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萧老夫人的立场,她也没错。
他身为父王的儿子,的确该将他未做完的事情做完。
萧惊澜想也不想,淡声道:“该做的事情本王自然会做,但此生能站在本王身边的女子,只有凤无忧。”
他说的强硬,没有丝毫转寰余地,微微讥讽道:“本王何时无能到要靠出卖身体才能对敌抗衡?父王若是知道,难道不会觉得本王有辱门风?我与母妃说过许多次无忧于我的意义,但恐怕母妃都没有听进去,那今日本王就再说一次。无忧在,天下在,无忧不在……”
他顿了顿,才冷然道:“我管它洪水滔天。”
萧老夫人没想到凤无忧对萧惊澜的影响深重若斯。
萧惊澜再次开口道:“本王记得母妃派去追杀无忧的人是金玉卫?”
萧老夫人立刻警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对于萧老夫人的防备,萧惊澜只是淡淡一笑:“没什么,只不过金玉卫向来只有秦王妃才有权动用,而母妃,早已不是秦王妃。”
先秦王早已去世多年,现在只有他才是秦王,也只有凤无忧才是秦王妃。
金玉卫一直是只有内宅才掌握的力量,当年他大哥身为世子或许知道这只力量,可他却并不知道。
否则的话,也不会出了这么大的疏漏。
萧老夫人身子登时晃了一晃,什么也没有萧惊澜这句话来得打击大。
萧惊澜目光已看向萧老夫人身边的侍女,利箭似的刺过去,淡声道:“本王的话你都听到了,一柱香后本王要见到金玉令,若是见不到,本王也不介意让你们从世间消失。秦王府有燕卫云卫,已经足够。”
说完,再不停留大步出门。
那侍女早在萧惊澜说出萧老夫人不是秦王妃的时候就已经若有所思,再听到萧惊澜的话,更是心下发寒。
他们只是惯性地服从金玉令,却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甚至,还亲手袭击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她毫不怀疑萧惊澜的威胁是真的,以秦王对王妃的爱护程度,居然还肯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已经格外开恩。
“你想做什么!”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让萧老地人心下不安,厉声发问。
侍女蹲身行礼,道:“请老夫人交出金玉令。”
……
纪家当年败落之后撤出西秦,最终在泠州落脚。
他们会选在那里不是没有理由。
泠州位于东林西南面,与芳洲南越相邻,又紧靠乌伦古河,船运发达,就是去往北凉也极为方便。
纪家行商起家,选了这么一处地方,正好能将他们的优势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他们刚到泠州的时候,不过几十号人千把两银子,经过这十多年的发展,俨然又是一个大商行了。
凤无忧和贺兰玖慢慢悠悠的往泠州走着,从青州彩云关出关。
无论是萧惊澜还是程丹青都认定她身体虚弱走不了多远,更想不到她会离开燕云,因此并没有让关口戒严。
因此,凤无忧只是略略遮掩了一下容貌,就顺顺利利的出关。
出关之后,凤无忧本打算和贺兰玖分道扬镳,可谁知,贺兰玖竟说,他也要去泠州。
凤无忧问他做什么去,贺兰玖理直气壮地道:“本太子救了你一命,可还一分钱的诊金也没有收到,怎么也得去纪家把钱要了。”
他堂堂南越太子,会缺这几个钱?
分明就是闲得发慌,想跟着她凑热闹。
另一方面,倒也多少是因为不放心凤无忧,想要把她送到地方。
只是他向来性子别扭,就算是关心别人,也不会大大方方说出来,而只会找些蹩脚的理由。
凤无忧看出他的好意,也就不再说什么,任由他和自己一起去。
贺兰玖的马车这么舒服,不用白不用。
转眼行了三日,离泠州越来越近。
“凤无忧,落子无悔!”
“我就悔了,你有意见么?”
“废话,当然有意见!”
“忍着!”
“……”
后面的车子里,红袖看了看前面,叹着气:“又吵上了。”
“从燕云到泠州,这都吵了一路了,他们就不烦吗?”另一个丫鬟道。
“咱们王太子也真是的,每次都吵不过,还每次都上赶着去给人虐。”又一个丫鬟无奈。
“唉……”
这一次,是齐声叹气。
哐啷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翻倒了。
“凤无忧,下不过就掀棋盘,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分明是马车太颠簸,所以我才不小心撞到棋盘上的。”凤无忧振振有词。
颠簸?他们走的是官道!
出了燕云就不会有人再查他们,所以他们大大方方走的大路。
当然,这也和贺兰玖的性子有关,有好路不走,难道要走小路去受罪吗?
“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赖……啊……”马车忽然一晃,贺兰玖正在气愤地讨伐凤无忧,坐得不稳,这一晃直接扑到了前面的桌子上,把额头撞出一个红红的印子。
凤无忧也往后倒了一下,不过她立刻就道:“贺兰玖,你瞅瞅,是马车太颠簸,本姑娘没说错吧!”
贺兰玖简直快要给气死,他带来的这些人是成心和他做对的吗?凤无忧才说了颠簸,他们就真的来这么一下,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你们怎么驾车的!想摔死本太子吗?”
一掀车帘,把火气转向了驾车的人。
“王太子,奴才也不是故意的,你看……”
车夫一脸冤枉地指着前面,马车前方跪着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王太子,他突然冲到路中间来,奴才总不能撞上去吧。”车夫委实冤枉。
凤无忧也走到车门处,向外看去。
“公子,小姐,行行好,救救小老儿的孙子……”
跪着的人须白花白,至少也有五六十岁,他抱在怀中的孩子则只有五六岁,不知生了什么病,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你孙子病了关我什么……哎哟!”
凤无忧挤开贺兰玖,跳下了马车。
贺兰玖鼻子差点撞到车辕上,正气得要命,就见凤无忧向他招手:“快来!”
这孩子并无外伤,显见是内里的病,这病凤无忧不擅长,可是没关系,贺兰玖擅长啊。
“凤无忧,你揽的事情,凭什么让本太子去!”
贺兰玖一边跳着脚抱怨,一边乖乖地下车走到那老人孩子身边。
虽然一脸嫌弃,可有凤无忧在身边,他还是往那孩子看了一眼。
“没什么大事,饿着了,又受了冻,寒邪入里化热,身体又虚,就有些高热瞻望,一副补气退热的药下去,再吃饱一点,最多三天,保准没事。”
“有空说话,还不赶紧开方子!”凤无忧白他一眼,对老者道:“老人家,你带着孩子上车吧。”
凤无忧前世受到的教育让她没办法看着这祖孙两个不管。
而贺兰玖,虽然叫得凶,可是凤无忧让人上车的时候,他也没阻止,任由红袖她们在车上腾了一个位置出来。
贺兰玖把方子写好,他车上剩的有之前为凤无忧治病时的药物,当即就煎了一碗药出来。
给那孩子灌下去之后,不过片刻的时间,孩子的烧便退了下去,口中也不再胡言乱语。
而正在此时,泠州也到了。
入了城门,老者立刻从车上下来要给凤无忧磕头。
虽然救人是贺兰玖救的,但那老者十分清楚,若不是有凤无忧在,贺兰玖根本不会管他们。
说到底,还是凤无忧救了他们。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请姑娘赐告姓名,小老儿回去定日日为姑娘上香祈福。”
凤无忧连忙把人扶了起来,问道:“老人家,你在这里可有落脚之处?”
“姑娘放心,我们是投亲来的,到了泠州城,自有安置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凤无忧才放下了心。
她一伸手,把贺兰玖的钱袋子拽了下来。
“凤无忧,你是强盗吗?”贺兰玖被欺压得都无语了。
凤无忧在钱袋里挑了挑,找出其中最小的一块放到老者手里,道:“你孙子的病还得吃两天药,这点银子,给你用来买药。”
老者感激得又要下跪,凤无忧却也不再纠缠,拉着贺兰玖又一次上了马车。
“凤无忧,你拿着本太子的银子,还这么小气。”马车走远,贺兰玖不屑地道。
“贺兰太子觉得我该把银子都给他,然后好让城门口的那些市井无赖去抢?”
贺兰玖一怔,这事,他真没想到。
可是,凤无忧是怎么想到的?她一个自幼长于权贵深宅的女子,怎么会懂这些事情?
他们这次来泠州是要去纪家,红袖等人在外面打听纪家的位置,结果,一问就问到了。
纪家如今是泠州城里排得上号的商行,好些人都知道。
马车再次启程,凤无忧却是闭上了眼睛。
纪家和她之间的联系,早已随着纪大掌柜之死而越来越疏远。
这一次去纪家,也不会轻松啊。
……
“你要去纪家?”萧惊澜看着纪卿。
今日他刚处理完前面的事情回来,纪卿就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