,趁着现在还没有进去,怎么可能不好好享受一下?
慕容毅用萧惊澜母妃的事情把他逼回京城,心里也有几分愧疚,因此对萧惊澜拖延行程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不管他怎么拖延,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必须回京城。
凤无忧自与萧惊澜成亲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随性惬意的日子,每日随便赶赶路,然后就是各种吃和玩。
她到古代来之后还没有好好游览过,曾经在计划带着纪家人离开的时候,顺便在天岚大陆上游历一番,看看风土人情,但最终没有成行,此时,也算是弥补了那时候的遗憾。
纪家送出去的那些人现在都已到了南方,只留下少部分人在西秦与芳洲交界的一个小城镇,等着随时接应凤无忧。
纪家在南方的势力本就不小,那些掌柜们又都精明干练的老练人,去到南方之后几乎立刻就被编入了各地的纪家铺子,并没有什么不适应,这让凤无忧多少有些欣慰。
凤无忧本来早就该去芳洲与纪家人汇合,可现在与萧惊澜在一起,这件事情自然就要延后,凤无忧便派人去芳洲说了一声,让他们在芳洲开两家铺子作为落脚点,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联络起来也方便。
纪家的人问凤无忧开什么铺子,凤无忧想了想便道:“开器具行吧。”
器具行,便是买卖各种器具的地方,衣食住行用无不包括,不过凤无忧这个器具行并不卖普通器具,卖的都是工业相关的,比如纺车、风箱、水龙、包括干农活用的锄头,耙犁等等。
芳洲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是水,土地十分少,凤无忧不开船行却开这么一家一听就会赔钱的铺子,纪家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不过她是纪家的主人,既然她要开,自然也只能听她的。
但离开之前,凤无忧却又叫住他,给了他几张图纸,低声道:“把图纸上的东西作两百套出来,分门别类放好,还有,不准发卖。”
那人展开图纸,看到都是一个一个细碎的零件,不免一头雾水,可凤无忧明显没有解答的意思,他也只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带着图纸离开。
除了这小小的一件正事之外,凤无忧每天的日子就是吃和玩,可谓过得十分舒心。
当然,前提是如果萧惊澜不要那么禽兽的话。
也不知是不是她那日的不行刺激到了萧惊澜,这一路上,萧惊澜几乎每日都要证明他“很行”。结果就是,没有一个晚上,凤无忧不是过得活色生香。
凤无忧有时候都怀疑,萧惊澜每天都那么早就找地方落脚,该不会就是为了占她便宜。
好几次她都下定决心要拒绝,绝不能再任这个无良王爷为所欲为,可是萧惊澜几乎每次都有办法瓦解她的拒绝,到最后,还是被他拐带到床上。
行路不累,可做那件事情,实在是累呀!
一向自律的凤无忧,有好几天都没能起得来床去晨练,后来见她恼了,萧惊澜这才收敛了一点。不过所谓收敛,也不过每晚少闹她一两次,给她足够的时间睡觉而已。
如此行了十多天,才不过走了一千多里路,连一半的距离都没到。
这日终于到了滁州,这里正好是安陵和燕云的正中间,到了这里,就说明他们的行程已经走了一半。
按照他们以往的惯例,并不要州郡的官吏出来迎接,都是直接进去的,可是这一次萧惊澜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城外十多里的地方就停住了。
“秦王,这城就在前边了,为何停下呀?”成公公连忙跑去问。
这秦王殿下可真是难伺候,连赶个路都这么多毛病。可偏偏,毅王殿下都不管,他一个做奴才的,又能说什么?
萧惊澜瞟他一眼,淡声道:“急什么,本王在等人。”
等人?等什么人?
成公公一脸疑惑,萧惊澜从燕云回安陵,一共带了五百多人的亲卫,全都在车队里,这路上也没见他联系什么人,他要等谁?
就在他猜测着萧惊澜意思的时候,忽然间远处烟尘滚滚,马蹄动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他们快速靠近。
一瞬间,成公公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土匪,但这里离滁州只有十里了,什么土匪敢这么大胆?而且,土匪也不可能这么整齐呀!
慕容毅原本呆在车队靠后的地方,离萧惊澜和凤无忧远远的。
他与凤无忧已彻底站在对立面,所以更不愿去看她和萧惊澜亲亲我我。
求而不得已经让人心头酸涩,还要看着她和别人秀恩爱,除非是自虐狂,否则谁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可是这突然的变故却让他立刻提起了警觉,在看到那些兵马之后,他一鞭抽在自己的马后,快速驰到萧惊澜的面前。
“秦王,这是什么意思!”他紧盯着萧惊澜,冷声发问。
萧惊澜归京,带几百亲卫都是正常,可是这些大军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马足有两三万,看装束分明是萧家军,带这么多人回京,萧惊澜想要谋反吗!
难怪萧惊澜一路之上都走得这么慢,想必就是在等这些人马。
慕容毅强自压抑着火气,质问着萧惊澜,萧惊澜却毫不在意道:“本王奉旨出京讨伐北凉蛮子,大胜回京,皇上要劳军,本王自然要带些兵马回去,方能展示我大秦的威风。”
“什么劳军!”慕容毅沉声道:“本王怎么从未听说。”
“毅王马上就会听说了。”萧惊澜淡淡说完,不等慕容毅再问什么,前方忽然一阵鼓乐声响,慕容毅连忙回头,就见滁州州府在前,官吏随员在后,无数百姓跟随着,敲敲打打地往他们行来。
狮龙俱舞,酒肉齐备,州府到得萧惊澜跟前,当即一礼拜下,喜笑颜开的道:“秦王身体康健又大胜归来,实乃我西秦之幸,下官略备薄仪,为秦王和各位将士劳军洗尘!”
“多谢安州府。”萧惊澜拱了拱手,居然颇给面子的下了马,安州府受宠若惊,正要引着萧惊澜往城内走,这才一转眼看到慕容毅,当即大惊失色。
“这……毅王怎会在此?”
慕容毅和凤无忧前往燕云调查是秘密前行,地方州府并不知道,所以看到本该在京城的慕容毅自然十分吃惊。
萧惊澜微微一笑,道:“此次讨伐,乃毅王与本王一同前往。”
州府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上前拍慕容毅的马屁,连声说着什么年少有为,英勇武毅的话。
其实萧惊澜和慕容毅相同年纪,可因为辈份摆在那里,所以州府断然不敢对他说年少有为,而只敢对慕容毅说。
慕容毅心头满心的怒火,可是此时足有上千百姓围着他们,都在庆祝他们大胜归来,民心所向,慕容毅就是明知萧惊澜是在信口胡言,也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否认。
甚至,他现在连调转马头离开都做不到。
百姓都在歌颂着他和萧惊澜并肩作战大破敌军的事情,若是现在离开,岂不是让百姓看到他们不和?
这对民心来说,绝不是件好事。而且,他要是现在离开,还平白把功劳让给了萧惊澜。
所以不管他心头有多窝火,此时都只能忍。
百姓的欢迎仪式热烈又隆重,萧惊澜和慕容毅并辔入城,就连街道两侧都被挂了大红稠布,一路过来,更是处处欢歌。
六年前落日谷一役,萧家军虽胜,但却是惨胜。这六年来,边关守军只能缩在关城之内,被动地抵抗着北凉人的挑衅,甚至连防线都从风灵关一路向南收缩,直到如今的仙子关。
西秦百姓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胜仗了,可是这一次,萧惊澜腿才刚刚好,就带着萧家军打了那么一个大胜仗,围歼了喀尔客牧六近万大军,还把北凉的继位仪式搅得天翻地覆,这让西秦百姓怎么能不高兴。
虽然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但几乎消息一传出,他们就自发地行动起来,不断地打听着萧惊澜何时到来,要为萧家军劳军庆祝。
如今,又听说定北军的毅王殿下也参与了这次战斗,他们自然更是欢欣鼓舞,皇族与大将和睦,这绝对是一个国家的幸事。
萧惊澜把慕容毅推了出来之后,庆祝仪式又升了一个等级,滁州当夜不设宵禁,通宵饮宴,热闹非凡。
可越是热闹,慕容毅心头就越是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