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地方并不在神女洲,而是在红药洲,而且,就在上官幽兰的行宫。
他们坐着马车一路上船,甚至在船上也没有下马车,等到靠了岸之后,又直接从船上驶上陆地。
这一路上,凤无忧都被拓跋烈看得坐立难安的。
这人的眼睛像狼一样,好像随时都能把人吞下去,可他却又一直克制着,只是用眼睛盯着她,半点不合礼的动作也不做。
凤无忧一直全神戒备着,渐渐的也就发现,拓跋烈似乎真的在顾忌某些事情。
可是,他在顾忌什么呢?
这么一个野兽一样的人,居然也会有顾忌的事情,太不合他的的性子了。
她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外面的术仑早都震惊到连表情都麻木了。
北凉大阏氏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大阏氏,与其他三国的皇后相仿,北凉王即便娶了她,也可以再纳其他妃嫔。而另一种,则是神选大阏氏。
所谓神选大阏氏,便是得天授命,由神氏所选出来的阏氏。
北凉王一旦决定要立某个女子为神选大阏氏,便意味着从此之后与她生死与共,福祸不离。而且,从此不可再娶其他的女子,草原只有这一个女主人,是为草原之母。
要立神选大阏氏,自然是件极为严肃的事情,要准备的仪式也有很多,而首先一条,就是君王斋戒三十日,这三十之中,绝不可沾女色。
凤无忧对北凉的习俗一无所知,所以自然也不知道,拓跋烈方才的吩咐有多惊人。
不过,有一点她却是感觉得出来,那就是当她下车的时候,术仑对她的态度忽然恭敬了不止一点点,简直就是毕恭毕敬,甚至,和他对拓跋烈的态度都有得一比。
这变化让凤无忧心头更是奇怪的要命,不过拓跋烈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去想。
一下车,他就拉着凤无忧道:“爱妃,本大王就在你跟前,你居然盯着本大王的一个奴才看,莫非是本大王太没有魅力?”
拓跋烈笑得一脸无害,可是捏着凤无忧胳膊的手却是力道十足,都把她捏疼了。
“怎么会,谁能比得上烈大王你有魅力呀。”凤无忧一脸假笑地说道。
好女不吃眼前亏,她如今力气全无,跑又跑不掉,算是落在拓跋烈手里了,不顺着他点,还能怎么样?
拓跋烈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此时前来迎接他们的芳洲礼官也到了,拓跋烈就拉着凤无忧一路走到宴席中。
凤无忧一路被拓跋烈拉着走一路东张西望。
既然是在红药洲,又是招待几国使臣的宴会,不知,萧惊澜会不会在这里。
她和萧惊澜之间的事情也还未了解,但不管怎么说,在萧惊澜身边,总好过在拓跋烈身边。
他这一路上的眼神,着实是有点让她心头不安。
“别看了,你那前夫如今可算是芳洲半个主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招待客人的宴会上?”
拓跋烈可恶的声音传入耳中。
凤无忧狠狠瞪他一眼,这人说话简直欠揍,什么叫前夫?她还没和萧惊澜和离呢!
“怎么?不服气?”拓跋烈懒洋洋道:“他登基大婚的时候,婚礼上穿着新娘子衣服的人,可不是你!”
凤无忧伤口在哪,他就专挑哪里洒盐。
“这和烈大王无关!”梦中见到萧惊澜和上官幽兰成婚的样子是凤无忧心头一块心病,她一点也不想提起。
见凤无忧似乎真的生气了,拓跋烈倒也没再提,只笑道:“很快就会有关的!”
等你做了本大王的大阏氏,自然就有关系了。
凤无忧懒得理他,一甩手,快步往宴会厅走去。
门口,上官幽兰亲自迎了出来,正满面笑容地要和拓跋烈打招呼,看到一个衣着魅惑的女子大步前来,顿时愣住。
北凉可是男子权威极重的国家,女子永远都要走在男子身后,连平齐都不行。
可是这个女人是谁呀?竟然走在拓跋烈的前面。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拓跋烈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还笑眯眯地看着。
凤无忧在上官幽兰身前几步停下,转头看向拓跋烈。
她可不想和上官幽兰打交道。
如果不是她现在浑身无力,说不定会直接扑上去结果了她。
毕竟,能离她这么近,她还丝毫不设防的机会,可没那么好遇到。
可惜……
感受自己虚弱的体力,凤无忧又狠狠瞪了一眼拓跋烈。
拓跋烈眸子瞬时就是一亮。
他果然最喜欢的就是凤无忧的这股子泼辣劲儿,这样的女人若是能在他身边,定然能助他将草原经营出一副前所未有的辉煌景象。
上官幽兰对凤无忧也是很熟悉的,若是让她们二人相对,说不定上官幽兰会认出凤无忧。
拓跋烈上前将凤无忧挡在身后,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直接带着凤无忧进殿。
上官幽兰也陪着进去。
此时,屋中其余两位客人都已经先一步到达,而凤无忧因为梳妆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他们是最后一个到的。
一进大厅,凤无忧就感觉到两道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
慕容毅长指一紧,死死握住酒杯。
凤无忧!
就算她打扮成这副样子,又戴了面纱,可是他还是一眼认出。
萧惊澜要娶上官幽兰,凤无忧必会来芳洲。
他来参加这个继位大典,至少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她。
这些日子,他也曾想过他们再次见面时的场景,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此。
她怎么会和拓跋烈在一起?而且这装扮,竟似乎是拓跋烈的女人。
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意,双目如箭般刺向拓跋烈。
凤无忧不可能是拓跋烈的女人,那就一定是拓跋烈对她动了手脚。
贺兰玖的目光也望向凤无忧。
他在凤无忧走后就晕了过去,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才醒过来。
醒来之后,他就立刻命人去寻找凤无忧。
凤无忧的两副人皮面具都留在他那里,没有一点掩护,他怕她会出危险。
可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可她……为何会和拓跋烈在一起?
她和拓跋烈不是有仇吗?
难道,她真的对自己恨到这种地步,宁可和仇敌在一处,也不愿来找他。
这么想着,他胸口一阵腥气涌上,他抚住胸口,用力地呛咳起来。
听着这声音,凤无忧的心一下紧了。
她立刻朝贺兰玖看过去,中医瞧病,望闻问切,最次一等才是切脉,好些症状,只需听听声音,便可听出个大概。
贺兰玖的咳声中气不足,明显是身体亏虚,可他这些日子好好的,怎么会……
一瞬间,凤无忧想起她被体内那个灵魂的力量攻击时,贺兰玖的力量曾经包裹住她,为她抵挡了第一次攻击。
难道,是那个时候……
凤无忧眼中立时多了几分关切。
其实,她对贺兰玖真的没有什么怨言,她只不是不能接受,他竟然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她是真的把贺兰玖当朋友,所以被背叛的时候,受伤的感觉也就格外深重。
见到凤无忧的目光,贺兰玖顿时眼睛一亮。
她在关心他,那是不是代表,她也可以原谅他?
可是凤无忧的目光只是一闪,就从贺兰玖的脸上移开。
虽然虚弱,但身子却没有大碍,养养也就好了。
而他做的事情,却让她不愿再和他有交集。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转眼就被扑灭。
贺兰玖轻轻地呛咳着,终是没有说什么。
这边暗流汹涌,可是发生的极快,都只是相视一眼的工夫,所以上官幽兰并未察觉。
只是,到了安排座位的时候,她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鄙夷之色。
“烈大王,本公主为你这位女伴重新安排个位置可好?”这可是国宴,上官幽兰只请了拓跋烈,没安排多余的位置。
而且,看凤无忧这身衣服,不是妾就是舞姬,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这些人坐在一起。
“不必,她和本大王一起坐就行。”拓跋烈毫不在意道。
一边说,一边就拉着凤无忧往自己的位置走。
“烈大王……”上官幽兰连忙叫住她,往慕容毅和贺兰玖的方向看了一眼,故做为难道:“这……恐怕于礼不合。”
另两人的身份都是极尊贵的,一个舞姬,醒得上吗?
“哦?是么?”拓跋烈目光转向慕容毅和贺兰玖,玩味笑道:“西秦皇,贺兰太子,不知你们可介意本大王这位爱妃一同列席?”
上官幽兰眉梢一挑。
拓跋烈还真是自讨苦吃,慕容毅贵为国一皇帝,贺兰玖又是南越唯一的皇子,注定了要继承皇位,以这两人的身份和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舞姬共席?
可,没想到……
“朕并不介意。”慕容毅淡声说道。
“本太子也觉得甚好。”贺兰玖也轻咳着附和。
上官幽兰的脸沉下来,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同一天转性了不成?
今日她才是主角,竟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舞姬给抢了风头。
但慕容毅和贺兰玖都发话了,她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强笑道:“既然西秦皇和贺兰太子都不介意,那就随烈大王的意思吧。”